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风》斯人似锦

32、大雪

　　川城不常落雪。

　　反正陈生从出生起就没看到过一次。

　　听左小青说，他们小那会儿倒是下过几次，后来也不常见了。

　　陈生喜欢看雪，柔软的雪轻轻落在手心的感觉一定很神奇。

　　那天打完篮球回班时，有谁提了一嘴今年冷得好早，可能会下雪。

　　这可把陈生勾坏了，每天都盼着冷一点，再冷一点，这样就会下雪了。

　　谢闻意知道这事儿后在家里的老相册中找出来小时候的照片。

　　小孩身穿厚重的羽绒服，一人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笑得纯洁无邪。

　　陈生手指按在照片上，一会儿看看照片，一会儿抬头看看坐他旁边的谢闻意。

　　“好神奇啊，你长得这么大了，还跟小时候长得一样。”陈生隔着塑封膜摩挲照片上那人的脸，谢闻意牵起他的另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脸，问：“哪里一样？”

　　陈生的手挣脱谢闻意，描过他的眼，他的鼻梁，说：“眼睛是一样的，这里的痣，也一直都在。”

　　谢闻意靠得更近，陈生又说：“啊，眉毛也是一样的，你看。”

　　照片中小孩的眉形英挺，与现在的谢闻意真是一般无二。

　　看完照片，陈生又看向窗外，想什么时候可以下一点雪。

　　川城下雪的话，一定会很美。

　　他可以给谢闻意再拍一张在雪里的照片，夹在刚刚那张照片的旁边。

　　南方人对下雪的执念深深的，或许是没见过的原因，每一年的冬天，陈生都在等。

　　今年谢闻意来了，会为他带来他喜欢的雪吗。

　　几天后。

　　陈生撑起沉重的眼皮去上学，路过那条河时，谢闻意告诉他，河面结冰了。

　　陈生抬眼看去，如谢闻意所说，河面有一层薄薄的冰，要看仔细了看才能看见。

　　从早上开始，天上就在飘小雨，因为雨不大，两人都没选择打伞。

　　谢闻意带了顶棒球帽，顺便给陈生也扣上一顶。

　　不过陈生的是顶针织毛毡帽，头顶上还有个白色绒球。

　　几缕小卷毛从帽子下钻出来，贴在脸上。

　　到了学校，两人各自去上课。

　　陈生下车时脸冻得红彤彤的，谢闻意捧着给他暖了一会儿才放人去教室。

　　第二节课上课没一会儿，陈生还因为语文课昏昏欲睡，就听见教室里几声惊呼，还几乎都是他们靠窗这边的。

　　陈生被李芷怡抓起来晃几下，让他快看外面。

　　陈生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窗户已经被李芷怡推开，小雨中夹杂白色颗粒，陈生还没睡醒，又揉揉眼睛，视线这才清晰起来

　　空中飘散的，是一片片洁白的雪花。

　　陈生下意识伸手去接，一朵细小的雪花就乖巧地飘落在他手心。

　　等陈生拿回来看时，雪花却因手心的热气消散了。

　　班上的同学都望向窗外，不多时，目之所及的屋檐上都已覆上一层薄薄的白。

　　郁翠放下手中的书，没有阻止这群躁动的学生。

　　其他班也发现下了雪，整栋楼都在不约而同地：“哇！”

　　眼前的雪不似真的，摇摇晃晃地落下在大地上，每每去抓，都以失败告终。

　　“真的下雪了。”陈生喃喃道。

　　谢闻意会知道吗？他刚刚好像听见理科班那边有人“哇”了。

　　课已无心再上，大家都看向漫天雪花。

　　郁翠咳嗽几声清嗓，提醒同学都回神。

　　二班的同学都带着失望的神情准备回归课堂，郁翠下一句话让他们又开心起来。

　　“下去玩吧，下楼的时候小声一点。”

　　陈生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先踏出教室了。

　　其他班都还在上课，陈生直接走了转角的楼梯下楼，没去理科班那边走。

　　四教楼的楼下就是一大片空地，随着雪越下越大，其他班也有老师放人下来玩。

　　就当是实践课。

　　陈生跟尹建几个在一起到处收集那点微薄的雪想堆个小雪人。

　　视线不断瞥向对面的二楼，想谢闻意什么时候可以下来跟他们一起玩。

　　直到几人手都冻得通红，一个膝盖高的雪人才被他们堆出来。

　　尹建去找了两根小树枝给插上，杨博文跑到楼上拿了粉笔给雪人画腮红，画完了就当鼻子。

　　可爱的小雪人最后还被伍云轩画了个微笑的嘴。

　　尹建一摸口袋，怪叫一声问到：“谁带手机了？”

　　几人面面相觑，陈生从兜里摸出手机：“我带了。”

