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故事》北方夜空的星

16、第十五章 绑架

　　第二天上午，李奥接到一个电话出去了，本来和东贤说好10：00回来，然后一起去见一个股东，但东贤等到了10：30，李奥还是没有出现，并且，手机已经关掉了。
　　从昨天发生的情况，东贤推测出，李奥一定是出事了！他突然感到事情有些复杂了，复杂到已经超出了商业运作的范畴。
　　“他们并不干净！”他重复着李奥对他说过的话！
　　会有人来主动找他的！他守在电话边，手机也握在手里，虽然他清楚地知道，那些人要的是他，他们不会把李奥怎么样，但，这毕竟是在韩国，这里的人有他们自己的游戏规则。
　　刺耳的铃声响起，东贤一个激灵。
　　“喂！我是申东贤！”他尽量把语气放平稳。
　　“东贤，我是臻茵，你怎么这么严肃？”是臻茵，东贤吐出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冒出了一身的冷汗！臻茵！
　　“臻茵，我现在很忙，我要立刻挂机，你今天不要来找我，也不要再打电话。忙完了，我会联系你！”东贤一口气说完，立刻挂掉了手机。如果让那些人知道了臻茵和他的关系。。。。。。他的心不安地跳动着，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喂，东。。。。。。”
　　臻茵本想问问东贤的伤好点没有，可她现在一头雾水，她感觉到今天东贤的不同，东贤从来都是一个遇事冷静的人，但他今天好像特别紧张，出什么事了吗？她忘记了东贤刚刚的嘱咐，一路小跑向别墅区奔去。
　　远远地，她好像看到了东贤的身影，他正迈着大步急匆匆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臻茵一路追过去，因为穿着高跟鞋，她怎么也赶不上大步流星的东贤。“东贤！东贤！”她叫着，可心事重重的东贤并没有听到。
　　挂掉臻茵的电话后不久，东贤的手机就响了。
　　“申东贤先生，你的律师在我这里，所以，麻烦你亲自来一趟，一个人！”
　　“让李奥和我通话，否则我不会去的！”
　　“老板！”
　　按照电话中的指令，东贤到了大门外，他四处张望了一下，一辆黑色的现代轿车“嘎”地停在他身边，车门同时被打开了，车后座上一个戴墨镜的男子望向他。东贤的手刚刚握住车门的把手，就听到了臻茵的喊声“东贤！”
　　东贤感到浑身一震，猛地回转身，身后是气喘吁吁的臻茵！
　　臻茵吃惊地看着东贤，他的双眼在看到她的瞬间闪过了种种情绪，有惊诧，有紧张，有不安！然而，一瞬间，只是一瞬间，就被一片平静所覆盖。“哦，是徐经理！很抱歉，忘了通知你，我和总经理的约会推迟了。让你白跑了一趟，不好意思。再见。”他的表情礼貌而疏离，这是一张从未曾出现在臻茵面前的脸！东贤对着臻茵躬了躬身，然后迅速地上了车。
　　刚刚上车的东贤注意到，那个男人揣在衣袋里的手缓缓地放松了下来。东贤知道他手里握着什么！他从心底里长出了一口气，感到冷汗顺着后背流淌下来！“臻茵！难道你没有听到我的话？！”
　　那人一言不发地递给他一个眼罩。。。。。。
　　望着扬长而去的车子，臻茵呆呆地站在大门前，震惊得呼吸都要停止了！
　　“徐经理！”这是他们认识以来东贤第一次这样称呼她！东贤他怎么了？突然，东贤在电话里的声音闪现在她脑海：“你今天不要来找我，也不要再打电话。”刚刚他好像很怕，很怕见到我！那个车上的男人是谁？什么和总经理的约会？他那公事公办的表情和语气。。。。。。他在害怕什么？他在掩盖什么？难道，难道东贤他不希望别人知道我是谁？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臻茵的心象一面乱了节奏的小鼓一样咚咚地响着，一种不详的预感蔓延而来。。。。。。
　　车子左行右拐，开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放下东贤开走了。东贤按照指令走进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院子，大门随后被关上了。院中站着几个健壮的男人，手里都握着枪。其中两人走上来，上上下下将东贤搜了个遍，然后把他带进了一间大屋子。
　　他一眼看见了李奥，坐在一张椅子上，旁边有人用枪顶着他。
　　“李奥，你还好吧？”东贤问，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惊慌。
　　“还好，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罗嗦。
　　东贤冷静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屋子还有一个门。东贤冲着门冷冷地说道，“我就是申东贤，请主人现身吧！”
