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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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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渡金河,要的就是河楞和宇文匹夫的项上人头!”刘红缨放下茶盏,轻哼一声道:“我先是再一次大张旗鼓地渡河,并于长义露头,让河楞和宇文石知道我在长义。他们知道长义到其驻地的行军时间,却不知道,我早就在长义藏好了缴获的战马,带领骑兵绕过阿岐那驻地,直捣宇文石之处,而陆千帆成功清扫了赤月江之东的障碍,等河楞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包围了。他此时,若想背水一战,向蓬明攻击或许还能有几分胜算,不过他不知右骁卫全力攻击古宛,于是选择了向□□围。败走之势,丢盔卸甲,本就军心涣散,再加上塞斯黑战败频传,没等打得尸山血海,我便在晚上,杀入他帐子生擒了他。”
“杀入河楞帐子?”刘正瞪圆了眼睛,惊诧万分:“那可是阿岐那未尝败绩、武功高强的将军。”
刘红缨点头,却轻笑一声:“遇到我,他就有败绩了。”
她挑着眉,语气又分外真挚:“他们巡逻已经不严了,营地千疮百孔,对于我来说,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抓到他后,直接提着他出来,外面再用锣鼓之类伪装成奔马、踏步之声,骗他们大军压境,此时再让军士们从四面八方杀入敌营,投降者就已有十之五六了,剩下的,也不过是不想投降,却也无力抗衡。”
刘红缨回忆起生擒河楞的那个晚上。实际情形凶险万分,可她不愿意让太后等人再次跟她一同惊心动魄,便三言两语带过了。
在万军之中取敌寇首极并不容易。她摸清了巡防时间,趁着刚刚开始东撤的慌乱,带领五百精兵混进了敌营。稍有不慎,行差踏错便满盘皆输,万劫不复。她与阿岐那军一同啖生肉,为靠近河楞帐子,主动包揽清理秽物的差事,终于在第二天晚上,摸清了河楞周围的部署。
当天夜里三更,她于帐子一百步之外徒手掰断了一名守夜士兵的脖子,接着夺过大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右格挡,冲进帐子。
此时,河楞已被惊醒,穿上了皮靴。刘红缨先一步冲上前,夺走了河楞挂于帐上的长刀,冲进帐子的士兵不敢动手,生怕不小心打伤了河楞,而几番拳脚下来,刘红缨的刀,已经稳稳架在河楞的脖子上。
“不用管我,杀了她!”河楞猩红着眼怒吼。
刘红缨手上一用力,鲜红的血液就顺着河楞脖子流在地上。周围的士兵跃跃欲试,却又不敢上前,刘红缨则捏着脖子将河楞提到帐外。
此时,突然周遭火光大盛,阿岐那军彻底慌乱起来。没过一刻,四周山峦又传出马蹄声与厮杀呐喊声。
刘红缨高声喊道:“乾军五万大军已经把驻地包围了!此时缴械投降者,不杀!本将军也会留你们将军一条命!否则,就等着铁骑将你们踏成肉泥吧!”
“不要信她的!她诡计多端,说的话都是谎言!”河楞苦苦叫喊,阿岐那军脸上还都是纠结的神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你们可以信河楞将军的!一刻钟之后,你们便是滋养我金州的肥料了!”
此话一出,刘红缨感到身前河楞瑟缩几下,没等他说话,跟随刘红缨的五百精兵便已从外围发起进攻。阿岐那军此时本就在投降一事上犹豫不决,此刻面对来势汹汹的乾军,误以为大军压境,慌不择路间,根本来不及思考乾军的数量。
“不好了!乾军攻进来了!我们降吧!投降不杀!”人堆里开始骚乱不已,投降一派隐隐压过不降的数量,见势不好,河楞刚要开口,刘红缨身侧突然窜出几个浑身鲜血、牵着马的士兵。
他们大声喊道:“报告将军,后方敌寇已全部歼灭!”
刘红缨抬眼看向面前面面相觑的阿岐那士兵,冷笑一声,抬手转瞬之间挑断了河楞的手脚筋脉。
在哀嚎之中,她翻身上马,把河楞摞于马背上骑着马一路砍杀,向东方疾驰而去。
在众人反应过来之时,刘红缨已经带着河楞渡过了赤月江,顺利与陆千帆汇合,是无头苍蝇们再也追不上的了。
这次行动可谓有惊无险,换了人,大概没有敢这么做的。
但她刘红缨,就是要做旁人做不了,做不到的。
冉冉檀香将刘红缨从回忆中抽离,她对上彭太后温柔、亲切的眼,也极尽温和地笑了。
太后柔声道:“哀家知道真正的战场一定比你描述的凶险许多……”她拉着刘红缨的手,摩挲着,拍了拍。
“为了大乾。”刘红缨眸子闪烁,语气坚定。
“姐姐,朕加封你为镇国大将军如何?”
