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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流年、漂流 ...

  •   流年、漂流
      我知道这是个蹩脚的题目,纠结,纠结……因为接下来的一篇的确就是纠结。
      我的矬事,我一辈子的伤。
      我很少使用“一辈子”“永恒”来修饰关于我的这那那这,因为现在说话算话的人太少,合同最重要,尽管我是个讲信用的人,但世道就是这样,从烟卤里爬出来的两个人,脸干净的看见脸脏的一定会先去洗脸,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之所以说是一辈子的伤,因为很少有一件事,过了三年多以后每每想起或提及关于它的东西会皱眉,会有凭空而来的压路机在心头狠狠碾压,这是殇,一定是。
      初二的时候,我的生命里多了一个学科——物理,我的生活里多了一个老师——新换的班主任。LY
      原谅我使用字母,因为她的名字特别刺眼,刺得我无处躲藏。
      我所在的初中是全市是牛叉的初中,我所在的班级因为LY成了所谓“点炮班”。这在后来我们班新进一批借读生有所体现,但这些耀眼的光环与我无关,我不会因为我来自实验中学成为实验人而雄纠纠气昂昂跨过本溪市,纵然这人才辈出。今天他还跟你吵架,几年后或许就是清华北大的学生,这大概就是实验人高人一头的资本,它成为一种习惯,汇入血液,深入骨髓,于是就形成了气质,也许终身受益,也许扼杀天真,这都无从知晓,只能等待时间的审判,我是幸运的,因为我来自实验有着为市里教研员的LY做到导师,同时我又是不幸的,因为它或她或多或少扭曲了我的人生,至少我觉得在初中,我不应该学会用金钱堆砌成虚荣的方法。
      记得放暑假的前一天,开家长同学会,班里稀拉拉来了三十几个同学和家长,我和我妈在座位上讲笑话玩。我说“妈,你知道我们班主任啥样咩?”不知道?她比林老师好看吧,林老师是我初一的班主任,对她我不怎么感冒,记忆都模糊得不像个样子,只记得她爱换眼镜,因为我们成绩不好她会哭,隔天用茶色的眼镜挡住,其实根本看不出来肿起的眼睛,在我眼里,只要是好看,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身上有让人安心的味道,像妈妈一样宽容美丽就是好老师,教得好不好,有没有名气都无所谓。学习要靠自己,老师再怎么厉害,知识都是他的,学生不接受,他也只能干瞪眼。“呵呵你当选美啊”妈妈笑呵呵地捅破了我胡思乱想的肥皂泡,“唉,快点吧,好不容易放个假……”我嘟起嘴,十分不满地坐在位置上,看着一成不变的黑板,中线上方的五星红旗发呆。“咳咳”第一座前有一个陌生的女人接了个电话回来,我抬眼懒洋洋地瞄了瞄,很普通,普通……眼睛大,不怒而威,中等身材偏胖,没什么看点,不知道是哪位家长,座位随便坐,在前面杵着干嘛吖,她又清清嗓,用了不太大的声音说道“好了我们不等了”奇怪这声音恍若有魔力似的,满屋的嗡嗡声瞬间消失,我不自然地直了直身板,看她的手包出神。“我是初二十三班的新班主任,我是……”我记得她用了“是”而不是“叫”,多么自信啊,流淌于骨子里的傲气。接下来无非是些场面话,说得自然之至,野心勃勃要带好十三班,成为实验的骄傲。的确,她的身份,她的地位更是有这资格,有这能力,但抱歉,我不怎么感冒。
      那时我是个小女孩,真的很小,心智白得似染不得色的锦。我大大咧咧一副乐天派,典型的还没从童年走出来的快乐的傻子,于是当妈妈在她面前介绍我时,我往后缩了缩,不知道为什么,她让我怕。也许仅仅一米六的身高,她注定需要我仰视,无论昨天今天,我尊敬我的每一个老师,因为他们永远有着我不懂得的东西教给我,即便是我的学历超过老师,多年以后若偶遇,我还会给他们深鞠一躬,我会笑着拉着老师的手。呵,老师,以前我多调皮啊,然后跟老师一起回忆着从前那些生涩懵懂,我得谢谢我的老师,感激一辈子。
