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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1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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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双见郭芙满脸跋扈倨傲,口气蛮横,心中自然不快,便回道:“你这人好生奇怪,这里除了我们几人,便是两位大和尚,何曾有什么你妹子?你随口造谣中伤,不才是卑鄙的小人作为?”
郭芙听她一说,抬目四望,果然见不到郭襄的踪影,更是急躁,刷的一声,长剑从鞘中抽出了一半,叫道:“杨过、张无忌!你们把我妹子藏在哪里了?快快交出来!”
杨过冷哼了一声:“郭姑娘,你若是见到了你妹子呢,就说我拿她来换解药。若是见不到,又要如此恶言相向。看来我们总是难讨你的高兴,不过谁又稀罕了?”
郭芙被杨过一通抢白,顿时说不出话来,正要发作,却听不远处女声道:“芙儿,休得无礼!”又是几个男男女女走上了前来。正是黄蓉带着耶律齐与大小武兄弟到了。
原来那日郭芙、耶律齐与武氏兄弟在小溪中避火,见杨过张无忌二人走开,却追之不得,无奈只好沿溪而下,总算与黄蓉会合。郭芙忙将一切种种与母亲添油加醋的说了,又道他们定是带妹子往绝情谷去。黄蓉虽知女儿所说的十分恐怕只能信上三分,但转念一想,杨过身上还有剧毒未解,他们却真是应当往绝情谷来。她记得之前约定,便带众人一起来到绝情谷,要为杨过讨寻解药。因他们走的是大路,故此两拨人并未碰上。
黄蓉与一灯大师多年未见,当下向他行礼,各人相互引见。程英久闻师姐大名,之前乱石阵中匆匆一瞥,并未深交。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叫道:“师姐。”黄蓉听杨过说起,知道程英正是父亲暮年所收的徒儿,这时见她丰神秀美,也是十分欢喜。
郭芙与陆无双怒目相视,心中互相反感。又听母亲吩咐,竟要对程英以长辈称呼,更是不喜,一声‘师叔’叫得异常勉强。
杨过和张无忌也走上前来,张无忌行了个礼,向黄蓉道:“郭伯母,之前诸多变故,我们回护不及,便将襄儿托给了龙姐姐,现正在古墓之中。她一切安好。请你勿要忧心。”
黄蓉微微一笑,说道:“这一路上的事,我都听人说啦。多亏了你们两个。现下有龙家妹子替我照顾孩儿,我又怎么会不放心呢?”
她这话一说出口,郭芙第一个大大的不满,但是又不敢反驳母亲,只好大生闷气。陆无双看在眼中,忍不住道:“哼。只希望这姑娘平平安安长大,别再学的横蛮刁恶才好。”
郭芙听她在话中讥刺自己,接口道:“我妹妹横蛮不横蛮,干你什么事?你说这话什么用意?”
陆无双冷笑道:“我又没跟你说话。横蛮刁恶之人,天下人人管得,怎能不干我的事?”她与郭芙甫一见面,便十分的厌恶她,故此嘴上半分也不客气,众人之前不给她留半分情面。
郭芙听得大怒,按剑喝道:“什么!你这……”
黄蓉喝道:“芙儿!”