“不好。”刘红缨摇摇头:“镇国公主,这个好。公主,一听就是我。”
“……成!”万隆帝扶着额应下,寿安宫又是笑声一片。
紧接着,九月九那日,正值重阳,便是庆功的宫宴。夜幕低垂,皇城内灯火通明,清凉殿内把酒持蟹,觥筹交错间,歌舞升平,珠光璀璨。笙歌鼎沸,贞元供奉梨园曲,称十香、深蘸琼钟。醉梦孤云晓色,笙歌一派秋空。
大殿正中,云衫侍女翩翩起舞,恍若飞燕游龙。臣子沉醉于歌舞美酒间,飞觥献斝,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刘红缨酒正酣畅,头上珠翠随身形摇晃颤动,清脆作响。她身穿月白色曳地织锦银丝裙,其上绣吉祥团纹,挽着金黄锦缎披帛,雍容华贵,端庄典雅。只是醉了酒,颇有玉山倾颓之意。
不得不说,长公主顾盼神飞,明艳英气,完全地继承了先帝和淑俪先皇后的优点。尤其是,她爱红妆,会打扮,每次妆容都会在贵妇中流行。
这次的妆面,她在眼下和颧弓两处饰了金箔,还在发髻上洒了细密的金粉,远远看去,细碎金光随眼波流转而闪烁,灯光下,头上光晕将她笼罩其中,仿佛天女下凡,身处日月照耀的金银台。
孙听竹不觉看痴了,他红着脸,竟不敢上前说话。刘红缨见他窘迫的样子,觉得好笑,冲他招手,可孙听竹怔在原地,居然不会动了一般,攥着袖子,通红着脸。
“傻了?”刘红缨粲然笑道。她不似其他女子,用绣帕掩着唇,或是抿着嘴唇微笑,她直接张开嘴,露出银牙开怀大笑。她笑得极其明媚,如夏日骄阳,令人神动。
“公主叫你呢!”
经身旁人一推,孙听竹这才回过身。他对上刘红缨调笑的眼神,连起身走路都有些磕磕绊绊了。
“恪贤兄真是好福气……”
“说来,恪贤这字,还是当年庆安帝御赐的呢!”
孙听竹没听见身后熙熙攘攘,他只看着眼前人,全世界好像只剩下面前恍若神仙的长公主。
他今年二十有五,大了长公主整整七岁。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对长公主产生情愫的呢?
第一次见面,是庆安五年的宫宴上,那次宫宴,还是贵妃的淑俪先皇后抱着一岁的长公主,笑容温柔平和。长公主后来肆无忌惮地攀到了当时圣上——庆安帝的怀中,伸手去抓赵皇后的东珠,露出可爱万分的笑容。
之后,便是赵皇后的族人殿前失仪,正御前谈话的他同长公主一同被带去了偏殿照看。那时大家都叫她福满,他也跟着叫,叫了一声,福满便咯咯地笑起来,十分可爱。
后来,过了一年,许贵妃薨逝,她被寄养在当时的谢云月,谢皇后处。再后来,庆安帝纳了个无法生育的妃子,彭凝,专程照看她和万隆帝。
自从彭太后入宫,他们就再没见过了。直到三年前,她十八岁,他二十五。
他已经是举人,是乾国有名的才子,最年轻的举人。他去参加会试,想着低调行事,并没从家中乘马车前去考场,而是提前在考场旁租了小院,步行着去。
没想到,短短的一段路,居然有人在京都街上奔马,那匹狂奔失控的马横冲直撞,眼看着就要从他身上压过去!千钧一发之际,一身红色劲装的刘红缨从酒楼二楼飞身而下,稳稳落在马上,勒住了缰绳!
那匹马仰头嘶鸣后落地,前蹄距离他只有几寸!
他惊慌地跌坐在地,大汗淋漓。这位公主,利落地下马,逆着光,伸手将他一把拉起。
她扭头高声说:“本宫乃长公主刘红缨!今日京都跑马之事,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声音清透有力,如同一柄锋利的剑,又如令人安心的盾。
“你没事吧?”她转过脸,轻声低问。
他摇摇头,不知那时,已经狼狈成什么样子。
她见他整个人汗水淋漓,便掏出了自己的帕子,塞到了他手中。
“你是今年举子吧,本宫见你惊魂未定,定是吓坏了。这样,本宫给你一块玉佩,若因惊吓而发挥失利,本宫自会给你补偿。不过,要等本宫看过你的卷子,如若言之无物,草包一个,这玉佩也是没用的。”
说完,刘红缨将一块暖玉塞进了他的手中,牵着那匹马,转身离开了。春寒料峭,有了这块玉佩,夜里的风似乎也不那么冷了。
后来听说,那匹马,是谢太后的儿子,刘玢的爱马。毕竟是王爷,本以为此事会不了了之,可年仅十五岁的长公主持剑闯金銮,据理力争之下,将此马斩于午门。还令,非急报入境,京都跑马者,按律当斩,无论皇亲贵胄,再有犯者,斩立决。
“本宫说的你听见了吗?”有些愠怒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孙听竹思绪回笼,只见刘红缨眸子水润,脸颊绯红。
“殿下,您说了什么?”孙听竹眼角眉梢荡开了笑意。他本清俊,不过一双眼睛狭长标致,脸颊瘦窄,笑起来倒比女人还妩媚些,颇有勾人摄魄的味道。
刘红缨一怔,眨眨眼,嘴角又噙了笑道:“本宫认为,孙大人对本宫是特别的。”
“自然。”孙听竹心脏鼓噪着,他虽羞涩,却不想否认,不想维持他谦谦君子的自持。
“你心悦我?”
“自然。”
“想不想娶我?”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