      LY是老姜,很狡猾,她很轻易地就从她接管的班级的期末大榜中看到了金子,那最亮的一块就是我,她第一个找谈话的就是我。
      夏日阳光暖暖的,教室一派安宁祥和,我坐在窗边,看着学校那棵五十多年的老树发呆,她轻轻唤了我到她身旁,指着成绩单:“你不应该在这里。”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向中下游,那里被她画满了圈圈,“你的主科很好,怎么?小科不学么”你答对了,我心里回答着她,“下次考试必须进300名!”“啊?”我吃惊地张大嘴,一下子飞出400多名去,你当那些是傻子哈。“怎么?”她咪起丹凤眼,我心虚地低头看着她的手,指甲修剪的刚刚好,没有戒指,空荡荡的干爽利落,“你能行的”她用了仿佛在笑的口吻,一片阳光正照在那手上,我鬼使神差地点点头,我知道我被收买了,彻底被征服了。
      我总这样写,您在我眼里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天知道我从哪挖来这么肉麻的文词儿,但的确挺合意的,因为LY融会了我对师长所有的尊敬与仰慕。在我眼里,她的一切强势都是我要学习的科目。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恍若天成,无可挑剔。当你看一个人怎么看怎么顺眼,说什么都那么顺耳,无论性别,你爱上他了,我不爱她,但也差不多。”
      初中老师就像爷,学生家长得供着,得捧着。而LY就是爷中的爷,我曾一度怀疑她是贪吃的金牛座,因为我只要搞定她的嘴就搞定她的人,我从零花钱中省下来跑遍整个“一条街”去买她说爱吃的松子,糖葫芦……于是中考800米测试我跑个3分钟。她教导我们“溜须就比骂人强”我谨记着,用从她那里学来的气势,学来的市侩再用到她身上,那两年,我没长大,只是成熟了,知道了一些注定让我生命变质的事,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不是奥特曼打小怪兽那么直接,那么正一定胜邪,而是没有绝对的公平,人性的天平往往偏袒自私,于是有求于人必定低声下气,于人有利可图者必心安理得接受各怀心思的朝拜,于是我卑贱得把自己当作铺路的石头,甘受五百年风吹雨打,只为她一笑。刚买好的小物件,安静乖巧地躺在我偷瞄无数次的办公桌,期待着她进来,惊讶的发现,朝我笑……而我会在这时马上低下头做奋笔疾书状,夏日吵嚷的小虫一下子都安静了,我耳朵热得疯狂幅射红外线,直到感觉她眼神转弯我才抬起头。但偶尔也会失策,正对上她那大大的眼睛,让我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心跳,血液开足马力直到我的脸也开始红热得冒了蒸气,飞快低下头,定定地看着木制书桌上木头温暖安静的纹理,我分明感觉到她笑了,她的笑,是我小小的心的所有,这是我的一片天,一片前所未有的天。
      一切的美好恬静都随着那件事而濒于崩溃,那课外书事件,初三的晚自习,我的死党天梦看课外书被抓,在LY特有的体罚加找家长制度下,天梦终于供出了一个人名,这个名字LY和梦天她爹十分熟悉,那就是我吖。当那催命般的放学铃响起,LY夜叉似的闯进门来,指着我骂,我忘记她说过什么,只记得空气仿佛一下子缩水了,我艰难地从中吸取着氧气,胸腔里有着什么拧劲儿地疼,第一次我看到她不再那么漂亮,头顶上那被我强加上的光环失去了色彩,我沉默,我只有沉默才能在狂轰烂炸下保存我的尊严。当同学们逃也似的离开教室不忘抛一个担心的眼神给我,我笑了,笑得无比惨然。我站起,默默却不能抗拒的收拾东西,只因她说过看课外书的都给我滚后面去,整栋楼都变静了,我机械地来往于过道,这时天梦进来了,肿着半边脸,废力地睁着哭肿的眼皮,我很心疼,但还是面无表情地走到门边,她爸这时出现在门口,“书是你给天梦的?!”那语气,没了质问全是愤怒,是一个父亲因为女儿不成器终于找到了可恶元凶的得意与愤怒,我抬头看了看昔日总是堆着慈祥的笑容的脸被狂暴投射出冰冷,没有接腔,一瞬间,我的血液开始倒流,我的思维也支离破碎,我仅存的坚强也体无完肤,但尊严,我拼了命都要的东西岂能如此简单就破碎?