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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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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不管怎样,刘红缨是乾国的英雄。就算今后另说,在今天,也是要万分尊敬的。
尽管刘红缨骑着马,拉着孙听竹,转过头向他们挑眉,模样轻佻又恣意。
“老孙你看看你儿子!”房为仪跳着脚拽住孙文的袖子,一副牙酸的表情。
孙文干巴巴地回答:“看到了。”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孙文摇摇头,从房为仪的手中把自己的袖子拽了出来,上了马车。
“哎……世风日下啊!”房为仪痛心疾首。
刘红缨转头看着房为仪捶胸顿足,狡黠的笑了,进了城门,离开了房为仪和其他揪着她一言一行不放的大臣们的视线后,便松开了手。孙听竹斜眸扫了眼还温热的袖口,眼里划过不易察觉的失落。
若是能牵着他回到皇宫,也不是不行。他想。
“这老家伙,当初陛下让我入仕,属他最阻挠,看我不好好气气他!”刘红缨嫣然一笑,眉眼皆是畅快。
孙听竹浅笑,无可奈何道:“殿下,房大人一生钻研儒术,墨守成规,恪守礼节。在他看来,女子进入朝堂便是十足的‘礼崩乐坏’了。”
“你也这么认为?”
“臣并不认同。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一个人的能力、人品等等,远比与生俱来的重要。”
刘红缨满意地点点头:“嗯,看来今后朝堂上,有一位不必被我骂了。省了口水。”
跟在万隆帝身边的霍廿五听见马上二人的对话,眼里淬出笑意。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们都长大了,长成了她期待的模样。尤其是公主,像……比她幸运的她。
“陛下,到了。”霍廿五道。
前方就是金碧辉煌,巍峨庄严的皇城。
万隆帝点点头,手一挥,一队仪仗浩浩荡荡地从宫门内涌出。
刘红缨下了马,知道这仪仗是接她入宫的。
“陛下,臣用不惯,您也知道。”刘红缨轻蹙着眉,不过看着抬仪仗的侍卫太监已等待了许久,还是卸了盔甲,坐上了步辇。
身后传来“恭送陛下、恭送长公主”的声浪,刘红缨分外不自在地坐在辇上,想了一会儿,还是把霍廿五喊到身边。
“廿五公公,我、我不自在!这样,你先帮我垫上赏银,我自己下地走行不行?”刘红缨表情皱皱巴巴,一副苦兮兮的模样,仿佛坐轿辇是什么刑罚一样。
霍廿五一怔,面前少女眼睛瞪得圆圆的,恍然间让他想起了故人。只一瞬,他回过神,眯起眼睛笑道:“奴才早知殿下有此一说,银子准备好了。”他从袖子里变出一袋银子,掂了掂。
“不愧是您!”刘红缨笑眼弯弯,喊停了仪仗,没等步辇落地,便直接翻身跳到地上,她抻着腰,甩了几圈胳膊,轻快地追上万隆帝的步辇。
“陛下,母妃身体可还好?”
“好着呢!”万隆帝俯下身道:“就是日日吃斋礼佛,难免有些没力气。不过你回来了,母妃也就不用了。”
刘红缨脸上严肃,看上去有些不悦。
“怎么了!”万隆帝问。
“你们也不劝劝!”刘红缨瞟了一眼表情无辜的万隆帝,又转头看向霍廿五。
“陛下平日没心没肺的也就算了,廿五公公你最细心了!”
“奴才并非寿安宫的管事。”
刘红缨叹了口气道:“也是……想来廿五公公也在为我担忧,哪有心思看护他人了。”说罢,她咂咂嘴,语气又恢复雀跃道:“怪本宫太招人喜欢!哎这可怎么办呢?”
霍廿五哑然失笑,无奈地摇摇头。万隆帝则像小孩子一般,扯着嗓门道:“明明大家最喜欢朕!”
“本公主!”
“朕!”
二人如顽童的争斗惹得随行的宫女们都嬉笑不止,霍廿五也不阻止,到了寿安宫门前,他们才收敛几分。不过他们的拌嘴已经被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彭太后听得一字不落了。
彭太后眼底闪着晶莹的光,带着嗔怪的笑容迎了上来。
“都多大了,还这样吵闹!”彭太后摇摇头,手却先一步伸了出去。
刘红缨小跑到彭太后面前,二人拉着手,一时间哽咽着,竟相对无言。
半晌,彭太后泪眼婆娑道:“瘦了。”
“许是两个月来的锻炼,让儿臣的肥肉变实了!这是好事啊!”刘红缨笑嘻嘻的,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彭太后破涕为笑,刮了下刘红缨的鼻尖道:“你呀,伶牙俐齿。”
“好啦,这里风大,咱们进屋。”万隆帝摆摆手,散了仪仗。
几人进了寝宫,刘红缨环视一周,见从小看她到大的鸳鸯姑姑不在,便问道:“怎么不见鸳鸯姑姑?”
