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年》莫杉杉

49、（四十九）

　　第二天一大早，Sam就又扭着粗壮的腰站在我的办公桌前等着我，撒娇：“Gray，你今天还是搞不定，我就要发挥我的男人本色对待你了。”
　　我激将地对他勾引着：“有本事你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违背意愿、昧着良心、硬着头皮发挥你的‘男人本色了’？”
　　这话，刚巧又被进办公室的陶冶听到，我继续和Sam勾勾搭搭，他目不斜视走进他的小隔间。
　　不多时，小隔间门开，陶冶毫无情绪的声音发出：“丁蒙洁，你进来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单独会见我，我有些惊讶。
　　走进去，他扔了三张纸在我面前：“你的图纸？”我拿起来，也毫无情绪的说：“是的。”我不会再追问一句“怎么了”，我讨厌和他对话交流。对着他，我只想做一台电脑，我只负责输出他直接想要的信息，绝不主动。
　　“把腰际改过。”他说完坐下，并不看我。
　　“这腰际有什么问题吗？”电脑也有不执行命令的时候，还要反问你是否需要杀毒。
　　他继续低头勾画着他自己的图纸，说，你改就是了。
　　“那就没什么好改的。我出去了。”我将图纸原封不动放在桌上，不卑不亢地迈着正步转身大步走。
　　找茬，发癫，有毛病。我在心里这样骂着他。
　　我听见他在背后“蹭”地站起来，随即图纸“哗啦”落地的声音，我迅速转过头去看着他。冷眼相对，彼此的眼睛里充满了战斗欲，也许我还带着一丝讥诮，我恨你则罢，你有什么资格仇恨我。
　　门被隔壁组的主管John推开，他看着眼前景象有些疑惑，顿了顿才开口：“Blake，今晚我们G公司请H公司设计部在镛记聚餐，BOSS叫我通知你务必到场。对了，你自己通知你们组的人吧。”
　　我顾不上来人并不是人事部的，面若冰霜，申请：“不去，我今晚有约。”
　　“那……”John主管为难地看着陶冶，大概心想你们组还有这么不给我们G公司面子的人。
　　“你现在到底有没有一点做人的基本意识？”陶冶牛眼瞪大对着我。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这样凶过。
　　“我只是现在没有，你是从来都没有。”我眼睛也不小，我声音也不低。
　　在John看来这剧情肯定无厘头，两人的吵架词汇也相当小儿科，劝架：“Boss说，任何人不得缺席，等下这边大老板也会叫秘书发邮件给你们。我……先走了。”说完立刻逃跑。
　　我跟在John的背后。既然他扔了我的图纸，于是我“砰”的摔了他的门。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和他原来也可以无理取闹，很久以前，我们是那么懂得彼此迁就。是仇人就应该摊开来说，偏要如此这般无休无止地发泄，我们很蠢。

　　镛记饭店包厢里，两大桌鲍参翅肚。
　　G公司设计部和我们这边的人全齐，大老板以及G公司的王老板、我们A组全体设计师加上B组的John以及另个设计师坐在一桌，另一桌坐的是B组剩余人等以及G公司今天出席的人，没有看到那位Amanda。
　　酒杯交错间，大老板和G公司的王老板商定几个项目后着意合并，全场所有人笑脸如花，只有我和陶冶的脸色仿佛别人欠我们两百大洋一样臭。他就坐在我的对面，看着我头疼，如果我是十几岁二十出头的年龄，指不定掀桌子走人。
　　大老板趁人多笑着宣布：“Blake和Gray参加下个月大连的国际服装展，他们两个都是大陆人，和主办方沟通比较容易。”
　　我惊异地望了眼陶冶，“可不可以不去”这句话到了嘴边都还是没有勇气在这种场合说出来，我还不想失去基本的做人意识。
　　“去年我们这边好像也是Blake去的。”对方王老板回忆着。
　　另一张桌子上传来女声：“Boss，前年冬天皮草节那次也是Blake去的，和Amanda。”她着重强调了后面那个名字。我听出那声音，是去年假面舞会上“黑猫”。
　　前年，皮草节，也就是2005年十一月的光景。十一月，那时轻盈去世，许正去世，我堕胎，蒙歆被行刑……我在经历这些的时候，他陶冶竟然和漂亮的女同事飞去北国参加皮草节那么高雅浪漫。我控制不住手紧紧握住高脚杯。
　　王老板想起来：“哦，对，不过去年Amanda被我派去上海分公司了。哪位是Gray小姐？”
　　我并没有回神，是蔡碧殷勤地把我指给了王老板，他发现我后，端起酒杯问：“又是个美女，Blake次次都有艳福，可是Gray怎么看起来并不高兴的样子。”
　　我这才被Sam踢脚缓过来，不自然地笑，没有，王老板哪里的话，我敬您。
　　蔡碧在一旁多嘴：“我们Gray酒量最好了。”
　　“哦？是吗？那要干了。”说完，王老板和我碰完便一仰头，我不敢失礼，也只好一口全进了嘴里。
　　不论82年还是72年的红酒，用喝二锅头似的喝法对待，都浪费了酒又辛苦了胃。没等我喝口茶稀释一下，“黑猫”端着酒杯过来，自我介绍：“我们见过，Gray，我是G公司的Lynn，祝贺你和我们G公司最得力的Blake可以去参展，干了！”那祝贺的语气里，分明还带着为Amanda抱不平的意图。就这点度量，我心底冷笑，又是一杯下胃。
　　随即，蔡碧，以同样的理由，给了我一杯。
　　虽然早就升级为“一杯不倒”，在没有一点进食的情况下连续三杯，我的胃还是有点难受。这时陶冶站了起来，漠然示意：“Gray，祝我们合作愉快！随意就行，要不浪费好酒。”
　　我不知他这是在讽刺我浪费酒，还是在替我解围，我有些晕。
　　这时王老板却笑：“Blake的意思是，我们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别误会，我说的玉，是指这酒。”说完，大家都乐呵呵。见陶冶有点尴尬神色，我和他刚才一样漠然开口：“那就都干了吧，一视同仁。”说完我端起蔡碧早就不声不响又为我斟满了的红酒，陶冶恨恨地看了我一眼，大抵是你自作自受就请自便，然后他仰头先吞了下去，之后再也没有看我一眼。
　　酒的后劲在两个小时内不断升腾，饭桌上我一直忍着没说话所以没有人看出，散席走出大堂时已经控制不住必须挽着Sam让他顺势扶着我，才能勉强不失态。
　　大老板看出了我的醉意，小心询问：“怎么样，要不要我的车送送你？”我正当摆手之际，Tim走过来主动请缨：“老板，我送Gray吧，我们同路。”
　　Sam护着我在怀里，坚决反对：“我送Gray，你们放心。”
　　天杀的陶冶走过来补了一句：“Sam，你和我回一趟公司，有张图纸今晚必须定稿，明天要交给制造商。”
　　大老板见状，便吩咐Tim小心送我回去。Tim忙不迭架起我就走，我趴在Tim肩上离开时对着陶冶鄙视地笑：你不想成全我和Sam是吧，可惜了，你还是成全我进了一个最大的狼穴。
　　大老板和陶冶都有所不知Tim的真面目，而我知道，那又怎样呢，我用得着装贞洁烈女吗？在他陶冶的心里，在Tim的心里，在我自己心里，我丁蒙洁从来都不值得怜惜。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上编辑推荐榜的第二天，更新速度加快。
本文已经进入白热化精彩阶段，由于底稿多，且由于作者对本文入V愿望不大，大家可大胆收藏，放心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