　　门打开了，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出现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他六十岁上下，虽然面带笑容，眼睛却闪着一丝寒光。他坐下，然后示意东贤也坐下。
　　“不知申先生是否知道我请你来此的目的？”他一双鹰眼紧盯着东贤。
　　“大胜集团不是要和我谈条件吗？”东贤镇定自若。
　　“申先生有胆识！”看着眼前这个精明睿智、临危不乱的年轻人，那个男人不得不由衷地佩服，“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想请申先生与我们合作。至于条件嘛, 只要申先生开口,我们会照办。”
　　“这不可能！”东贤毫不犹豫，断然拒绝。 “我现在有合作伙伴，我们之间是有合约的。如果今后贵集团希望与我合作，采用合乎游戏规则的方式我可能更容易接受！我想，韩国也是个法制国家吧？”虽然身处险境，东贤仍然不卑不亢,咄咄逼人, 冷峻的目光直射向对方。
　　“申先生，你觉得汉江贸易就完全合法吗？”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合不合法是由法官说了算，不是我申东贤！我是个商人，只照合同办事！”东贤漂亮而冷漠的脸上划过了一丝冷笑。
　　“合同中难道包括使用威逼利诱的手段逼迫他人交出股权？”终于切入正题了，东贤心里一动，难道正哲叔用了什么非法的手段？
　　“申先生，我们今天不是来打嘴仗的。你我都明白，剩下这5％的股份对你我都很重要，而且，我知道，你几乎已经掌握了它们，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和我们合作。”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东贤。
　　“请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绑架我的律师不算在内！阁下大概了解，我们，是美国公民！”东贤锐利的目光之中有一丝明显的傲慢，他说着，稍稍抬了抬下颌，接着，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身体放松地向后靠去。东贤清楚地知道“美国公民”这几个字在世界上很多地方的威力，他在用语言和体态向对手发出信号――我们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和我斗要有心里准备！
　　那个男人也是个老手，他并没有理会东贤的侮慢，而是将身体突然向前探去，仿佛想与东贤拉近距离，又好像想让东贤听得更清楚，他一字一顿地说：“好！理由就是――申－张－赫！”
　　这一句话如一声惊雷在东贤耳边炸响。
　　看到东贤瞬间惊诧的眼神，那人得意的笑了。
　　“吃惊吧？申先生！令尊二十二年前被陷害，家破人亡，难道申先生不想知道谁是始作俑者？”他的身子仍保持前倾的姿态，一双眼睛意味深长地盯着东贤，脸上的笑意似乎加重了。
　　片刻间，满面寒霜就遮盖了东贤惊诧的神情，他平静而阴郁地回答，“对不起，这是我的家事，我认为不适合在这里讨论！”那冰一样冷的语调让空气都要凝结了！
　　“你把姜正哲也当作你的家人了吧？”那人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你父亲被害之前，正在秘密调查一个贪污案，这个案子据说与姜正哲和当时的金副院长有关，这个金副院长，就是后来汉江贸易的第二任总裁，也是姜正哲的岳父！而且。。。。。。”他故意停下来，观察着东贤的神情。
　　这些话对东贤而言，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贪污案？！这是他从来不知道的！不对! 等等! 爸爸遇害前好像确实在调查一个贪污案，电话里他好像听到过！他感到头嗡地大了一下，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请继续说下去！”东贤的语调中没有起伏。
　　那男人知道，这些话对东贤来说就是晴天霹雳，但他除了瞬间的惊诧竟依然保持冷静，态度还如此彬彬有礼，可见他绝非等闲之辈。
　　“而且，你父亲遇难的那天，是他和你母亲去找你父亲的！当时，你家有便衣监视，一个法官能不懂得这些吗？”他鬣狗一般搜寻东贤的情绪变化。
　　他的话象闪电一样击中了东贤！
　　东贤努力地拼凑着那些记忆的拼图。
　　想起来了，那天深夜，正哲叔确实来过他家。因为父亲的事，东贤每天担心，睡得很不踏实。他和妈妈的谈话他听得断断续续。
　　“前两天我也在接受调查，可我什么都没说，他们拿我没有办法，就把我放了。哥。。。他还好吗？”
　　“听说他提前得到消息了？不知是哪个好心人，将来有机会我真得谢谢他！”
