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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我当不了活菩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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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你就把药给我吧!”
见他服软,我笑出了声。我那蛇蛊虽然比不上那些要人命的蛊毒,但也够折磨这个天外天的高手。
我放下了手中的墨条,走上前抱手问道:
“那就请无天尊使说说,你们潜伏在天启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无天对我的问题爱答不理,全然没有了刚才求人的低姿态。
我冷笑一声,打了个响指。
“你可以选择不说,但我能给你下蛇蛊,就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折磨你。”
无天每一寸皮肤在刹那间爆出更可怕的疹子,伴随着无天痛苦的惨叫,密密麻麻的疹子不断肿胀,让他看起来更瘆人。
我目睹这一切,脸上不曾露出半点波澜。内心却欣喜若狂,没想到我的蛇蛊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江鹤大夫不禁瞪大眼睛站了起来,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蛊毒。
“没想到辛百草也会炼这样地蛊毒。”
那可是冤枉他了,炼蛊毒这样的坏事完完全全是我干的。
我撇头对江鹤道:
“药王大人一生悬壶济世,我拿不准蛇蛊的解药所以才找了他。他也只是为我开了蛇蛊解药的方子。”
眼前的无天在挣扎,在求饶。江鹤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向我道:
“你若炼了解药,就给他吧。”
江鹤是个老好人,半个时辰前他还被这个家伙囚禁在诊室里不允许病患前来看诊,此时又为他求情。
我看了一眼身后的江鹤,决定给他解药。
我将瓷瓶递给一旁的小医童,那小医童虽然也蹑手蹑脚,但终究是将解药喂给了无天。
片刻之后,无天恢复了正常,但手脚仍然被绑在椅子上。
只见他握紧了拳头,身上的绳子被内力挣断。
小医童连忙退到我身后,不敢直视那个凶神恶煞的人。
无天一步步朝着我而来,见我伸出了要打响指的手,终于停下了脚步。
只听他狂笑道:
“景玉王府确实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但我想你也不愿意当联姻的牺牲品,天外天还会再找上你。”
说罢,他从窗户跳下,消失不见。
我想问的话没有得到答案,但牵扯上天外天,就只能和萧氏皇族有关了。
随他去吧,我也无心去想这些事情。留下这尾鱼儿兴许能钓上大鱼。
这一番闹剧之后,江鹤又重新回到大堂看诊。我提着药挤出回春堂的大门,却看见昏暗狭窄的门廊一角,蜷缩着一位身形消瘦的女人。
她身上的布料陈旧且布满各式各样的补丁,衣服的颜色已难以辨认,只能说是一件暗淡无光的灰褐。
我立马走近些,才看见灰尘与汗水在脸上交织成一张复杂的网,掩盖了原本的肤色与表情,只留下两道因长时间凝视某个虚无点而略显深陷的眼窝,以及眼角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疲惫与无奈。
汗水沿着她脸颊的沟壑缓缓滑落,与灰尘一同在皮肤上勾勒出蜿蜒的痕迹。
发丝凌乱不堪,像是许久未曾打理,一缕缕地粘连在一起,夹杂着枯叶与细小的碎屑,无力地垂落在她的肩头。
又有几缕碎发贴在额头上,汗水使其紧紧吸附在皮肤上,更显得她面容的憔悴与无助。
我也如同那江鹤一般,总是对这样的事情于心不忍。索性从荷包里掏出了一些银子递给她,希望能给予她一些帮助。
见我将银子放在她手中的破碗里,神情呆滞的女人终于回过神来。女人拿起银子,暗淡的眼神瞬间有了光。但女人的状态很不对,她只是憨傻得笑个不停。
我道:
“姑娘,我出门带的银子不多,你且在这里等我,我回家去取。”
可那女人似乎听不进我说话,只是把玩着手中的银子。
此时小医童从门里出来送走看诊的患者,见我与这样一个女人攀谈起来,不禁摇头劝道:
“她本来就是个傻子,又身患一种绝症,丈夫一家送她来看病,却被昂贵的诊药费给吓跑了。我师父又给她把脉,发现她已经怀孕了。我们也报了官,还是没有找到她丈夫一家,所以她只能日日守在回春堂门前乞讨,起码有口饭吃不是。”
听罢,我不禁觉得鼻头酸涩。
世上这样的事情不在少数,她只是被男人当做生育的工具,如果男人知道她已经怀孕,肯定也会纠结她的绝症影不影响孩子,要不要将她接回家。
我盯着眼前衣衫褴褛却眼神澄澈的女人想了许久,遂转身将身上仅有的一块玉佩递给小医童,道:
“不管什么样的绝症,你让江鹤先救她,诊药费景玉王府出得起。”
我出不起昂贵的诊药费,但影宗和景玉王府付得起。
我不光要救她,还要她将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生下来。
女人还是能听懂一些话,遂抓着我的裙摆含糊不清说着:
“活菩萨,你是活菩萨。”
我勾唇笑了笑,让小医童将女人扶进门去。女人盯着我傻笑,直到我看不见她的身影。
我捏了捏手里的药包,转身离开。
那句活菩萨叫得我有些心虚,毕竟我当不了活菩萨。我出手救人,就已经在谋划下一步打算。
回王府的路上心神不灵,直到翻过了新修的院墙,千尘叫住了我,我仍然没有回神。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我不曾回应千尘的问题,径直走进了正妃的院子。
此时的正妃气色好了许多,正坐在门前吹着风。伺候的婢女也忙中偷闲,能坐在一旁陪正妃说说笑笑。
见我进来,正妃连忙让凌月备好座。
“我听千尘说你不在院子里,这好一半天你去哪儿了?”
