《群穿明末--路漫漫》喜日措

12、卿之面纱

　　西洋食斋的生意是越做越火，越做越大了。分号开得多，人就更忙得不可开交。两个朋友分坐两个分号，只有马莉娅是坐不下来，一会儿走东，一会儿往西，整个人像陀螺一样围着生意打转转。总店时常是看不见三位老板的影，偌大的店铺就留给小七和两个厨子打理。
　　这几日连下暴雨，店里也难得清闲，只有一个衣着破烂的老和尚在吃素意面。马莉娅说今日晚些会过来，小七只得在柜台旁撑着下巴看着雨，十六芳华的单纯小姑娘看着雨丝绵延，满腹的痴缠惆怅。

　　远远的，五六个穿蓑衣戴斗笠的人疾步走了过来。小七赶紧迎了上去，心中却暗是奇怪，什么人这大雨天的还来光顾？
　　“打个尖，兄弟几个一会还赶路呢。”为首的两个壮男子一进店就脱下了湿漉的斗笠，一看便不是汉人。小七搭讪着接过他们的斗笠，她是不善应酬的人，谈笑间心中不免还有几分尴尬。
　　小七和跟进来的俊俏男子打过照面，又伸手去接走在他后面的小男孩手中的斗笠。不想这小男孩脾气冲得很，瞪了她一眼，兀自走进店去。小七愣了愣，这男孩不过十岁大小，怎的目光中这般杀气？
　　“他就是这样的，但没有恶意。”走在最尾的竟然是一女子，听声甚是温和。
　　女子把斗笠取下，却把小七吓得一怔。
　　这素衣女子面上一道丑陋长疤，自眉梢到唇角，让人不得不惊。好好的姑娘，怎的毁成这样？不知该做怜惜，还是假装不见的好。
　　女子似乎看出小七想法，尴尬的似笑非笑，走了进去。小七看他们把随身包袱放到桌上，这才发现原来这行人个个都兵刃在身。
　　原是一群江湖客啊。

　　“姑娘，我们铁掌柜可是你们这熟客，这顿可算便宜点啊。”为首的男子朝她招招手，看起来倒是面熟。小七想起，此人常和铁掌柜同来，名字像是叫日格还是日禾的。
　　“当然可以。”小七陪笑道，“客官要些什么？我让厨房做去。”
　　“来两斤牛排，五人份的意大利面，培根烤土豆泥，再来点酒。”日格吆喝道。
　　小七应了声，便退去嘱咐厨房了。
　　桌上两人面面相觑，这的菜色，也太富时代感了吧……
　　“铁副长老可喜欢来这。这儿的菜色，走遍整个大明都是吃不到的。”日格说话自有几分藏人天生的豪迈之气，“这可是你们仨第一次下山，无论如何都该要来尝尝。”
　　这一桌人，正是日格次吉和初次下山的泽夏，莫石和千枫。三个新人自是惴惴不安，他们三个听说这次任务是往山东平阴县取一本书，具体情形却全然不知。从鬼龙山下来，走了一日多，这才来到西昌。本打算买几匹快马赶往山东，不想被这大雨耽搁了。
　　泽夏和莫石心里暗暗奇怪，这西洋食斋里的菜，还真是够西餐够现代。
　　正想着，又有两人走进店来。
　　两人高壮得很，背上背着剑，穿着青色袍子，背上绣着一张血口大张的虎脸。日格次吉这种老江湖一看这身衣服便晓得，这两人是青虎帮的弟子。青虎帮势力遍布黄河以南，各地都有他们的人，实力不容小觑。
　　小七赶紧从厨房出来迎客。
　　两个青虎帮弟子见上来迎接的白衣女子脸上笑容清甜碧润，很是好看。小七后脚刚进厨房，两人也不顾四周有人，大声议论起来。
　　一说，“这小妮子长得不错。就是瘦得紧，臀扁胸平。”
　　另一个笑道，“身板子薄，奶/子却不一定难看。我看这小妮子肌肤若雪，扒下衣服道有几分看头。你想那雪白的奶/子在眼前晃……”

