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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速之客 ...

  •   少年谨慎地打探周围环境,确定一切都安静下来之后慢慢走了出来。

      刚才他被嘭一声吵醒。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本能牵引着他像被汤姆抓包的杰瑞一样,飞快蹦起来躲进窗帘背后,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有人走了进来,在不远处停顿了一会儿,这时间并不长,他的心跳得极快,似有一种将要破开皮肉而出的冲动。

      为什么?

      他不明白。呆呆地举起手掌贴合在胸口的皮肤上,感受着温热之下的勃勃跳动。片刻后眼睛刷地亮起来。

      紧张!这是紧张!两个外国人中长得好看的那个总说自己紧张,原来这就是紧张。

      同一年级新生认字一样,他为自己认知到的新东西欣喜若狂。

      楼上楼下皆是一片寂静。少年呆愣愣地站在客厅中,想着刚刚那人是自己以人的形态遇到的第一个人呢,可是还没有见过面。他长什么样子,是法国人还是外国人?他说什么话?

      这时候他不可遏制的打了个哈欠,刚被吓跑的困意此时如狼似虎地卷土重来。睡觉可是比天还大的事情,他晃晃脑袋,愉快地走向沙发躺下,沉入甜蜜的梦乡。

      第二天闻景悠早早就醒了,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笑话自己昨晚醉酒的表现。

      昨晚那人……皮肤特别白,他在男生里也算白的,但没法和那人比,那是玉一样的白,匀净光洁;头发微卷,软软地趴伏在额前;骨架匀称,瘦但不是干瘦,该有肉的地方……

      咳,有点人体雕塑的意思。

      最有意思的是脸庞,眉眼一看就不是纯粹的亚洲人,但也不像是混血儿,他身上的亚洲特征明显多过欧洲特征。睫毛特别卷翘,在眼睑处留下一圈阴影,这双眼镜倘若睁开来,一定流淌着无尽的光华,而睫毛就像蝴蝶的翅膀,扑闪扑闪,将这光华半遮半露。

      心里有种不同寻常的感觉,自己原来喜欢这类吗?

      思绪好像陷进了奇怪的孔洞中。闻景悠脸有些热,这还是第一次明确地感知到择偶方面的喜好。

      他的感情生活相当寡淡,准确一点来说就是没有。

      但得承认,昨晚赵故说他是淡人时,他想的是另一种淡——自己不会性冷淡吧。登时放下筷子,快速在大脑中检索,十几岁,挺正常的;上了大学,也挺正常的,该有的欲望都有,只是频率不高,自己处理了就是,并且在这个时期他发现了自己喜欢男人。直到离开学校,完全投入到工作中。浸泡在工作中的人变成骡子简直不要太容易,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餐馆,在街上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名堂。结果一回家自己就趁酒气想象出了些不能播的东西。

      咕呜呜呜——

      饥饿烧着腹部,注意力不得不从回忆中收回。

      胃部疯狂叫嚣着“饿饿饿饿饿饿——”,余声悠长,长到足够将整个家里可能有食物的地方回想一遍,奈何他平常都在公司吃饭或者干脆外食,出差前还把冰箱清空一遍。思来想去,好像自己离开前拆了罐饼干还没吃完?

      这还剩的一块……都多少天了,怕不是坏了吧。闻景悠跳下床去找。他离开时放在了客厅的边柜上,现在那里空空如也。

      往地上找去,没有。再远点,地毯上有些碎屑,橙色罐子刚好卡在茶几下,旁边两条白皙的腿随意搭着。视线上移——地上躺了个人。

      人?

      地上躺了个人!闻景悠倒吸一口气,这口气太长了,似是要把灵魂吐出去,魂飞魄散。

      昨晚那个少年不是幻觉,但他昨晚是真的喝多了,幻觉和真像都分不清。闻景悠颤抖着解下浴袍试图盖住少年的身体,刚脱了一半,哪知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爆鸣。他又哆哆嗦嗦着急忙慌地把浴袍穿回去,回头一看是来打扫卫生的阿姨。

      阿姨哪里见过这场面,捂着脸害怕地大叫。她在这干了很多年了,勤勤恳恳本本分分深受信任,闻总是个什么企业家,平常忙得很,很有前途的,一两个月见不到可正常了,后来就给了她密码,她每回都是悄悄来悄悄干活悄悄走,谁知这回——

      阿姨震撼,阿姨想了想工资条和清静的工作环境,咬牙决定当没看见,闭着眼慢慢摸索着退出房门。

      现在只剩绝望的闻景悠和地上果着的少年。

      闻景悠蹲下身探了探他的呼吸,还好还好,活的。是不是有点太热了?伸手一探,额头烫得像块烙铁,远超一般发烧的体温。闻景悠吓一大跳,又怕人死在这,赶紧扒下睡袍盖在人身上,隔着屋门叫阿姨先回去,随即跑上楼。