我用了全部力量冲出门去,离开那个给我毕生难忘经历的教室。当晚家里人便知道了,父亲是老师在路上遇见直接告诉的,妈妈则是老师一通电话直达的,LY,你真狠,你自己不开心,搅得别人一家不安宁,我真想顺着五楼阳台跳下去,但我知道我不能,不是没有勇气,人在情绪十分激动时,理智的比重已经忽略不计,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但我依旧不能,因为我的教养告诉我,命不属于自己,你的一切都是父母的,包括死亡的权力,也唯有父母才能给予,看得出他们失望了,但我无可奈何,我说不出真相,因为我还没有从那样大的变故中回过神来,而他们也没给我机会哪怕解释一下也好,那一夜,十几年没失眠,嚷嚷着守岁却也没一回熬过十二点的我失眠了。我裹上了所有能盖的东西,但还是坐在墙角瑟瑟发抖。想起一整天没有人的家,想起才八点我就点亮家里所有的灯,对着窗户撕心裂肺地喊妈妈,爸爸,想起他们回家后微微愤怒对我的训斥,想起我委屈却又无限心安地躺在客厅我的小床,他们可曾想过,对于一个才上小学的孩子,也许一个暑假孤独的白天不算什么,但那充满鬼魅的夜晚就不是恐惧,是一句怕黑就能诠释得了的。那是一种绝望,一种毁灭。我没有书看,没有电脑,电视机成年人节目看不懂,我唯有发呆,想着不知道的想,看着秒针缓慢地爬到钥匙插进反锁的门的令人欢快的声音,因为我的懂事,所以他们放心,因为我懂得他们在为我奋斗,为了几年后上初中的我拼命赚钱,我快乐吗?快乐,痛苦吗?痛苦。我就是这样一个纠结的人,我不认为我善良,但是憎恨邪恶,我吸了吸鼻子,仿佛带了哭腔,事实上我早已没了眼泪,因为我没有必要演给谁看,尤其是我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哭,我该高兴,我承受住了“酷刑”我没有出卖朋友,我这样想着。
      本溪的夜晚没有星星,有的只是巴掌大的月亮,不过也好,<<小王子>>里不是告诉人们么,你眼前的星星可能是几万年远的谎言,我现在独不缺谎言,我赤着脚踩上也许今天没擦的红色地板,往前走,前面是NARUTO的合影,我摸着鸣人的脸,我想他告诉我要坚强,鸣人比我要惨,生来就是令人讨厌的主,最起码的依靠都没有,但是他依然成长,依然长成守护村子的伟大忍者。人一辈子也就那么简单,为了几件事,在命运路途上变向,以为参透了什么,最终还是会死去,但死不也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么?我不怕死,我怕死的不值!鸣人,谢谢你,在我最难过的时候陪伴我,在别人都抛弃我时牵起我的手露出那没心没肺的笑。第二天,天梦也搬了来,隔着一个座位坐着,她不敢看我,我也没心情去理她,在那个初三的冲刺阶段我毅然决然的选择放弃,我开始在后排打游戏,看小说,上网聊天,睡觉……我知道我在用最拙劣的方式去掩盖曾经的伤痛,用跳梁小丑般的姿态挑战老师的断言。后来,我为了尽快结束和LY之间的冷战,救同学于水深火热之中,挨了我这辈子第一个耳光,我面对着她的愤怒很配合地摘掉眼镜,你打吧,只要你好好讲课,别把火泄到同学身上,怎么打都行,反正你消气了,我也不欠你的了。最终事情水落石出,天梦因为害怕不得不供出一个人,而我恰恰是她最信任的一个,我不会反咬,不会赖帐只会默默接受,呵呵,她找对了人,你说我该高兴还是忧伤呢?当从LY的办公室里出来时,我哭出了眼泪,不是因为她不会道歉,而是因为这场闹剧的收场代价太大,大到我不得不又挤出干涸的泪水滋润心田干裂狰狞的伤口,我没感觉了,仿佛一场春雨之后土地仍是土地,安静黝黑,但别忘了,春雨过后,慵懒的芽儿悄悄破土。
      我跟LY仿佛回到了从前,我又成了她另一个女儿,而这一次我并没有满心欢喜欣然接受,我表面上风清云淡,波澜不惊,仍似从前那样羞涩不会反抗。但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因为妈不会不相信我,不会凭自己的情绪左右孩子的生活,作我妈,她不配!