话音刚落,鸳鸯便端着一盘桃花酥进来了。
“鸳鸯姑姑!”刘红缨起身,见可口的桃花酥,眼睛又是一亮。
彭太后视线落在桃花酥上,柔声开口:“鸳鸯知道你回来后,特地亲自去厨房做了你爱吃的桃花酥,三更天就起来了,生怕做晚了你吃不上。”
刘红缨眨眨眼,起身紧紧抱住了鸳鸯。
鸳鸯边笑着,边掉眼泪,腾出一只手来拍拍刘红缨的后背。
“公主,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殿里的气氛又是伤感又是高兴,万隆帝看看霍廿五,只见霍廿五居然眼眶也微微泛红。
要知道,霍公公的“毒舌”与公主简直不相上下,此刻居然也红了眼眶。再这样下去,堂堂万隆帝,也要忍不住“掉珍珠”了。
万隆帝清清嗓,将自己的眼泪狠狠憋回眼眶。
“这大喜之日,你们怎么都哭了!”万隆帝一本正经道:“难道就朕一人好奇,姐姐是怎么从层层包围中反将一军的吗?”
“当然是我英明神武,足智多谋啦!”
“哎呀姐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
“等等。”刘红缨顿住:“二哥呢?他想不想听?”
话音刚落,外面的丫头便通报道,二殿下到。
“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娘娘。”来者正是二殿下,刘正。
他身穿赭色袍,身形修长,模样与先帝只二分像,面如冠玉清俊秀美,看着便是温柔儒雅的翩翩公子。
有曾见过先帝发妻的宫人说,二殿下与后被贬为庶人的赵皇后模样十分相似。
彭太后并未见过她,只是看着日渐成长的刘正,大概也就能看出赵玉林的绝代风华了。
“二哥!”刘红缨双眸含笑,拉着刘正在席上坐下。
“正说起你呢,想不想听你姐姐我是怎么叱咤疆场的?”刘红缨递给刘正一块桃花酥,眸子弯如月牙。
万隆帝叹了口气,佯装伤心道:“姐姐每次见到二弟便全然忘了朕了……哎……伤心啊……”
刘红缨嗤之以鼻,不过刘正却一本正经道:“姐姐不过是怜悯臣弟——”
“才不是呢!”刘红缨摆摆手,扬声道:“是因为二弟生得好看,让人看了就平白欢喜!陛下呢,您端正威严,让人不敢……”刘红缨低下头,装作缩着脖子的鹌鹑,惹得宫里笑声满天,好不欢快。
刘正长长的睫毛轻颤,遮蔽了眸中的波光如水,他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轻声道:“姐姐,臣弟想听四渡金河。”
刘红缨收敛了神色,点点头,略带骄傲道:“第一次渡河没什么稀奇的,第二次嘛,也可算是走投无路之举,不过当我意识到如果选择第二次渡金河重返长义后,会面临再次被困于长义,只不过是拖延了死亡后,我就想,必须要让这次渡河,有转折性的意义。”
“怎样才算转折呢?”刘正问道。
刘红缨粲然一笑,手一拍道:“问得好!怎样才算呢?必须得下一步逆转战局的棋才行。于是,我想到,敌人的目的是用兵力压制封锁我们的消息,那只要将他们坚不可摧的防线噬咬得千疮百孔,不就行了?”
万隆帝点头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只要他们有一小处露出破绽,我们便有机会!”
“没错!”刘红缨点点头,赞许道:“正是如此。于是,我留了一千兵马驻扎召西山脉,目的是为了第三次渡河时,能够声东击西,南渡蓬明江求援。自己则第二次渡河,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解困长义。随后,我召集陆千帆、孔令勤、孙听竹三人,秘密商讨,兵分三路。我先与孔令勤、孙听竹一起向长义南方的阿岐那驻地发起佯攻。当时我们有两个选项,一个是攻打离得近的阿岐那,实力强劲不容小觑,一个较远的是宇文叛军,实力较弱。可是攻打宇文军,必定会引来赤月江东岸的宇文叛军驻地支援,到时候我们将被团团包围插翅难飞。所以,我选择攻打阿岐那,大张旗鼓地攻打。”
“彼时,河楞正于阿岐那驻地督战,他见我大张旗鼓直接冲向他的驻地一定会回防。跟在我们身后的军队来不及调遣,只能让阿岐那在召西山脉的军队撤回。这便给了我留守在召西的军队一个绝好的机会。”
万隆帝连连拍手,目光灼灼:“朕听闻,河楞从无败绩,心高气傲!姐姐佯攻,调虎离山,如此一来,等他明白过来,一定会大发雷霆失去理智!”
“是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河楞心高气傲,经不起失败,但我不能把一切赌在他的心性上。于是,我让陆千帆于我们过河时猛攻赤月江之东的宇文驻地,混淆视听拖延时间,我则带领大军三渡金河北上古宛,与塞斯黑尖峰。”刘红缨喝了口茶,畅快地笑道:“为了让河楞相信,我们真正的目的,就是强攻古宛,北上渡松江背水一战,我和将士们,强攻古宛数次,又潜伏城外挑起大大小小无数战役。塞斯黑毕竟怕受我们腹背夹击,只能把围守长义的军队撤回。”
“那河楞的追兵呢?”刘正眼睛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河楞推断我的计划是北上与我军汇合,于是才派出追兵追击。而此时,孔令勤早已与右骁卫汇合,埋伏在召西山脉了。阿岐那追兵一出现,孔令勤便带领右骁卫杀出召西。而我趁此机会悄悄四渡金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