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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捡了个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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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照在繁茂的枝桠上，落下一片阴影打在红墙，散进雕花的小窗里。
窗边的小桌上置了一盏香炉，飘出丝丝缕缕的烟雾，给房间里晕染上清香。
柳月容坐在一旁，拨弄着手中小巧的算盘，心中有些烦躁。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她还是忘不掉那个莫名其妙的梦。
梦里，过路的官员看上她的容貌，强迫她入府做妾。
做妾也就算，她最后竟因后宅纷争，被人沉湖喂鱼。
冰凉的湖水没入口鼻，那种刺痛让她现今想起，还觉浑身发颤。
但只是梦，她不想因此，放弃爹娘给她留下的几间铺子。
窗边一个买菜的阿婆，提着菜篮路过，满脸笑容地从窗外和她打了声招呼。
柳月容礼貌回应，却听见阿婆嘀咕着什么慢慢离开。
“……柳姑娘那么漂亮，说不定能选上……”
柳月容以为是自己听错，朝阿婆喊了两声，却没得到回应。
她心中惴惴不安，难道是梦应验了？
她越想越慌，在房间徘徊几步，还是决定自己去看看。
女人拎起裙角，快步往县城门口的公告栏那处赶去。
公告栏旁边围了不少人，都在议论着谁家姑娘美之类的话。
有人认出柳月容，以为她也是来参选的，连忙把位置让给她瞧。
果然，公告栏上白纸黑字贴着一张大字公告，内容竟和她梦中的一字不差。
州府要选取美人，进宫献艺，中选者赏银百两。
梦中也是这样，公告一经发布，就有人来让她报名，说凭她的美貌，拿下奖金轻而易举。
但柳月容吃穿不愁，除了做生意别无长处，不想去赶着费力的事，自然也就没去参选。
结果后面州府来人面选，听县里的人说她貌美却没报名，就亲自来看。
不料那人见过柳月容后，看中她的相貌，烧了柳家的铺子，强娶她做妾。
现在发生的事竟和梦中如出一辙，柳月容不敢耽误，拔腿就往家里跑。
一路上，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她是因为可以中选乐的，纷纷投去羡慕的眼光。
柳月容也不能一一解释，只装作没看见，闷头往家赶。
回到家，她便翻箱倒柜清点家产，收拾路上可能用到的金银细软，打包出好几个包袱。
按照发展，那个狗官三天后就会来见她，到时候就是想逃也来不及了。
柳月容把宅子和店铺的地契都找了出来，准备卖了换钱。
现在谁还管是不是爹娘留的，她只求爹娘在天之灵保佑，让她多卖些钱跑路。
皓月当空，街头巷尾一片寂静，蒙面的女人上了马车，趁着夜色出城。
街头巷尾静悄悄，只有路边的野猫被惊上墙头，发出呜呜的叫唤，她走得悄无声息。
柳月容出手突然，房子和铺子被压价不少，但还是换到不少现钱。
一想到成功逃离命运的噩梦，她就感觉浑身轻松，将马车驶得飞快。
马车很快就进了一片茂密的树林，将县城远远甩在身后，只留下马车前方油灯照明的小路。
车轮转动得飞快，发出咕噜噜的响声，树影在一旁飞快掠过。
突然，前面突然出现一个黑影，马吓得一惊，扭头撞向一旁的大树。
“啊！”
柳月容悬崖勒马，才没造成车毁人亡的惨剧。
她连忙下车安抚好马匹，将它绑在一旁的树上，才敢颤巍巍提着灯，慢慢蹭过去看那个倒下的黑影。
四周漆黑一片，那个黑影就静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柳月容鼓起勇气走过去。
定睛一看，竟是个男人？
男人面朝大地，一身衣服灰扑扑的，应该是被她驾车吓晕过去了。
柳月容也怕出事，这马车都是租的，出事她可赔不起，只能先将人翻过来。
她刚帮人翻过身，露出脸，自己却看愣了。
这人虽双眼紧闭，但是眉目秀致，鼻梁高挺，是个顶顶好看的美人。
回过神来，她伸手探向这人的鼻息，好在呼吸还算平稳，应该无甚大碍。
柳月容只能将人先带走，毕竟人是她吓晕的，要是因此出事可不好。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总算将这人弄上马车。
到了车上，她才算看清男人的全貌，男人长得高大，身材劲瘦，可算不上轻巧。