　　出言如此猥琐轻薄，泽夏作为女子不觉皱紧了眉，就连莫石，千枫等人也都面露愠色。
　　这两人实在讨厌，话越说越过分，甚至议计起如何将这女子占为己有。
　　两个青虎帮人越说越来劲，大笑声连连。
　　泽夏在在旁听着如坐针毡。真想冲去教训一下这俩人，但这种麻烦，还是不要乱惹的好。

　　“两位后生，贫僧来化缘可否？”
　　不想刚刚静坐在内里的和尚突然站到他们面前说话。
　　两个青虎帮弟子听着和尚叫他们后生，不禁怒从心来。抬头一看，这和尚五十来岁，干瘦孱弱，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却敢叫他们青虎帮的人后生，实在是可恼耶！
　　两人中年长些的有心在师弟面前显摆，一掌拍在桌上，把桌上的碗筷竹筒震得跳起，破口就骂，“你这和尚，非我武林中人，怎的敢叫我们后生？”
　　泽夏莫石他们在旁听着，更觉得生气。这倆年轻人真是猥琐无礼又狂妄，这和尚比他们年长那么多，叫他们句后生又如何了？
　　和尚却不惊不怒，笑口盈盈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铜钵，伸到那青虎帮弟子面前，“老僧不过想化点缘！”
　　那人往和尚刚刚坐着的桌子一瞧，桌上两菜一汤还未吃完，这和尚显然是存心过来找碴的，“臭和尚！你桌上饭菜还未吃完，怎的要来化缘？你这是耍你爷爷我么？”说着就要举掌朝和尚胸膛袭取，不想那和尚右手突然捉住他手腕，这和尚力大如牛，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那人一急，抬脚就往和尚身上踹去，那和尚不避不让，正踢在了肚子上。和尚滚在地上哇哇大叫，那人却撑住桌面，险些就站不稳。这和尚一身如钢筋铁骨，一脚踢去，顿觉腿骨剧痛钻心久久不散。看来这和尚武功，远在他之上。
　　不等那青虎帮弟子反应过来，和尚却扑通跪在他眼前，抱住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声求饶。那人不知这和尚玩什么把戏，傻站着任他纠缠。泽夏他们看在眼里只觉得这和尚凄凉，日格和次吉两个老江湖，却看出来这和尚是在装疯卖傻。
　　“老和尚，你这是要怎样？”那青虎帮弟子早就方寸大乱，碍着小师弟的面又不能露出半分惧色，只能强作镇定。
　　“老和尚别无所求，就想化缘。”那和尚哭丧着脸坐在地上，眼泪鼻涕趟得到处都是，甚是狼狈可怜。
　　“你要化什么缘？我们给你就是。”那人赶紧回答。
　　“阿弥陀佛，贫僧想化两枚戒色，两枚色戒。”和尚忽的松开，朝那人伸出两根手指。
　　莫石泽夏他们一听和尚这话，顿时心生困惑，两枚戒色，两枚色戒是什么东西？日格和次吉心中却很明白，老和尚这两句定是另有所指，只是他们不知罢了。
　　“疯和尚！”那人见和尚松开手，急骂了一句，也顾不得多说，跌跌撞撞的就往门口跑去。
　　外面瓢泼大雨还在下，两人就这样冒着雨跑远了。
　　那和尚从地上爬起来，边抹着眼泪叹自己没化成缘，边走回自己的桌子。没事人一样吃起自己的菜来。
　　泽夏几人看在眼里，只觉这和尚真是奇怪得紧。
　　小七从厨房端了两盘菜出来，见店中少了两个客人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没有追究。
　　和尚吃完饭结账，雨势已是渐小，和尚拍拍肚皮冒着雨就走了出去。泽夏他们随后也出了店门，日格说要先带他们买匹好马。
　　泽夏他们刚离开不多久，马莉娅就走到了店里来。小七正想招呼，却见马莉娅神情恍惚，四肢哆嗦而脸色刷白。
　　“快！收拾细软！逃！”马莉娅刚稳住步子，便急着朝小七大喊。

