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恋爱脑》Raconteur

4、解围

　　“咳咳咳......”连咳了好一阵，又喝了一大口水，实习生这才恢复过来。“这几张图是什么情况？容晋和老板不会真有一腿吧！”

　　电脑画面里，容晋深情款款的眼神仿佛自带定位系统，恨不得黏在凌修远身上，两人对视的瞬间，他更是笑得温柔缱绻，眼睛弯弯。一旁的凌修远虽然看上去镇定自若、熟视无睹，但刻意地回避对视和禁欲儒雅的微笑却十分引人遐想。

　　实习生看得出神，心里疯狂脑补了几百万字狗血霸总小说，感觉有点好嗑，怎么办......

　　临近深夜，活动接近尾声，凌修远站在嘉宾出口，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正准备叫助理和司机过来接人。远处一阵喧嚣由远及近，他倚在门边，听到一阵闲聊声：

　　“容晋怎么还不来？不是打听过所有嘉宾都从这里出去吗？”

　　“再等等，可能还没结束呢。”

　　“哎你说他会回应吗？我看咱们未必能问到什么新闻，顶多就是说两句车轱辘话。”

　　“管他呢，本来也不是为了真去提问，就是走个形式，上面已经买好了稿子就等着发了！”

　　............

　　说话的人大约有五六个，听着有男有女。凌修远不声不响地抽完了一支烟，转身回到内场，目光在场内扫了一圈，锁定了那个蓝色的身影。他干脆利落地走过去，容晋正和一位导演聊得愉快，冷不防被他拍了一下肩膀，险些叫出来。“陈导，”凌修远风度翩翩地向导演点头致意，“抱歉打扰二位。”

　　“我找这位容...先生有点急事，”凌修远解释道，转头看向容晋，“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哦...好...”容晋还没回国神来，闻言机械地点头。

　　凌修远大步流星地朝座位走，容晋匆匆向导演摆摆手，小跑着跟上去。

　　“凌...凌总。”两人站定，容晋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在称呼上犯了难。犹豫了一下，想到凌修远的工作室运营得风生水起，他还是用了这个礼貌的尊称，“你找我？”

　　“长话短说。出口那边有狗仔在堵你，我可以让助理带你走工作人员通道，直接下车库，不过要委屈你换个衣服，遮住脸。”凌修远放低声音，冷静而绅士，“当然，如果你需要的话。”

　　“堵谁？我吗？”容晋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又或者是在什么悬疑片的拍摄现场。他定了定神，笃定凌修远不会开这种玩笑，一时间紧张起来，连声应好。

　　凌修远得到回答，立刻一边联络助理，一边将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不忘嘱咐助理多带一个帽子和口罩。电话挂断，凌修远将外套递给容晋，没有再说话。

　　“谢谢。”容晋接过略显宽大的西装外套，裹在身上，松松垮垮，有些滑稽，倒是刚好能遮住他本来的上装。沉默半晌，他踌躇着开了口，“为什么帮我？”

　　“我人好，不行吗？”凌修远似笑非笑，“以德报怨，传统美德。”

　　容晋被噎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还好，没过几分钟，凌修远的助理就匆忙赶到，先塞给容晋帽子和口罩，然后开口，“老板，你正常走嘉宾通道？”

　　“跟你们一起，省得再绕一趟。”容晋漫不经心地开口，“走吧。”

　　助理在前面带路，容晋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凌修远，见他没有跟他并肩而行的打算，只得先跟上助理的脚步。内场人声嘈杂，光鲜较暗，大部分的人还在忙于社交，倒是给了三人悄悄溜走的时机。助理在前，容晋夹在中间，凌修远不紧不慢地跟在最后，和身前的人拉开一小段距离。三个人走得很快，没一会儿便来到了地下车库。

　　容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给司机打电话。凌修远停在他身后，嗓音低沉，带着不容忤逆的压迫感：“上车。”

　　“不用了吧...我的司机应该已经来了的。”凌修远的语气实在不算好，容晋听出了他话里的不爽，当下也有些郁闷，开口拒绝。

　　两人陷入了沉默的对峙，气氛冷却，降至冰点。

　　突然，容晋的手机震动起来，打破了诡异的沉默。他如蒙大赦，赶快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薇姐，司机到了吗？”

　　“遇上点麻烦，司机在出口被媒体围住了，应该是针对你，还好你不在车上。”王薇的声音传来，带来的却是坏消息，“你还在内场吧？我已经派其他车去接你了，估计还要半小时，你恐怕得多等会儿。”