　　“大嫂，你不要这样，快起来！我答应你，就是豁出命去，我也要救哥。”
　　“不要说这些了，时间紧迫，你先告诉我哥躲在哪里，我马上去救他。”
　　“我有个朋友住在偏辟的乡下，先让哥去那里避一阵子，同时我会疏通关系，找出那个诬陷哥的人，还他一个清白，到时候，你们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然后，他们一同离开。
　　第二天，他得到父亲的死讯。。。。。。
　　然而，瞬间的失神后，东贤随即恢复了冷静。“既然你们知道得这样清楚，那一定握有可靠的证据，我从来不玩没有把握的游戏，我要先看到证据！”东贤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所扰乱，始终思维敏捷。那些人，为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他申东贤的身世并不难查到。
　　“哈哈，好个申东贤！如果我有可靠的证据，还会来找你合作？我自己就把他送进地狱了！你父亲死后，相关的档案早就被他们销毁了，如果是你，会留着做纪念吗？”那个老辣的男人看来同样不简单，东贤想。
　　“那你们是通过什么途径得知这一切的？”既然和自己父母的死有关，东贤绝对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途径? 哈哈! 这里是韩国！再说了，我表弟就参与了那次跟踪！他们是事先接到命令进行跟踪的！我的理由还不充分吗？”那男人知道，他的话已经动摇了东贤的心。
　　现在的东贤被逼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他们说的是真话，那么正哲叔很有可能就是陷害父亲的人，那么，他的处境就非常危险。如果他们是在离间他和正哲叔，而他中计的话，非但会输掉案子，自己从此声名狼藉，还会害了正哲叔！他惊讶地发现，摆在他申东贤面前的两条路竟然都是死路！
　　他暗自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能让那人知道自己的隐忧。他飞速地调动着自己的思维，把那人提到的几件事和自己记忆中看似不相干的事情串在一起，它们惊人地吻合！这一切难道仅仅是巧合吗？理智和常识告诉他：不！这决不是巧合！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宁可搏一搏！他相信自己的决断力！
　　东贤直视着那个男人的双眼，目光平静而锐利，“好！我暂时相信你！你希望我们怎样合作？”一旦确定目标，东贤便义无反顾。
　　“好！你果然是聪明人！我只希望这个案子你能拖延一周，只要你按兵不动，我就有回旋的余地。这期间，你可以好好验证一下我的话是真是假。不过。。。”他阴森森地说，“最好不要和我耍花样！否则。。。”他看了一眼李奥，李奥身子一抖！
　　从院子里出来，两人蒙着眼睛被一辆车送到市区边缘，那里停着他们的银色捷豹。
　　东贤开着车，担忧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李奥，他今天肯定吓坏了。“李奥，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刚开始我以为是遇上抢劫的。老板，很明显，他们是□□，我们的处境很危险。要不要报警？”
　　东贤摇了摇头。“李奥，我准备和他们斗一斗，也许，这次，我父母二十多年的冤屈能水落石出！”
　　看着东贤坚毅的神情，李奥也下了决心。“好吧，老板！我们又要打猎了！”
　　东贤感激地望了李奥一眼，长久以来，他申东贤没有什么朋友，身边就只有李奥，跟随他、支持他、包容他，像兄弟更像父亲。
　　一场恶战即将拉开帷幕! 他边开车边把这些零散的信息整合在一起然后加以分析。首先，汉江贸易内部有大胜集团安插的眼线，但不是核心人物，否则大胜集团不可能到现在才有所察觉；第二，对正哲叔，他们一定是在多年前就有所调查；对我，他们详细地分析了我的背景，知道了我和正哲叔的关系，于是反击的切入点定在我身上；第三，他们抓住了我的弱点，知道为查出真相我会不惜代价，一定会与他们合作。倘若我稍不留神，就会输得很惨，而大胜集团获胜的几率很大。所以，我一定要快，抢在双方觉察前取得先机。
　　申东贤呀申东贤，绝境中你能否杀出一条血路，能否为含冤的父母报仇，就看你的本事了！
　　对于正哲叔，东贤失去了刚才的冷静，从感情上，他几乎有点接受不了！那个从小就疼他，逗他的正哲叔，那个和爸爸把酒言欢、情同手足的正哲叔，怎么会是陷害爸爸的人？！他本能地希望那都是大胜集团编造出的谎言，是离间之计！他眉头深缩，紧咬牙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心头的矛盾与痛楚！但，经历了短暂的感情上的波澜，从理智上，或者说从直觉上，他还是相信了自己最初的判断。
