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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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天刑能想到的事故潭息自然也想得到。故潭息知道的比厉天刑多，想得也更远——也许在桑余过找上他的那个时候起，某些事情就已经计划好了。不，或许更早……仔细想想，厉元帅手下三大副官之一，为什么平白无故来当这小小早贡市市首？
没有人喜欢被愚弄，尤其是聪明人。但阴谋也好诡计也罢，故潭息只是一名军人，他的天职告诉他，没有疑问，必须服从。
服从是服从了，可故潭息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相反，故公子的脾气还不是一般的大。之所以没有多少人见过他发脾气，一是因为故公子不论生不生气都是同一号表情，二是因为，故公子通常连气都懒得生，即使生气，也懒得表现出来。
可现在，很奇怪的，厉天刑明显感觉了出故潭息隐而不发的怒气。具体表现为，故潭息甩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一言不发地到一边闭目养神去了。
厉天刑摸了摸鼻子，闹不明白故潭息为什么无缘无故生气，但同时心里头又有些窃喜——依故潭息的个性，他肯对一个人发脾气，说明他已经和那个人很亲近了。
厉天刑想着想着，慢慢勾起了嘴角。就在这个时候，听到角落里传来一声抽气声。扭头见是乐蓉，又见刚才放在乐蓉面前的食物没有被动过，厉天刑收了笑问道：“不合胃口吗？”
乐蓉抱着孩子瑟缩了一下，一时间说不出话——刚才勾着嘴角笑的厉天刑太陌生了！那个样子就想老人家常说的……对，邪性。就好像饿了很久的野狼忽然见了血淋淋的鲜肉一样，眼睛都泛着绿幽幽的光……乐蓉打了个寒颤。
厉天刑放轻语气道：“不吃饱的话，没有力气逃出去。”
乐蓉听了这话，不可置信地看向厉天刑：“逃……出去？”在遇到那个怪物以前她或许有这么想过，但在见过那么可怕的怪物以后，乐蓉难以置信地几乎可以说是瞪视着厉天刑。
“对。”厉天刑微微一笑，“逃出去。”
“不可能的……”乐蓉又将脸埋在小婴儿的襁褓下。如果没有遇上厉天刑，即使她有丈夫阿良给的解锁晶卡，即使她能够顺利到达资料室，最后也只能被饿死在这里面。整个东十五区已经被封锁了，他们都是弃民。逃？谈何容易。
“听我说。”厉天刑蹲下来和乐蓉平视，目光平和而坚毅，“我们都会活着出去的。”
厉天刑发现自己正在做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当时，处于极度不安中的自己因为故潭息说的“活下去”这三个字而瞬间坚定了起来。现在，他把同样的三个字告诉乐蓉，他相信故潭息的决心可以通过自己传达给乐蓉。
乐蓉直直地看着厉天刑的眼睛，呼吸平缓，渐渐地越来越慢，慢到好像要屏住气息。不安的表情一点一点地从她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亦或是呆滞的神情。
“活下去……”乐蓉重复厉天刑的话，然后不住地轻声念叨，“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故潭息忽然出现在厉天刑身后，抬腿狠狠给了他一脚。
厉天刑揉着被踢疼了的小腿，不明所以地看向故潭息。
故潭息咬牙：“白痴，你用了念杀。”
“恩？”厉天刑迷茫地眨眨眼睛。
“你对她用了念杀。”这是《大古虚元流》中的攻击式“散”中的一招，用念力下暗示，杀人于无形。故潭息也搞不明白厉天刑怎么会自发自动学会了这一招。看情形，厉天刑自己也是毫不知情。
好在厉天刑只是初用，又是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下暗示的情况下用的，不然以乐蓉这么柔弱的身体和濒临崩溃的精神，这时已经死透了。
厉天刑也很是茫然，他只是努力地想要将自己的信念传达给乐蓉，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要杀她了呢？
“快点解暗示。”故潭息又踹了厉天刑一脚。
我不会啊！厉天刑看着故潭息直想大叫。
“给她下暗示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什么，”故潭息不耐烦道，强行扭过厉天刑的脑袋和乐蓉对视，“对着她说出来。”
脑子里……想的……什么？厉天刑小心地瞄了故潭息一眼，不确定地对乐蓉道：“故潭息？”他在对乐蓉说那些话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故潭息对他说“活下去”时的样子。
故潭息在身后又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厉天刑定了定神，沉声念道：“故潭息。”
厉天刑声带损坏，声音干涩沙哑，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念出“故潭息”这三个字的时候，莫名的性感。哑哑的沉沉的嗓音，仿佛情人间暧昧的底喃。