人一上车，她就敏锐地闻到男人身上传来的淡淡血腥味。
该不会是被马车撞的吧！
柳月容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在男人身上翻看伤口。
好在，没有明显的外伤，应该是旧伤结痂导致的。
女子重新驾上马车，带着男人向最近的城镇出发。
谢殊云是在陌生的车厢里醒来的，马车摇摇晃晃，带他走向不知名的目的地。
是谁救了他？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开帘幕，露出外面驾车的身影。
驾车的是个年轻女子，裙摆随风翻飞，是他未曾见过的肆意张扬。
“你醒了？”
女子转过头，与他对上的眼眸灿若桃花，似有风情摇曳。
好美的一双眼！
谢殊云心跳漏了半拍，才回神谢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顺手罢了，你歇会，我们快到地方了。”
女子面纱遮了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但他明显听出她松了一口气。
她这是担心自己？
谢殊云不知为何，感觉心中泛起一阵暖意，她真是个好人。
柳月容看他坐回车厢，才将将把心放下，还好没事。
昨晚这人发烧，她都快以为没救了，却不曾想现在恢复的不错，人也清醒了。
“不知姑娘芳名，小生谢殊云，正准备去江都办事。”
车厢里传来男人闷闷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羞涩。
“柳月容，我正也要去江都，顺道带你了。”
柳月容有些意外，男人的目的地居然和她一样，但想想人都救了，干脆送佛送到西，带他一程。
马车很快就到了一个镇上，柳月容找了个不错的客栈，安顿下来。
店里摆着七八张座椅，坐着不少人吃饭，热热闹闹，烟火气十足。
客栈小二热情迎接，给他们安排了两间并不相邻的客房。
柳月容赶了一夜的马，累得眼冒金星，只想痛痛快快睡上一觉。
也没和谢殊云一起吃饭，只给他扔下一袋散钱，自行解决，便关上房门倒头就睡。
柳月容睡醒，只感觉眉清目明，一派轻松。
房间漆黑一片，窗外的天不知黑了多久，她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女人坐起身披上外袍，随意挽了个发，脚步懒散就下了楼。
白日里还算拥挤的大厅，此刻冷冷清清，没有一个客人，只有店小二坐在柜台昏昏欲睡。
“给我来碗面。”纤细白皙的手指，扔下几枚铜钱，发出清脆的声响。
“好的客官……这就来。”小二被声音吸引，抬头望到女人的脸却愣了一愣。
白日里的女人带了一层面纱，他并没注意看，但此时在昏黄的烛火下，柳月容却美的惊人。
她挽着松松的发髻，青衣素裳，低垂着一双美人目，红唇轻启，是说不出的清丽脱俗。
小二说着往厨房去，却还一步三回头，巴巴想再多看几眼。
柳月容打个哈欠，走向一个靠窗的座位，这里正好可以看见外面的光景。
时辰确实不早，白日赶集的人群都散了，就几个晚归的小贩还在路边收摊。
面来的很快，小二乐呵呵地给她端来，看她坐的位置昏暗，还贴心地多加了盏灯。
她点的是最简单的阳春面，厨师的手艺不错。
清澈的面汤上飘着翠绿的葱花，猪油和面粉的香气碰撞，令人食指大动。
柳月容没用多久，便将面条吃得干干净净，吃饱才想起谢殊云，不知他吃饭没有。
“小二，白日里和我一起来的公子吃饭了没？”
店小二本就在偷看，听到女人询问，立刻小步上前回答。
“那公子也点了碗阳春面，估计早就吃完睡下了，我明天再去给他收碗。”
他端来一杯热茶，收起桌上的碗筷，擦了擦桌面。
“嗯，谢谢。”
柳月容听到回答也放心了，毕竟自己睡前给人丢了不少零钱，吃饱饭还是绰绰有余。
她谢过小二的热茶，小坐一会准备上楼。
女人轻移莲步，上了木质的台阶，只留下小二恋恋不舍的目光。
柳月容撑着懒腰，慢悠悠准备开门，却被熟悉的气味吸引。
她嗅觉一向灵敏，马上就认出是阳春面的味道。
她循着气味，来到了另一个房间的门前，地上是一碗早已冷掉的阳春面。
这是谢殊云的房间。
柳月容感觉不妙，推门而入，床上正是高烧昏迷不醒的谢殊云。
此时男人双眼紧闭，面上早已烧得通红，喊了几句也没有反应。
她只能先让小二帮忙看照一下，自己去找医馆求医。
白日人多，柳月容都没发现这镇上医馆如此之少。
她连敲几户，医师都以夜深为由，不愿夜出诊病。
最后一家医馆也拒绝了，是旁边的邻居大娘听见，才让她去找个姓李的姑娘。
李姑娘家很偏，在一个胡同的尽头，门口挂了盏忽明忽暗的油灯。