　　“正哲叔，如果，你真的是那个人。。。。。。”东贤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着方向盘，紧到攥出了汗水。
　　回到蓝宝石别墅，东贤和李奥立刻忙碌起来。东贤接连下达了几条指令。
　　“第一，手里的案子先拖一拖，汉江贸易那边问起来，就说，因为大胜集团二公子的事，收购速度会受到一点影响。第二，帮我查查我父亲过去的搭档崔南浩家里还有什么人。”
　　“好的，老板，我立刻开始。”李奥佩服眼前这个机智的年轻人，他永远知道从哪里选择突破口。
　　“第三。。。看看哪里能弄到手枪！也许。。。我们会用得到！”
　　李奥心里一惊，虽然在美国，东贤拥有不只一支手枪，但在这里，私自持枪是违反韩国法律的。他清楚地知道，现在他们所从事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法律的保障范畴。他沉默地看了东贤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两人开始分头投入紧张的工作。
　　手机响了，是姜正哲！
　　“东贤，你跑到哪里去了？别墅的电话没人接听，手机又关机？大胜集团好像已经知道我们的动作了，你打算怎么办？”
　　“噢，我出去了一趟，手机恰好没电了。大胜的事您不必过虑，二公子那边看来是不能指望了，但因为我们下手较早，那5％的股权我们仍然有回旋的余地。不过，大胜那边既然已经有所察觉，肯定会全力以赴和我们进行争夺，恐怕收购要困难一些，时间上，也会超出原计划。”他这个电话倒是来得很是时候，东贤想。
　　全神贯注工作的东贤忘记了今天早些时候答应过臻茵要和她联系。
　　一整天臻茵都神情恍惚、惴惴不安，上午东贤的表现和行动都极不寻常，早已超出了她可以思考的范围。她心目中的东贤，永远是沉着镇定，临危不乱，就像那次在世贸中心。可今天，他好像很紧张，好像很紧张见到自己。。。。。。他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好不容易捱到交班，她换了衣服急匆匆去了蓝宝石别墅。
　　应门的是李奥。客厅里看起来比较凌乱。东贤看到她时似乎还有点吃惊。
　　“臻茵？你怎么来了！”他站了起来，随手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他的反应让臻茵有些意外，好像。。。他真的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他不愿看到自己。
　　“我，来看看你，不过，你好像很忙。你手臂上的伤好些了吗？”当着李奥，臻茵没法开口问上午的事情。
　　望着臻茵犹豫、迷惑、失望的神情，东贤不禁一阵心痛！他知道上午他的表现会给臻茵带来多么大的困扰！此刻，他多么想把她搂在怀里，温柔地向她解释，告诉她真相，同时，也让那温暖柔软的身体驱散缠绕他身心的一切烦恼和疲惫。可是，他不能！
　　“已经没事了！抱歉，臻茵，我现在。。。很忙，今晚我不能陪你了。”他垂下眼帘。
　　“那。。。好，我先回家了。东贤，工作不要太拼命，要注意身体!”她注意到了他略显疲惫的神情。
　　“我会的。我送你到门口。”东贤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门口。
　　“臻茵，”东贤双手握住臻茵的肩，“这一段时间，我会非常。。。忙碌，可能不能经常陪你，你要多保重。另外。。。”他有点犹豫，他知道，也许臻茵会因为这句话而产生更深的误会，但，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一条，他实在是别无选择了。
　　“另外，你暂时不要来这里了，还有，电话，我会打给你！”他看到臻茵的神情果然变了。
　　“出什么事了吗？东贤？能不能告诉我原因？你。。。是不是遇到了麻烦？今天上午的那个人是。。。。。。”
　　我的臻茵。。。。。。东贤的心哀叹着。
　　“他只是一个客户。我没事！你不要担心！”东贤打断了臻茵的话。“我只是。。。臻茵，请给我一点时间! 然后，你就会明白一切的。臻茵，相信我！”他的语气好像是在乞求臻茵的谅解。
　　臻茵看着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独自离开的臻茵心情沉重，那人仅仅是个客户吗？为什么东贤在他面前看到我那样的紧张？紧张到几乎把我当成了陌生人！东贤果然是有事在瞒着自己，可他不是答应过自己，要一同分担的吗？东贤啊，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真正走进你的心？对我，什么时候你才能不再有秘密？对你，徐臻茵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