便在此时,只听远处突然‘啊’的一声大叫,众人回过头去,见在情花丛中,李莫愁将洪凌波的身子高高举起,这一声喊叫便是洪凌波所发。众人适才相见叙话,却一时把她二人忘了。
陆无双惊叫:“不好,师父把师姊当作垫脚石,快,快想法子救……”她话音未落,李莫愁已将洪凌波掷出,摔在情花丛中,跟着飞身跃出,左脚在她身上一点,人又跃高,右手却抓住洪凌波又向外掷了数丈,然后再落在她身上。
李莫愁两次落下借力,第三次跃起便可落在情花丛外,她生怕黄蓉等上前拦截,跃出方位和众人站立之处恰恰相反。只见她纵身又要跃起,洪凌波突然大叫一声,跟着跃起,抱住了她的左腿。李莫愁身子往下一沉,空中无从用力,右脚飞出,砰的一声,踢中洪凌波的胸口,这一脚好不厉害,登时将她踢得脏腑震裂,立即毙命,但洪凌波双手仍牢牢抱住了她左腿不放,两人一齐落下,跌落时离情花丛边缘已不过两尺。
然而终于是相差了这两尺,千万根毒刺一齐刺进了李莫愁体内。
这变故陡生,凄惨可怖,人人惊心动魄,一时都说不出话来。陆无双感念师姊平素相待之情,伤痛难禁,放声大哭,叫道:“师姐!”便要冲出,程英赶忙拉住了她。
李莫愁俯身扳开洪凌波双手,见她双眼未闭,满脸怨毒之色,心中一凛。想到便连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也被自己害死,心中一时悔恨,一时又是茫然,不禁怔了。但她始终记得眼下强敌环伺,自己既然身中剧毒,总要在谷中寻机以求解药,当下更不耽搁,口中一声长啸,纵身跃起,径直闯入林中。
武氏兄弟与李莫愁有血海深仇,见她夺路而去,赶忙提剑追击。众人随后跟上,但林中道路盘旋曲折,行了一阵,眼前出现数条歧路,正迟疑间,忽见前面走来了五名身穿绿衣的少女,各自佩着长剑。领头的少女向众人行礼,问道:“谷主请问各位,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黄蓉站在最前,冲她微微一笑,说道:“烦请姑娘回禀,在下便是黄蓉,特来拜会谷主,为我侄儿讨寻解药。”
少女听见‘黄蓉’二字,心中一惊,知道她是主母日夜切齿的仇人,却不知怎么竟然来了此处?沉吟了一刻,说道:“主母请众位先赴大厅奉茶。”当先而行,引众人来到了大厅之上。
裘千尺坐在厅上椅中,见众人来到,说道:“老妇人手足残废,不能迎客,请恕无礼。”
裘千仞乍见妹子,一时难以辨认。因他心中记得的裘千尺,乃是与公孙止成亲时十八九岁的年华。那时她娇嫩袅娜,怎想到竟变成眼前这秃头皱面的丑陋老妇?回首前尘,心中一阵迷惘。一灯大师见他目中突发异光,不由深为忧虑。他一生度人无数,只有这个弟子总不能悔恶行善。因他昔日陷溺太深,改过便越是艰难。这十余年中隐居深山,虽难以除尽孽根,但也安稳,只是重涉江湖,所见种种常令他思及往昔。一灯大师这次带他下山,是为让他多历磨难,心智愈坚,便有望大彻大悟。此时想来,竟也不知自己的决定究竟是对或不对。
裘千尺见杨过好好的站在面前,心中惊讶。因这时距情花毒发已过了近十日,她只道他早就毒发而死,不禁问道:“你怎么还没死?”
杨过笑道:“我早服了解毒良药,把花毒消啦。”
裘千尺面色阴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裤脚破烂,腿上犹有血迹,再想到适才弟子所说前因后果,心下明了,冷笑一声:“你撒的什么慌?你现下再中了情花毒,正是毒上加毒,嘿嘿,若无解药,决计挨不过第三日去。”
张无忌早前心中便想她若能跟亲兄长见面,顾念手足亲情,此事应能善罢,忙上前微笑道:“裘老前辈,你仔细瞧瞧,我们带了谁来见你?”
裘千尺听他一说,才留心打量来人。只是她此时与兄长暌违数十年,裘千仞又削发出家,做僧人打扮,她心中所记得的兄长仍是那个彪捷勇悍的青年,一时间哪里认得出来?倒是先听了禀告,知道杀兄仇人黄蓉已到,眼光从众人面上逐一扫过,终于牢牢瞪住黄蓉,咬牙道:“你是黄蓉不是?我大哥是不是死在你的手中?”
张无忌与杨过对视一眼,心中暗叫不妙。本意是想他兄妹二人相见,化干戈为玉帛,谁知她却先认出了仇人?