灯光打在门前的牌匾上，上面方方正正刻了几个大字——仁和堂。
看名字是个医馆，柳月容还隐隐闻到院子里传出来的药味，直接就敲了门。
几息，一个女子把门推开了个缝，穿着素锦麻衣，满身药香，应该就是那位李姑娘。
“李姑娘，可否出诊治病，我朋友高热昏迷不醒……”
还不等她说完，女子拉门就要合上，柳月容连忙上前挡住，急忙喊道：“我有钱！我很有钱！”
女子这才住了手，表情有些不悦，开门让她进来。
院子里四四方方，摆满了晒药的架子，从旁走过，一股药香扑面而来。
一旁晾晒的衣架上，还有一些打了补丁的衣裙，看起来不算富裕。
李姑娘收好东西，从房间里走出，示意她带路。
路上柳月容想和人套近乎，找了几个话题，都不被回应。
直到后来女子似乎烦了她，才认真道：“我名李佩兰，是个治病救人的大夫，你该叫我李大夫，而不是李姑娘。”
刚到客栈，两人便匆匆去了谢殊云房间。
柳月容谢过看照的小二，关上门窗等李佩兰诊断。
此时这人已经烧得浑身滚烫，意识也模糊不清，说起胡话。
李佩兰很快就发现发烧的原因，招呼柳月容帮忙翻身。
谢殊云后背的衣服被扒开，露出一条狰狞发红的伤口。
伤口是刀刃利器所致，从肩胛攀延到腰上，在冷白的肤色下，显得狰狞又可怕，此时发炎泛着红。
柳月容看得一阵心悸，这么大的伤口，这人居然一声不吭，还想忍到江都去。
但看到男人苍白的面色，终究还是心软了，只求李佩兰用些好药，让他早点好起来。
两人忙了一晚，等烧退时，天已蒙蒙亮。
送走人的柳月容，才回到谢殊云房间的小塌上，准备守人醒。
可她忙了一夜，眼皮却打起架，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谢殊云醒来时已天光大亮，他感觉背后的伤口一阵清凉，好像被人细致处理过。
有风吹响窗边的帘幕，他才注意到窗边小塌上的人。
女人阖眼斜靠在榻上，长长的睫羽覆下一层浅浅的阴影，打在眼下的青黑上。
谢殊云恢复不错，很快就能自由行动了，柳月容乐得轻松，带他认路自己去拿药。
白日的镇上热闹不少，男人在她的后面走着，脚步轻松快活。
“这次带你认了路，下次你自己来拿药。”
蒙着白纱的女子，熟稔地带他走向那条不起眼的胡同。
一路走来，柳月容旁敲侧击，让他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
刚到胡同口，二人却被一个行为颇为古怪的男人吸引，他们斜眼观察，脚步放慢不少。
只见身形消瘦的布衣男子，站在巷口，拿着一把艾草在身上拍打。
不知是不是当地的习俗，但行为古怪，柳月容不敢多管，带着谢殊云绕开那人。
只是路过把人时，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是鹅梨帐中香的味道。
她感觉有些诧异，转头又看了一眼，男人依旧拍拍打打。
柳月容刚带人进院不久，门就被敲响了，李佩兰还在抓药，谢殊云就去开门。
一个人走进来，正是刚刚在巷口用艾草拍身的人。
那人熟门熟路进了屋，路过时她已经闻不到那股甜香，只有艾草的药味。
李佩兰抓药出来，就看见她对着那人若有所思，便主动介绍。
“柳小姐，这是我未婚夫齐正良，来给我帮忙的，你们不用管他。”
未婚夫？
那甜香是怎么回事，几次相处下来，她不曾发现李佩兰用香，但男人身上却有一股女人的甜香，那就有趣了。
柳月容留了个心眼，和谢殊云出门后，就点了壶凉茶，坐在胡同口不远处的茶摊等人出来。
天色渐暗，齐正良带了个包裹走出，看样子是李佩兰塞给他的东西。
两人就像尾巴一样，远远的跟着看他就进了一处小院。
里面传来陌生女子唤男人声音，甜甜蜜蜜，亲热无比。
柳月容了然，转头却对上了谢殊云饶有趣味的眼神。
“你怎么知道齐正良外面有人的，柳小姐你可真是……”
“哎呀，莫要胡说，我是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她连忙捂住男人的嘴解释，柔软的嘴唇贴在她的手心，淡淡的热气激得她脸红。
“我从小就嗅觉灵敏。”
“月容，真是生了个好鼻子。”男人拂下她的手，玩笑似的将袖口递到她的鼻尖，“那你闻闻我是什么味？”
柳月容脸被男人羞得更红了，恼了一般推开他的袖子，呸呸两声。
“你的袖子臭死了，全是药味和腥味。”
谢殊云被她逗笑，半晌才正色道：“那你准备怎么和李大夫说？”
柳月容看向小院，屋子早已里点起了灯，人家此刻应在互诉衷肠，柔情蜜意。
“给她写封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