　　日格和次吉带着泽夏，莫石和千枫赶到平阴县时已是数日之后。
　　几人牵着马到县内一间客栈投宿，略为休息，就都集到日格房内。
　　五人围在一桌前，商议这次的计划。
　　“目标是孟府。”日格推开一张图纸，压低声音道，“我们要拿的，是孟家手上的一本《鉴玉宝册》。”
　　莫石忍不住发问，“《鉴玉宝册》是什么？”
　　日格淡淡的回答，“这不关我们的事。长老的意思是让我们尽量不要惊动他人，所以我们这次只需假扮家丁潜在孟府，将《鉴玉宝册》的位置摸清楚，偷到手便可。非必要时不必动手。”
　　莫石泽夏和千枫点点头。
　　“铁副长老昨日给我通信，我有要事要办，明日要走。次吉会留下帮忙的。”日格为人有礼，却不知怎的总给人一种距离感。或是因他和铁算盘亲近的关系。
　　“那我们明日一起去应征孟府的家丁么？”泽夏问。
　　日格迟疑了一下，“次吉，莫石和千枫去就可以了。你留在客栈里应援。”
　　“为什么？”泽夏这一问还真是天真。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后悔了。是啊，谁会让一个脸上有长疤的丑女人留在自己府上扎眼呢。
　　一桌人都是神色尴尬，莫石伸手在脸上比划了一下，“你的脸……”
　　这问题问出来本就是自取其辱，但没想到回答的人是莫石。泽夏的心一沉，犹如万箭穿心过。这一路来，她受到的奇异眼光已经够多了，每一道畏惧厌恶同情闪躲的目光都是刺来的利剑，刺得她生疼，但那些都比不上莫石这简单的三个字，可以让她心死。现在谁都嫌弃她，本来还以为莫石不同。原来他也是在乎她的容貌的，或许就是因为她毁了容，所以他才会和柔苒好上的。
　　泽夏一阵胡思乱想，日格下面说的话，她一句都听不见了。
　　恍恍惚惚的荡回自己房后不久，泽夏听到了敲门声。打开门，是莫石站在门外。
　　“对不起。我刚刚……”莫石看着她，疲惫无神的双眼里满是歉意。
　　“没什么！我没放在心上！”泽夏打断他。
　　“嗯，好。”莫石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来。
　　桌上的烛光闪烁，泽夏这才发现莫石消瘦憔悴了那么多。自从上两月柔苒再次不辞而别，莫石整日里无精打采，茶饭不思，现已是瘦得眼窝深陷，颧骨突出。为了柔苒，他竟然能愁至这般田地。泽夏心里一阵揪紧的痛。
　　莫石像突然想到什么，从袖口掏出一片鹅黄色的轻纱，“送给你的。”
　　泽夏接过轻纱，这纱摸着很是舒服。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块面纱。面纱上绣着数朵盛放的鹅黄茉莉，栩栩如生。凑在鼻下一闻，还真有一丝茉莉香味。
　　莫石挠了挠头，“那天在一间小摊上看见的，觉得特别适合你。”
　　泽夏微笑着答谢他，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莫石是为她好，照顾她，但她心底里面却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她觉得莫石是嫌弃她的面容，送她面纱是觉得她有遮住面孔的需要。
　　莫石走后，她独自对着面纱发呆。烛火跳跃，她突然生出一阵冲动来，要把这面纱引燃毁灭！但面纱还未近火，她又赶紧收了回来，放在手心上紧紧握着。
　　淡淡的茉莉香飘进鼻里，万千思绪扰人眠。

作者有话说

　　此章乃非常重要的铺垫！很快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