故潭息不由微微一震，下意识地抬脚，还没踹出去又在半道中停下来，不轻不重地磕在地面上。
厉天刑的这一声仿如咒语，乐蓉猛地眨了一下眼睛，眼神渐渐恢复清明。
厉天刑松了一口气，然后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一声“故潭息”饱含了多少情意，僵着身体不敢看故潭息。只听故潭息在身后“哼”了一声，想要鼓起勇气回头说点什么，故潭息却已经走开了。
厉天刑朝乐蓉安抚地笑笑，又将食物往她面前推了推。踟蹰了一会，往故潭息那边走去。
“念杀，是什么？”
故潭息道：“用意识杀人。”
厉天刑觉得匪夷所思。这是一个兵器时代，而意识对他来说却是一个非常飘忽，甚至带点神乎其神色彩的概念，用意识杀人，用看不见的飘渺的意识，去杀掉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这在他看来很不可思议。
故潭息并不试图为厉天刑解惑，只是说：“对意志力薄弱或者精神力溃散的人来说你的意志力太强大，强行灌输或者入侵会造成对方崩溃至死亡。”停了一下，索性举了个例子，“就像一只干瘪了的气球，强行灌入过量的气体，气球会承受不住而爆炸。”
不得不说故潭息很懂得厉天刑的思维模式，简简单单的一个比喻，厉天刑就立刻明白了。不过此时此刻厉天刑的心思全然不在这里——故潭息第一次一口气跟他说这么多话呢！
故潭息没有注意到厉天刑有些飘飘然的神情，结合古武籍上的说明和自己的猜测道：“对意志或精神强大的人，需要暗示与死亡有关的字眼，暗示语越短越好。”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刚才厉天刑明明是要给乐蓉活下去的希望，却差点杀死了她。只是这样一来，厉天刑就觉得危险了，因为连他自己的都搞不清楚刚才那个暗示是什么时候下的，又是怎么下的。如果人人都跟乐蓉一样，跟他说上几句话就有被下暗示的危险，别说其他，厉天刑自己就不再敢随便同别人说话了。
厉天刑这时又突发奇想，问道：“如果是意志强大的人，给予他正面的暗示呢？”
故潭息道：“‘念杀’只有‘杀’。”
厉天刑回忆了一下，三西老头给的那本《大古虚元流》里尽是“杀杀杀杀杀”，敢情是本杀人秘籍。想了想又问道：“那如果对方的精神力强于我呢？”发出的暗示难道会反弹？
故潭息蹙眉想了想，道：“暗示我。”
厉天刑条件反射般立即拒绝：“不行。”
故潭息瞪厉天刑。厉天刑在心里苦笑——怎么可能下得了手啊！随即联想到气球的比喻，自我否定道：“应该不会。就像气球里面的气放出来后会消散在空气里。”
故潭息认真考虑了一下这种说法，点点头算是认同。随即又补充道：“要是对象没有‘死’这个概念，念杀不会起作用。”大概是觉得一点一点解释太过麻烦，他从环形机中调出念杀的资料，选择传送到厉天刑的环形机上。
厉天刑看得很仔细，事实上整本古武籍字数很少，对每一个阶段、每一个招式的说明也只有寥寥几行。但有下过暗示的经验，再加上适才和故潭息的讨论，厉天刑大致也能概括出点东西来了。好比说，要成功使用念杀，必须要和对方进行眼神接触，尽量让对方感知自己的意图，可以加上语言诱导，但是太多字的话也许会适得其反。这跟暗示语不能太长是一个道理，因为如果句子太长或者词语太复杂，暗示的对象就会本能地去花精力分解语句，反而会令念杀的效果大打折扣。
已经厉天刑手上的环形机是刚从商行里拿来的，虽然比不上故潭息的军用环形机，但在民用范围里也算得上顶级了。两人一起在商行里准备物资的时候故潭息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明明是不会再有人理会的商行，明明是金钱已经毫无用处的时期，厉天刑却在扫完所有物品后，在柜台上留下了身上全部的钱。
这个发现让故潭息忽然对厉天刑有了那么点兴趣。好像发现了一样新物种，故潭息无法理解厉天刑的思维。厉天刑身上的钱加起来不足一百贞币，连买下他手上戴着的环形机的扣环都不够。厉天刑从来不笨，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他在留下钱的同时，毫不犹豫地拿走了那款环形机。甚至，他在扫下其他物资的时候，动作都是果断的。
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留下那些钱呢？聪明绝顶的故公子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从未有过的好奇心从各个角落冒出来，搅得故潭息很是烦躁，连同不能对桑余过和三西老头发泄的怒气也一并转嫁给了厉天刑。
绝顶聪明的故公子同样也没有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怀有这么强烈的情绪。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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