　　“这样啊...好吧。”容晋泄了气，小声回答道。

　　电话挂断，凌修远挑了挑眉：“怎么说？”

　　“我再等一会儿...”容晋垂下脑袋，避开凌修远探究的视线，“谢谢你带我出来。”

　　“你一时半会儿出不去。”凌修远下了结论，玩味地看着他，“送佛送到西，跟我一起走，我送你。”

　　最终，容晋还是上了凌修远的车。或许是不想耽误下去，横生枝节；又或许，他潜意识里还是拒绝不了凌修远看他的眼神——矛盾的、爱恨交织的眼神，带着好奇和顽劣。

　　两人并排坐在车后座，助理坐在副驾驶，此刻正翻阅着一份文件。司机开得很平稳，凌修远丢下一句“先去高江阁”，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他怎么知道我住高江阁？！”容晋内心震惊，头皮有些发麻，但还是忍着没有问出来。

　　“别误会，我工作室新签的艺人也住高江阁，凑巧见过你而已。”凌修远似是能听到容晋的心声，眼皮都没抬，顺嘴补充了一句，“高江阁的住户隐私保密不太行，你多注意。”

　　容晋“哦”一声，心里升腾起一丝隐秘的喜悦。

　　两人没再说话，容晋看向窗外纷飞的枫叶，秋景萧瑟，他却在其中窥见一丝希冀。

　　“凌总，”他转头看向凌修远，露出一抹微笑，鼓起勇气，状似不经意地回忆往事，“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也是秋天。”

　　“是吗？我不太记得了，”凌修远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不是谁都有甜蜜的往事，有些事情忘记了，对大家都好。”

　　容晋听罢，笑容僵在脸上，“看来凌总这些年过得不错，”他有些悻悻然,“灯红酒绿，意气风发，我该祝你扬眉吐气才是！”

　　“哦？容先生是以什么身份在说这句话？”凌修远挑眉，“我还以为容先生不会想跟我再见面，现在看起来，倒是我狭隘了。”

　　“从前不知道，凌总原来这么吃得开，”容晋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火，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心一横，脱口而出：“成先生年轻活泼，凌总真是好福气！”

　　凌修远心头一跳，而后竟笑出声来，“容先生，我可以理解成你在嫉妒吗？”

　　“你!”容晋猛然被戳中心事，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几年不见，容晋觉得，凌修远似乎变得更直白也更残忍，他的话像一把手术刀，将自己所有的隐秘剖开来，展示在高台之上。

　　凌修远忽然转过头，伸手捏住容晋的衣领，眼神充满侵略性，直直地钉在容晋身上，几乎能在将他钉穿：“你不会又想玩老一套吧？以为招招手，我就会任你摆布，任你玩弄？”

　　他语气越来越急，声调越来越高，到最后，几乎大吼出来：“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容晋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失控。听着他责问般的大吼，容晋心中既委屈又害怕，当下红了眼圈。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玩弄你？除了你，这辈子还没爱上过任何人！你呢？转头就跑去风花雪夜，连人都不知道在哪，现在居然还能怪我？”容晋声音嘶哑，带这些哭腔，显得十分狼狈。

　　“容晋，”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实在太过激动，凌修远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言辞却是愈加锋利，“大家都是成年人，你甩了我整整两次，不会还要求我替你守活寡吧？”

　　容晋一时气结，眼泪不要钱似得往下掉，一边吸鼻子，一边思索回击的方式，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越想越乱。

　　前排的助理眼看这场闹剧迎来中场休息，乌龟般小心翼翼地从座位前面探出一个头，捧着一整包抽纸，递到后排的置物架上，而后迅速撤回身子，缩进座位，竖起耳朵，手里继续假装翻看文件。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现在再提它还有意义吗？”凌修远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伸手抽了几张纸巾，递给还在啜泣的容晋。

　　“那我们现在...是...是什么关系？”容晋接过纸巾，抽抽搭搭地开口。

　　“亲过嘴的陌生人。”凌修远冷冰冰地回答，“更准确地说，我把你当仇人。我恨你，更恨我忘不掉你。但这终究没意义，所以我选择放过自己，姑且把你算作陌生人。”

　　容晋静静地看着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惊异于凌修远的坦诚，他们彼此实在太过熟悉，他知道凌修远说的都是心里话。只是这些话对他而言着实太过沉重、太过冷漠，他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于是车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容晋的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打破了沉默。他烦躁地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