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醉》齐*

3、第三章

　　第三章

　　第二天下午，八局会议室。
　　这次开会出奇的静。
　　没少一个人，局长加五大处长，个个在座。
　　有人声，只是少了点儿杂音，比如翻文件，比如喝口水，比如吸个烟。
　　唯一在动嘴的是行动处长李伯涵，这次会议主要就是他回报最新行动的战果，本来是极精彩的篇章，就算没有掌声，也该得来他人的羡慕嫉妒恨，可今天有点儿特别。
　　往日精明得跟狐狸似的齐佩林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死瞪着手里的简报，一动不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这么睡死了。
　　圆滚滚的孙大浦今天显得尤其圆，肿的。哈欠一个接一个汹涌而出，可怜他还努力压抑着哈欠声，结果是鼻涕与眼泪起飞。
　　被传染的还有温文尔雅的马蔚然，再用手遮也挡不住打哈欠的嘴巴，尤其两只眼睛旁也是一滩青。
　　还有一个更令人发指的，即使他用胳膊支持着脑袋，即使刚好遮住了半边脸，即使人还挂在椅子上，可李伯涵相信，只要有人稍微戳他一个手指头，他一定整个溜到桌底下，还不带吱声的。
　　刘——新——杰——
　　眼看额头上青筋蠢动呼吸急促眼球突出的李大处长有即将爆血管的嫌疑，在某个完结点上谭忠恕直接喊了结束。
　　“好了，今天会就到这儿。伯涵，你先回去。”
　　李大处长朝谭忠恕一颔首，微带趔趄却倔强且孤傲地走出了会议室。
　　三位处长用稍显茫然的眼神看看局长大人。
　　“睡醒了没有？”谭忠恕眼观鼻鼻观心，没有朝任何人看一眼。
　　可只这一问，三位处长倏地立马坐成了三口钟。
　　谭忠恕没有继续开口，可会议室里的气压明显下降了许多。
　　与此同时，大家立刻清楚明白地听到了非常均匀且音量不算小的打鼾声。
　　刷刷刷三道目光同时扫向会议室最里面那个位置上的那个不知死活的人。
　　鼾声有渐趋响亮的势头。
　　齐佩林赶紧朝孙大浦使了个眼色。
　　孙大浦会意，伸出手悄悄拉了拉刘新杰的衣服。
　　没反应。
　　再使劲。
　　还是没反应。
　　一狠心，孙大浦狠狠掐向某人的腰……
　　三位处长几乎同时扶额。
　　出人意料的是，刘新杰没有跳起来，也没有发出声来。真的没有。
　　他只是慢慢慢慢地扭过头来，然后让大家看到了他瞪得极大的眼，即惊且怒，带着无辜和小委屈，似乎下一秒就要有水溢出来了。还有他的嘴巴，不由自主微微撅起，轻轻颤动，任谁见了都徒增不忍。
　　会议室里的人又集体静默了。
　　谭忠恕努力忽略所看到的一切，稳住身心，沉声道：“解释。”
　　齐佩林一看谭忠恕神情不对，忙站起来解释道：“报告局长……是昨晚上喝多了。”该死的！要不是昨晚上看刘新杰自己先喝得差不多了，想再多灌点儿套套话，哪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啊？这小子酒量也太TM好了！
　　孙大浦和马蔚然也忙跟着站起来。
　　“不知道今天要上班吗？像什么样子？！”
　　刘新杰倏地站了起来，晃了几晃，差点儿又坐回去，好不容易扶住桌沿站住了。
　　“报告局长，是我灌得他们。”声音沙哑而低沉。
　　刷刷刷刷这次是四道光。
　　不错嘛……兄弟呀……谢谢…………
　　“都回去吧，新杰留下。”谭忠恕发话。
　　三位处长齐齐朝刘新杰送出自求多福好自为之菩萨保佑之类的祝福眼神后，鱼贯而出。
　　刘新杰耷拉着脑袋，静静等着他的处罚，可等得他几乎又睡过去，局长大人依然一言未发。他忍不住抬起头来。
　　可就在他看向他眼睛的一瞬间，谭忠恕别开了头。
　　“走吧。”
　　“啊？去哪儿？”
　　“去总局开会。”
　　“我一个人？”
　　“你跟我。”
　　“哦。”
　　刘新杰糊里糊涂地跟谭忠恕上了车。
　　也不知道去开什么会，谭忠恕不说，他也不问，反正他只是局长大人跟班的。
　　车一颠一颠的，晃得他头晕，又想睡了。
　　“你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谭忠恕的声音在耳旁轻轻响起。
　　眼睛已经迷糊地快睁不开的刘新杰用鼻音哼了声，就再无声息了。
　　那颗脑袋跟着车子一晃一晃的，像无根的草。
　　谭忠恕默默向身旁那人那儿挪了挪，很快，那人肩膀的重量压了过来，只是头还是无依无靠地晃动着，且越来越有向前倾斜的意思。
　　谭忠恕微微侧了侧肩，那人的身体立刻失了重心，朝他腿上倒去。他伸手扶住，轻轻让那人躺倒在自己腿上。
　　没有任何异动，刘新杰在谭忠恕腿上沉沉睡去。
　　谭忠恕坐得笔直，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
　　“朝前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停。”
　　刘新杰醒来的时候，被一道霞光迷住了眼，金亮金亮的，杀人般绚烂，他看得呆了，以至于一骨碌坐起来后，傻傻地看着车窗外的美景，愣没注意到自己睡了一路的枕头是啥物什。
　　他看着霞光，谭忠恕看着他。
　　许久，刘新杰才回过神来。
　　“局长，会……”
　　“开完了。”
　　“啥？！”
　　“你睡着进去又睡着出来，当然不记得。”
　　“……”
　　许是刘新杰此刻的模样太逗人可爱，谭忠恕忍不住逗他。
　　“不可能！”瞪了谭忠恕好一会儿，刘新杰开窍了。
　　“行，知道是骗你，总算不太笨。”
　　刘新杰被噎住。
　　谭忠恕也不说话。
　　半晌，刘新杰终于想明白了。
　　“局长，我以后不会喝那么多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
　　“嗯。”
　　谭忠恕勾了勾嘴角，刚想下车，突然感到腿脚一阵麻木。
　　“你去开车。”
　　“司机呢？”刘新杰这才发现驾驶座上空空如也。
　　“下班了。”谭忠恕一脸理所当然。
　　“……”
　　下班了就把局长和他扔在半山腰自己跑了？打死刘新杰他都不信。可容不得他多想，谭忠恕发话了。
　　“走吧，晚上你请客。”
　　“啊？”
　　“不是约我喝酒吗？改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