杨过踏前一步,又道:“裘老前辈,你再瞧瞧还有谁来了?”
裘千尺喝道:“好啊!难道郭靖也来了?那可真是妙极!”但她目光将耶律齐、大小武、一灯大师等人逐个瞧去,只觉老的老,少的少,没一个相像,陡然间对上裘千仞的双目,心中一动,目光交投,心意顿通。
裘千仞纵身跃上,叫道:“三妹!”裘千尺也是大喜,叫道:“二哥!”
他两人心有千言万语,但相向而望,一时真不知如何说起,过了一刻,裘千尺先道:“二哥,你真的做了和尚?”裘千仞同时道:“三妹,你手足怎得残废了?”
裘千尺叹道:“都是中了公孙止那恶贼的奸计……”
裘千仞心中一惊,道:“公孙止?不是妹夫么?他去哪里了?为什么将你害成这样?”
裘千尺恨声道:“你说什么妹夫?这奸贼狼心狗肺,暗算于我!”
裘千仞亲见妹妹如此凄惨,心中愤怒实难自抑,不禁大叫出声:“什么!这奸贼现在何处?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给你出气!”
裘千尺冷笑道:“我总算幸而未死,但大哥给人害死,你知不知道?”
裘千仞想起前事,神色黯然,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裘千尺猛然喝道:“你知道!你既然知道,怎么不给大哥报仇?你空有这一身本领,却毫不挂念手足之情么?”
裘千仞只觉脑海中轰然一响,喃喃重复道:“什么?给大哥报仇?”
裘千尺喝道:“是啊!眼前黄蓉这贱人便在此处,你不杀她,更待何时?”
裘千仞听她这一句话说毕,缓缓转头,目视黄蓉,眼中凶光陡然大盛。一灯大师见他神态有异,缓步上前,柔声劝道:“慈恩,出家人怎可再起杀念?何况你兄长之死,是他自取其咎,须怨不得旁人。”
裘千仞低头沉思,前尘往事,历历在目,过了片刻,低声道:“师父教训的是。三妹,这仇是不能报的。”
裘千尺怒道:“这老和尚胡说八道,二哥,大哥给人害死,你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么?咱们姓裘的一门豪杰,你这样却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裘千仞被她步步紧逼,心中一片混乱,自言自语道:“是啊,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裘千尺又道:“是啊!当年你纵横江湖,铁掌水上漂的名头多么响亮,想不到年纪老迈,变作了贪生怕死的懦夫。二哥,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给大哥报仇,就休想再认我这个妹子!”
黄蓉见裘千仞不停被裘千尺的话语相激,知道情况已大是险恶,她当年中了裘千仞一掌,几乎是死里逃生,自然明白他的厉害,想到若与他动起手来,这里许多人武功参差,总难以全身而退。但她临敌不慌,刹那间脑海中算出了数条脱身之计,正要开口,身旁郭芙先忍耐不住,喝道:“老太婆,我妈妈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可别太过分了。仍要这么罗嗦不休,姑娘便先对你不客气!”
黄蓉见她放肆,正要出言喝止,转念却想到裘千仞是否发难已在一念之间,芙儿出言打岔,说不定能分一分他的心神。话到嘴边,且不出口。郭芙见母亲并不阻拦,心下得意,又道:“我们远来是客,你不好好接待,那也罢了,为何如此无礼?还说是什么英雄好汉?”
裘千尺目光向她看来,过了半响,道:“你是郭靖黄蓉的女儿么?”
郭芙道:“不错,你要找我们报仇,那便自己动手,你哥哥出家做了和尚,四大皆空,怎能再同人打打杀杀?”
裘千尺望了她几眼,口中轻轻道:“你是郭靖和黄蓉的女儿,你是郭靖和黄蓉的……”第二句话中‘女儿’两字并未出口,只听‘忽’得一声,一枚铁枣核从她口中喷出,裹挟劲风,向郭芙面门激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