　　尹建接过来对着小雪人一顿狂拍，嘱咐陈生回去发给他。

　　那边李芷怡在跟王雅琴拍照，看见他们这边的小雪人，欢喜地跑来。

　　两个女生蹲在地上，让陈生给他们拍照。

　　最后几人干脆去班上找了个小盒子把雪人抱回了班门口，说是班上的吉祥物。

　　郁翠看这小雪人也喜欢，拍了几张，随手发到朋友圈。

　　对面的二楼一直没有动静，二班的人疯了一节课回到班上，个个的手脸都红得像抹了粉。

　　陈生给谢闻意发去照片，问他有没有看见下雪了。

　　那边很快回复：看见了。

　　陈生又发去几张照片，跟谢闻意看他们堆的小雪人。

　　谢闻意这次没有再回复，下课铃响了，课桌被敲响。

　　刚刚跟他互发微信的人站在他面前，李芷怡缩到后排去跟王雅琴挑照片，座位让给了谢闻意。

　　谢闻意道谢后坐下，捉住陈生的手给他暖手。

　　“好玩吗？”谢闻意问他。

　　“好玩！”陈生说。

　　手都冻失温了还笑得出来，看来是真的很好玩。

　　谢闻意一直在呆在教室，浑身上下都是暖的，现在来给陈生暖手最合适不过。

　　李芷怡抬头间隙看他们一眼，玩笑道：“你俩牵手干嘛呢，谈恋爱了啊？”

　　陈生不可置信地瞪李芷怡一眼，没说没有，也没说有。

　　李芷怡的笑尬在脸上：“我挑照片，你们继续牵。”

　　陈生的手收回去，不牵了。

　　谢闻意失落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陈生又自己把手放回去。

　　“就一小会儿。”陈生规定到。

　　课间也就十分钟，谢闻意没说什么，估摸还有两分钟他就该回去上课了。

　　陈生讨厌上学的理由又加一条——一上学谢闻意就离他好远好远。

　　李芷怡坐回来的时候，陈生还瘪起个嘴，脸上写的是“不高兴”。

　　“哎呀。”李芷怡轻推他一把：“上课啦，下课再谈。”

　　陈生抽出课本，手指间还有点微冰，谢闻意刚刚都没给他暖热乎。

　　如同高中早恋的每一个人一样，陈生问自己的同桌：“你觉得谢闻意怎么样？”

　　李芷怡装没听见，翻书问陈生昨天讲到多少页了。

　　陈生报了个数，继续说：“我觉得他真好。”

　　李芷怡手悄悄伸到桌子底下掐一下陈生，被陈生小声喊到：“你干嘛！”

　　“拯救恋爱中的失足少男。”

　　这段话题止步于老师进来的那一刻。

　　钟志明进来就让他们把前几天的随堂测翻出来，不见了的一块一张来他这儿买。

　　已经欠了钟志明七张试卷钱的伍云轩又上去领空卷子，反正都欠了这么多张了，那就再欠点，凑整了一起给。

　　讲台上钟志明说着自己办公室的打印机怎么怎么高级，他们班的试卷都是他自己花钱买的打印机印的，请他们尊重一下自己的打印机，好好保存试卷别再乱丢。

　　最后再痛贬一顿学校油印室的打印机，才把多出来的空试卷给伍云轩。

　　这个刚下去，又上了两个找不着试卷的。

　　钟志明眼镜框都要碎了，发誓下次不要给他们班用这么好的纸了，他们不懂珍惜。

　　陈生悄悄在下面吐槽：“一年要发六百次这样的誓。”

　　“谁快去给人哄哄吧，一会儿又要小发雷霆了。”李芷怡笑说。

　　话说完，班上的声音大大小小地都开始撒娇似的喊“钟老师”。

　　钟志明立刻就被哄好，敲敲讲台喊上课。

　　前面的选择题答案被钟志明写在黑板上，陈生一一对过，除了第十七题错了，其他都全对。

　　等全班都对完答案，钟志明就问哪些题需要讲。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只会讲错误率最高或试卷上最难的几个题，剩下的私下去问。

　　陈生喊出十七题，发现班上一大半都错了。

　　刚刚没细看错的到底是哪个题，见这么多人错，陈生低头去找十七题。

　　问：当地居民喜爱把房子刷成各种颜色的原因

　　哦，是你啊。

　　凭什么不选A？

　　钟志明眉心一跳，“这么多人选错？”

　　正确答案是B，陈生都要气笑。

　　当地居民喜好还真特别。

　　班上其他人也都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钟志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简单粗暴，大刀阔斧的向他们讲解后，在众多人不服的眼神中继续下一题的讲解。

　　陈生记下这一笔，一会儿他要好好跟谢闻意说说这个题。

　　想起谢闻意，陈生就觉得手里空空的，想快点放学，想快点抱到谢闻意。

　　他终于能够理解那些同班早恋的为什么一下课就要抱在一起黏黏糊糊了！

　　他现在也想和谢闻意抱在一起黏黏糊糊。

　　谢闻意身上一到冬天就最最最暖和了。

　　只是还要上课，陈生晃晃脑袋，把脑子清空继续上课。

　　谢闻意打扰到他上课了！

　　李芷怡看他神神叨叨的样子，觉得下次月考有机会超越这个早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