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之上》唐明欢

2、第 2 章

　　洛宁的手按在白恒腹部的伤口止血，布料迅速被温热的血液浸透，好在他学过一些急救手法，勉强可以保证白恒不死，但还需马上送医才能确保不会感染。

　　而就在他施救时，白恒的目光却始终死死锁定在他的脸上，未移分毫，像是在疑惑他此刻的所作所为。

　　【主角“白恒”生命体征暂时稳定，数据检测正常。】

　　听到系统播报后，洛宁才放下心，就在他准备去扶白恒时，手腕处传来了清脆的金属扣合的声响，洛宁低头看着自己被拷住的右手，另一端连着白恒未受伤的左手。

　　他用力拽动铐链，愠怒道：“典狱长，你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忘锁着我？”

　　白恒靠在墙上脸色苍白如纸，他闭目道，“编号7347，你的把戏我见得太多了。”

　　他微微喘了口气，“现在，死心了吗？”

　　还不如不管他呢！洛宁心道，许是因为被白恒看穿了目的，他有些泄气，只得恶狠狠的剜了白恒一眼。

　　他假做颓废状跌坐在白恒身旁，左手悄悄的向后摩挲抓取了一块碎水泥，反正很快狱警就会搜索到这里，他完全可以击晕白恒后寻找钥匙完成逃跑计划。

　　要不是因为主角不能死，他现在真的很想直接不控制力道的给白恒头上来一下。

　　“咔哒。”

　　一声冰冷的机械保险开启的声音过后，漆黑的枪口抵在了洛宁的太阳穴，白恒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冷冷的盯着他藏在身后的手，“东西放下。”

　　这家伙怎么总是能预判他的行动轨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吗？

　　白恒强撑着站起身，扯动铐链将洛宁从地上拽起，“走。”

　　谁叫对方手里掌握着真理呢？洛宁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跟随着白恒往回走，就在他们即将走出堆放区时，数道黑影从两侧窜出，瞬间将他们包围。

　　白恒脚步一顿，“退后。”

　　包围他们的正是此次暴动的犯人们，白恒本能地将洛宁往后挡了挡，而后低声道：“躲快点。”

　　还没等洛宁回答，白恒便挥出一拳，利用残存的体力与那些暴走的犯人撕打在了一起，被手铐牵拉的洛宁狼狈躲闪，心中却纳闷不已。

　　刚才威胁自己的架势呢？明明有枪，为什么要选择近身搏斗，只要鸣枪示警就足以威慑这帮乌合之众，白恒这是什么章程？

　　每一次的动作都让白恒腹部的血迹扩大，在接连放倒几人后，重伤的他因体力不支而破绽百出，一个囚犯借机攻击他受伤的腹部，剧痛之下白恒落了下风，最终他与洛宁都被粗暴的按倒在地。

　　“白典狱长，又见面了。”为首的犯人毫不客气的踩在白恒的身上，嚣张至极。“从三楼跳下来都没摔死，还真是幸运。”

　　听着几人的对话，洛宁才逐渐还原了事情的原貌，D区暴动时白恒正在三楼携狱警武装镇压，但能想到要从堆放区逃跑的人，远不止洛宁一个，这些人也早就发现了此处的守备松懈。

　　堆放区因为施工所以并未开启激光外墙，大批暴动的犯人将出路堵死，为这一批开路者拖延时间。

　　白恒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只能趁着情况恶化之前破窗而出，留大部分狱警牵制犯人行动，自己则带着一身伤赶在犯人逃逸前重启了防御系统。

　　难怪……洛宁看着腕间的手铐，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倒吸一口凉气，恍然想起了有关监狱的设定。

　　当初写小说为了水字数，故弄玄虚的将这监狱写成了炼狱，所以在这监狱之外设了诸多变态的陷阱。

　　只怪当时自己的写的时候没有过脑子，梦到哪里就写到哪里，若不是他身临其境，这些设定他早忘到脑后。

　　所以，白恒之所以铐着自己，是怕他执意越狱被激光射线击杀？

　　想到这里洛宁有些愧疚，他似乎误会了白恒的好意，若不是系统强制他救治白恒，恐怕刚才他真的会袖手旁观。

　　果然这剧情已经完全跑偏到自己无法控制的程度，等解决了眼前的事，他必须重新想办法离开监狱，不然这故事恐怕要彻底崩坏了。

　　“说，关闭激光炮的秘钥是什么？”为首的犯人踢了白恒一脚后，俯下身询问，但白恒回以的却是冰冷的沉默。

　　面对犯人们的逼问，白恒始终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忍受着他们的折磨，洛宁在一旁看的心急如焚，自己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人，可不能就这样被打死了。

　　更何况，白恒还救了他一命。

　　这人情怎么都得还。

　　“住手！”洛宁忍无可忍的冲着人群吼道，“你们就算拿到了秘钥也无济于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为首者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面生，新来的？”

　　“帮着典狱长说话，小子，你们关系匪浅啊？”

　　洛宁深吸了一口气，调整着自己心态快速回忆着自己写下的内容，而后从容的陈述道：“就是因为关系匪浅，所以我清楚，你们根本逃不出去。”

　　“墙外是五百米的雷区，每个地雷都带着生物感应器，就算你们侥幸穿过去，还有自动机枪塔等着，它的射程覆盖整个外围，子弹速度是音速的三倍。”