      边跑边悲愤地想,他穿了裤子的,他不是变态。

      等他快速换好衣服抱着被子下楼,见着先前躺着的人正抓着他的睡袍不知所措。

      “你到底是谁?跑我家来做什么?”闻景悠两步跨下楼梯,厉声问道。

      巴黎玛黑区有一家名为“Bonheur”的烘焙店,坐落在两条街道的拐角处,背对着两家著名博物馆。

      不同于其他甜品店多半是简约或古朴的法式风格,这家店在一众米黄或灰白的店面中格外显眼。翡翠绿与洋红在不大的门头上打的有来有回,锐利地切割这方寸之地,完全不考虑要不要与泛黄的街道外墙融为一体。室外的座椅也不是常见的藤编椅或浅色的木头座椅,而是线条夸张的湖蓝色波纹椅。

      这家店和它大胆浓郁,与众不同的配色一样,生意好的出奇,日日排长队才能买到。店主来头不小,刚刚结束的欧洲甜品师大赛上,正是这位肚子鼓鼓脾气不小的白胡子老头第二十一次蝉联冠军。

      获奖作品是一款苹果布列塔尼蛋糕,“Bonheur”的橱窗里正摆着这种蛋糕的模型,下午阳光正好,斜斜地照过去,给这精致多彩的甜蜜添上几分温暖。

      室内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光景。亨里克这人脾气不说是和蔼可亲,也在还不错的范畴,这会儿是他为数不多愤怒达到巅峰的时刻。

      他手插着腰,脸色涨红,并不是什么因为高兴而出现的红光满面,而是身体里的愤怒太猛烈,言语再难表达,只能浮上面孔。

      他冲着面前的一个学徒工吼叫:“你都做了什么!你毁了一切,我的一切!”

      可怜的学徒工在上午老板出门期间装错了他珍惜的饼干,下午就被带着不佳的脸色归来的老板发现,臭骂一通。别的烘焙师眼观鼻观心,没人敢上去劝。大家心里发怵,不明白为什么装错块饼干也惹的亨里克大动肝火,店里的招牌就是饼干,一天出那么多炉,就算装错的那一炉再完美,那不也就是些饼干吗?

      亨里克几乎哭起来,瘫坐在椅子上。太阳渐渐沉下去,室内的温度一点一点消失,最终只剩一片冷寂。他的心也一点一点沉寂,员工们被赶走了,店门虚掩着,室内也没有开灯。他无望地枯坐着,寂寥得不像一整个人,像本缺页的书。

      二十年来他不停的做饼干,不停地工作,从来不觉得疲惫。直到这一刻。疲惫像是积攒在了虚空之中,此时到了倾盆而下的时机,将他击倒在地,再无还手之力。

      一万公里之外,饼干本干正在与陌生男人对峙。

      从闻景悠的角度看,那人转过身来,眨了眨眼,睫毛正如他所想,像蝴蝶轻扑的羽翼。

      显然是睡懵了,少年张了张嘴,歪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Je……”,有些滞涩,仅仅发出一个音节后,声音戛然而止。

      随后少年清清嗓子,挺直胸脯,“我叫Felix,是,是甜饼干。”声音倒是清脆,但话到一半顿了一下,音调也有点奇怪。

      “我是来带给你幸福的。”

      ……

      ……

      ……

      这是中文吗?闻景悠有理由怀疑体内的酒精并没有代谢掉,每个字都听清了,但他没摸着章程。

      短短几秒,思维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打通了一条大可不必通着的回路。

      闻景悠明白了,他全明白了。

      接着快速在脑中检索他公司可能存在的竞争对手的信息,试图找出这个可恶的人。

      究竟是谁收买了这个人让他来勾引自己?还怪专业的,长得这么好看的混血儿,应该是花了大价钱,“带给你幸福”真是有信念感,但是甜饼干这种比喻过于肉麻了。

      想让他一步一步沉沦于腐朽的欲望?还是暗中埋线好到时机让他身败名裂?还是说就是单纯想进他家里偷文件?虽然这做法很蠢,闻景悠想起阿姨的惊恐,身败名裂这事儿在一定程度上是成功了。

      不过对方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他可从来没公开往外说过,知道的只有赵故,还有他的合伙人蒋达思,还有章觅……没其他人了。

      本以为科技行业应该真刀真枪拼技术,拼创造力,没想到依然有人用这样下作的手段。

      闻景悠带着审视和警惕盯着这个Felix,Felix也平静地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带着点天真和孩子气,好像刚来这世界似的,看山是山,见水为水,纯净自然,再无其它。

      Felix嘴角开开合合数次,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来,干脆笑着望闻景悠。

      “把衣服穿上。谁叫你来的?自己的衣服呢?光天化日之下不穿衣服私闯民宅,你有没有道德?”对方看着倒不像是暴力选手,闻景悠稍稍放下心,开始审讯。

      Felix愣了愣,低头看向手里的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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