      体育加试完,中考的战鼓时刻在耳边敲响,我也如弦上的箭,即使波折颇多但仍扯开了弓弦,我开始倍加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善待我每一个朋友,因为中考过后我们注定别离,我开始拉起天梦的手,在晚自习上课前“压操场”,看着操场四角架起明黄色的大灯将彼此的影子拉得斜长变形,我们都不会说话,仿佛无数少男少女之间一粒尘埃,安静,等待被分解,也许我们都长大了,不再是成天围着LY转的小丫头,也有了自己的感情与主见。在所剩无几的日子里把心拉近,对朋友都公平的分享时间,这是我欠她的,也是她欠我的,我尽心竭力地去还清两年半多欠下的风流债,补偿每个因为篮球赛而认的老婆,实验还是那么干净正规,只是有一批实验人在悄悄成长。
      那一阵子,我混了个文职——语文科代表,正因为着那一篇篇被印出的作文而小有名气,我跟我的忘年交綦老师也正打得火热,虽然我不学语文,老师也没辙,但凭着悟性,也差强人意,记得初一时綦老师要求写“积累本”。我很积极,所以就一直沿袭到初三,只剩我定期给老师看,其实里面无非是些自己的牢骚话,没什么看点。但所幸我遇到了伯乐,我们一老一小也乐得逍遥。綦老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师,是因为她的课源于教材却高于教材,语文本就是无形的东西,非得上纲上线把有灵性的东西学死了有意思么?但她的语文课很有意思,至少我这样认为。尽管同班同学都被填鸭式教学灌习惯了不适应,甚至不理解綦老师,但我仍旧相信她教的不是知识,是寻求知识的方法,我这人好打抱不平,尤其是我欣赏的人被污蔑,我会非常愤怒,同时也愈加珍惜我和她之间的感情。
      感情这东西是奇妙的,我与LY建立在源源不断的物质求层出不穷的惊喜上,而我与綦则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一个字,一个眼神,一声叹息,真应了那句君子之交淡如水。
      然而命运多舛(原谅我的用词)我的积累本被LY拿走了。她翻看着,毫不避讳地使劲儿翻着道林笔记纸发生纠心的声音,我在那一刻终于看清了什么,明白了什么,苦笑着,想起那《红楼梦》原应叹惜。后来她没有说什么太重的话,只是贬低了文学,贬低了我,稍带着綦老师,但是我看得出她眼里跳着嫉妒的火苗,纵生她以为掩饰得很好。她忘记了,我不是一个记仇的人,我记起仇来不是人,她作为一个理科老师不会懂得俞伯牙钟子期的情投意合无需理由,她只是知道受力面积小,压强大,打人比掐人累。
      我无端地想起那原当作阳光的笑容,想起她亲热地挽起校长的手,想起她对高层谄媚殷勤。我的血液突兀地像塞满了冰块不仅将之冻结,也彻底阻隔了它们回到心脏的勇气。原来事情本就简单,我却偏要加上情感的油彩,本以为是锦上添花,实际上却是画蛇添足,那天回家的路上,我远远甩开她,心前所未有的空灵,的确灵魂加载LY这个砝码太久了,应当撇下了。
      几天后,真的出事了,同学的NGS在我这里被没收了,按理说在中考的节骨眼上她若真有心把我当女儿就不该把事情闹大,但她当着全班的面甩手给了我第二个耳光时,我的胸口里有什么东西,碎了,碎得连渣都不剩。我不想过多描绘我心中曾经的女神当日的口若悬河,我却只能伤心欲绝。我只记得她翻来覆去地强调我跟綦老师背着她如何如何,我握紧了拳头,努力控制住自己不上前一巴掌打醒她,因为她找了我家长,把我妈弄哭了,我又望着操场那棵五十多年的大树,我想这场面它见惯了吧,它其实什么都懂只是懒得说,把话都写在叶子上,随着秋日的冷风落到脚下,躲到土里,等来年就又腾出了写真话的地方。那我的苦与泪往哪里写呢,天空吗?那被“钢铁之城”改造过的天空?
      我又茫然了,看着不复昔日的脸上狰狞的得意与愤怒我木然地摇了摇头。夏日的阳光怎么也照不到这物理组,于是我倍感寒冷,仿佛呼出了白色的哈气,我问自己,爱的背后是什么,是恨吗?不,是遗忘。
      于是我前所未有的畅快,因为这虚伪情感之羁绊终于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分崩离析就像不是同路人,即使有轰轰烈烈的交点也难逃背道而驰的命运。偶像什么的本就是水月镜花,碎了就是碎了,拼不好的,即使拼上也没了原来的异彩。
      中考以后,真是物是人非,当再回母校时,她的热情仿佛一颗石子投入了我心里的一口石井,击起再大的水波也终归死寂,我听别人说,恨是另一种程度的爱,只能因爱而生恨,于是我想,大抵我的情绪如斯,当一个小孩最天真的感情扑空,没有谁会因此而负责,但是这个小孩面时的必将是一次撕心裂肺的蜕变。家长花钱买不来,而我却阴错阳差免费获取。
      “谁说是免费的!”妈妈瞪大眼睛,一副惊讶的表情,“我们可是塞了钱呢!听别的家长说都得给,“哈哈”我笑了,笑的莫名其妙,笑的无需理由,我抱紧了妈妈,看她额前被流海住?却支出?来的白头发。原来我所牵挂的那?情也是金钱兑换的,LY那么,我们不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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