　　“这些设施想要关闭，需向上级递交申请才能得到流动密码数列，你们就算是打死典狱长，他也没有这个权限。”

　　等他说完，方才喧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洛宁所言的细节他们这些资深囚犯都是初次听说，于是开始不安的交换眼神。

　　洛宁虽然不了解心理学，但是他清楚人性，虽然这些犯人看似团结，但内里却是各有打算。

　　一旦他击溃了这所谓的希望，那么维系他们相互扶持的共同目标也就不复存在，现在只需要再挑拨两句，他们的联盟就会瓦解。

　　洛宁趁热打铁的补充道：“我不知道是谁怂恿你们制造暴动，但我确定他一定没想让你们全都活着出去。”

　　“青山监狱从落成开始，就被称作是有去无回的深渊，你们凭什么认为自己是天选之子，可以轻易突破这层层封锁？”

　　“更可笑的是。”洛宁的目光扫过全场，“你们手中的情报，根本不足以支撑你们翻越这堵高墙，煽动者只告诉你们哪里守备松懈，但是却没有告诉你们那不过是防御系统的冰山一角。”

　　囚犯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些立场不坚定的犯人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他们被关的太久，早已经丧失了对消息的处理能力，在听到有可能重见天日的言论后，便不顾一切想要脱离这座牢笼，完全没有想过，这竟然也是一场阴谋。

　　“我们凭什么信你？你和白恒是一伙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沆瀣一气危言耸听？”

　　人群中，依旧存在负隅顽抗之辈，他的执意再次掀起了一阵议论之声。

　　啧，还敢质疑他身为作者的权威性？洛宁暗骂。

　　“有人利用你们想要自由的心，策划了一场屠杀，白典狱长就是不想看到你们送死才会阻拦。”

　　他明白，单凭话术的力量想要说服众人难度太大，这个时候，还得依靠真理才能“以理服人”。

　　洛宁没经过白恒的同意，直接从他怀中将装满子弹的枪拿出当众展示。

　　“同你们客气，还真当是福气。”

　　“若真想靠武力镇压你们，一枪足矣。”

　　“我言尽于此，想死想活，自己选。”

　　舍监区一片死寂，众人在听到洛宁的言论之后，心里都不禁开始权衡现在行为的正确与否，白恒靠在墙边，凝视着洛宁的背影，而后恰到好处的开口辅证洛宁的说法。

　　“他说的对。”那声音虚弱却清晰。

　　“怂恿暴动的罪魁祸首，我会查清。”白恒看着那些动摇的囚犯继续道，“放下武器，回到自己的牢房，此事我可以从轻处理。”

　　这个时候都不能说句软话，白恒这木鱼脑袋是刚才从楼上摔下来的时候摔傻了，还是他天生就这么轴？这话一出，不想反也得反。

　　“从轻什么从轻？”洛宁回头瞪了白恒一眼。

　　“咳咳……典狱长的意思是，现在回头，他既往不咎。”

　　“是不是，白典狱长？”他掐着白恒的胳膊，示意他表态。

　　见白恒迟迟不说话，洛宁又悄声道：“快点，再不说就功亏一篑了。”

　　“嗯，既往不咎。”白恒妥协的回答道，等同认可了洛宁的擅作主张。

　　短暂沉默过后，突然传出了当啷一声，有人丢掉了武器，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犯人们的心理防线在接二连三的弃械声中彻底崩溃。

　　看着他们放下武器，洛宁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上前说再些什么，却被白恒用手铐一把拽回。

　　“7347号，待着别动。”

　　“白典狱长，现在情况还不算稳定，我得去安抚拖延时间，等待后援。”洛宁没好气的压低声音说道。

　　“你能不能不要老用看贼的眼光看我？”

　　“我都被你铐着了，还能跑去哪里？”

　　“另外，我有名字。”

　　“我叫洛宁。”

　　他不再理会白恒投来的审视，而是转头与几个犯人聊了起来，毕竟他是作者，这群人中有不少是之前为了推动剧情送进来反派。

　　洛宁对他们了如指掌，自然可以按方抓药，很快便让焦躁不安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虽然洛宁的理由说的合情合理，但在白恒细听下来，他现在的行为并不像心理安抚，而更像是在唠家常，但让人意外的是，居然还真有犯人愿意同他多说几句。

　　并且这种行为，竟在短时间内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和平。

　　不一会，D区负责镇压的狱警们相继赶到，将围聚的犯人们带了回去，见白恒伤重便赶忙扶起他带去医务室救治。

　　许是因为情急，无人在意还被拷在一起的洛宁，所以他只能跟着白恒的动向移动。

　　直到到了医务室门口，白恒才转头看向他，对着一言不发的洛宁沙哑的说道。

　　“枪，还给我。”

　　“哦……”洛宁没在意，抬手将东西递了过去，但却被白恒一把攥住了手腕。

　　“7347号洛宁……我记住你了。”他的语气中带着某种审判的意味，说得洛宁浑身发毛。

　　在狱警帮忙解开手铐后，洛宁如释重负的逃回了自己的牢房。

　　这白恒真如他笔下描述的那般恐怖，性子简直是冰山到了极致，原以为刚才自己帮他解决了困局，二人多少能缓和一些，但刚才的一幕，还是让洛宁觉得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

　　白恒绝不会轻易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