面对正妃的询问,我将手中的药包递给凌月,笑答:
“你可知天启城里有个回春堂,回春堂里有个江鹤大夫,曾经是药王辛百草的半个徒弟。见你害喜得厉害,我去回春堂求了一副药,或许他的药能缓解你的痛苦。”
凌月将药交给了下人,又嘱咐了几句。正妃摇着手里的扇子,屏退了一旁的婢女们,将我拉得更近些。
她贴着我的耳朵道:
“难为你费心了,也只有同身为女子才能明白怀胎十月的辛苦。那些太医来了很多次,只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我记得栩妹怀崇儿的时候吐得厉害,许太医说那是母体怀胎必经历的过程。
可我想,天下医学至尊全在皇室太医院,又如何没有一味药一种方法能缓解女子的怀胎之苦。说到底,是因为他们觉得那是女子理所应当的。”
这些话从正妃嘴巴里说出来,确实不适合让婢女们听见。我拿起凌月留下的扇子为她扇风,抿嘴笑道:
“天下医学至尊确实尽在太医院,但北离的皇帝还是请不动药王谷的辛百草。”
她等待着我的下一句话,我握住她的手,道:
“你可以相信江鹤,这服药吃完之后我想办法请江鹤进王府来为你诊脉。”
正妃叹了一口气,道:
“我不确定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撑到这个孩子出生或长大,但现下,我希望这个孩子能少折腾我一些。文君,我突然有点饿了。”
说罢,她便指着肚子笑了起来。我连忙叫来了后在一旁的凌月,让凌月去安排点心。
见她有了食欲,我便不打算再打扰她,遂带着千尘出了院子。
“嫂嫂可是刚去看了正妃娘娘。”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抬头碰到了身穿一袭青衣,提着食盒的萧若风。
萧若风带着身后的侍从向着这一方院子而来,我向他行礼问安。
萧若风笑着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千尘,道:
“我刚从宫里回来,陛下赏赐给兄长一些御膳房新研制的点心,送给嫂嫂尝尝味。”
我不曾抬头,也不想去看他递过来的那个食盒,只是淡定地行礼道谢,道:
“正妃娘娘怀有身孕,殿下应该拿去给正妃娘娘才是。”
萧若风听罢我的一番话后,又接过身后侍从递过来的食盒,道:
“嫂嫂放心,兄长自然不会厚此薄彼。”
厚此薄彼这四个字听得我有些想笑,毕竟对于这样的恩宠,景玉王府里的女眷们都嗷嗷待哺。
我想起那个小团子,正准备让千尘送回琅琊王的院子里。
“殿下可是忘了还有个小凌尘,若不将这些糕点分给他一块儿。等到殿下回去,小凌尘又要闹了。”
萧若风失笑,遂道:
“这几日太忙,我也许久不曾见他了。不过嫂嫂放心,凌尘不爱吃宫里的东西,就爱马蹄糕,我安排人送过去了。”
只要他不在府上,我们便看不见几回小凌尘。说到底还是他舍不得将孩子放出来陪这些婶婶玩。
但话说回来,在勾心斗角的王府里养孩子,确实需要谨慎一些。
我不便与他多说,告辞后就离开了。
他望着我的眼神饱含着复杂的内容,我知道他又心软了。
是因为萧若瑾给我下药的那回事,他持剑立在屋脊之上,望着那扇富有寓意的门窗,眼底尽是怜悯和愧疚。
我转身时他还未进院,他冲我轻笑,随后抬脚进了正妃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