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醉》齐*

2、第二章

　　第二章

　　局长办公室。
　　“结果出来了吗？”落座后，谭忠恕没有停顿一秒，直接开口询问。
　　“出来了。”即使问得突然，马蔚然仍旧立刻明白谭忠恕想知道的是什么。“我给他做了详尽的身体检查。外伤早就好了，手脚身上都没什么问题，就是一只耳朵丧失了一半的听力。脑震荡的后遗症还是很严重，经常会头疼。”
　　谭忠恕沉默了片刻。
　　“影响他的日常生活吗？”
　　“总得来说他的身体还是被折腾坏了……最好不要让他做繁重的体力和脑力工作。”
　　“多用脑也不行？”
　　“毕竟他头上受过很重的伤，用脑过度很容易让他的头疼加重。虽说头疼不是绝症，可发作起来比给他一枪要命得多。”
　　“所以你的意思是最好让他做简单直白的工作，是吧？”
　　马蔚然点点头。
　　“我知道了。”又静默了一会儿，谭忠恕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现在酒喝得挺凶，没关系么？”
　　“估计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酒精可以让他不必太费神。”
　　“那用药呢？”
　　“药物依赖和酒精依赖，不好说哪个更糟。”马蔚然小心翼翼地措词，等了等，不见回应，他又道，“至于……”
　　才说了两个字，马蔚然猛地发现谭忠恕直盯着他，这是他进办公室后他第一次正眼看他。那眼里分明在期盼着什么，即使掩藏得如此沉静。
　　马蔚然突然失语。
　　他低下头，不敢看谭忠恕。
　　“你去吧。”将头靠在椅背上，谭忠恕缓缓闭上了眼。
　　“是。”
　　办公室里一时寂静无声。
　　然而谭忠恕的脑中此刻却是炮声大作，遍地枪林，漫天弹雨。那场战争，那场惨烈无比的战争，是他经历的最后一场战争。如果不是爆炸之前他被人扑在了身下，现在的自己也不可能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当他的军情八局局长。
　　而救他的那个人……
　　他叹了口气，睁开了眼。
　　……
　　一张脸僵在他眼前，不到十公分的距离，近到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对方的鼻息。
　　还有，自己倏然剧烈的心跳。
　　三秒后，那张脸慢慢远离。
　　“……我就看看您睡着了没有……”有些呐呐地，刘新杰故作镇定地站直了，却忍不住一再偷瞄始终正襟危坐着的局长大人。
　　“我敲门了。”忽然却又理直气壮着。
　　谭忠恕很想笑，可是嘴角无论如何也弯不上去。
　　心底长叹一声，他缓缓开口：“什么事？”
　　“哦，这个月的账目。”刘新杰乖乖将文件递过去。
　　“坐。”
　　在八局，人人都知道谭忠恕严谨，再细小的事，只要他经手，就绝不会随便放过。他仔细浏览着账目上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然而，两分钟后他看不下去了。
　　因为他知道，他看了多久的账目，对面那个人就看了他多久。
　　这样的目光，就算在很久以前，他们也没有放任自己流露过，因为他和他都明白，他们之间最忌讳的就是放火。可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明白。
　　“想说什么？”谭忠恕压制住回看他的欲望，死盯着账目，即使眼前一片模糊。
　　“局长，咱俩是不是以前认识？”
　　他的心跳急速加快，可整个人姿势未变，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丝。
　　“为什么这么问？”
　　“哎……也不是，就有人问……我也想知道我是怎么来八局的，这个位子怎么就轮到我坐了？”
　　谭忠恕哼了一声，“李伯涵和齐佩林可不会认为你的位子好。”
　　刘新杰吃吃直笑。
　　刷刷刷签好大名，谭忠恕将账目还给刘新杰。
　　“你酒量很好啊……不过，别影响工作。”他不动声色地转开话题。
　　“明白。”顿了顿，刘新杰又问，“局长，晚上真不来？”
　　谭忠恕嘴角终于勾了勾，“我像是那种要人三催四请的人么？”小滑头！
　　刘新杰也跟着笑，“那行，下次请您喝茶。撒由那拉。”
　　不知道是他笑得太过春风美好，还是那句太过熟悉的“撒由那拉”触动了谭忠恕的某根神经，就在刘新杰快要走出门时，他说了一句很想抽自己嘴巴的话。
　　“如果你单独请我喝酒我就去。”
　　刘新杰转身看他，丝毫不掩诧异之情，明亮的双眸璀璨如星。
　　谭忠恕忍不住清咳了两声。
　　“明天晚上吧。”
　　“嗯。”
　　事情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