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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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要辞职，他说这话的原意也并没有想到这一层。
但是话及此处，叶屿还是问了：“那如果我辞职了去找你了，你要养我吗？”
沉卜摇摇头：“我可以租赁你，但是不能买断你。”
叶屿笑起来：“那我价格可太贵。”
“没关系，租一天是一天。”
叶屿没再接话，沉卜也安静地看着他。
他们不再讨论这件事情。
周日，沉卜陪他在房间里待了一天，偶尔聊天，大部分一起躺着看看电影。基本上打开没多久，沉卜看着看着就会睡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窗帘拉着，屋内天昏地暗不知今夕何夕。
晚上的时候，她收拾了东西和叶屿告别，“我下周再来看你。”
叶屿点点头，“路上注意安全。”
沉卜仍旧上着班，周末去找叶屿。
一连去了三周，这天，她敲开叶屿的门，发现他异常沉默，黑黢黢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她下意识觉得他有话要说。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沉卜也没有问，只是走进去放下了自己的背包，问：“吃饭了吗？要不我点个外卖吧……”
叶屿关上门：“好。”
叶屿喜欢吃虾，她也喜欢吃，基本上每次来，她都会点他家附近的一家海鲜大排挡的外卖。
就像是她的生活一样，平淡，重复，并不会主动去接触陌生的人或事，但正因如此，她的灵魂更加渴望新鲜的血液。
沉卜工作了一天有些疲累，她见叶屿不说话，便径直坐在了沙发上，她甚至想躺下来，不过这里是叶屿家，她总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多的自由能够随性而为。
但是叶屿却在她坐在沙发上时就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他把拐杖放在一边，坐在沙发上，把人打横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沉卜吓了一跳，忙用手去撑沙发，减轻自己落在他身上的重量，“小心你的伤口。”
叶屿却箍着她的腰，让她放心落下来，“没关系，伤的小腿，不碍事的。”
但是沉卜仍旧没敢坐上去，她给自己挪了挪位置，让自己屁股落在沙发上，只是腿虚虚地搭在他腿上，双手交叠在他的肩膀上。
叶屿看着她，眼神中暗流涌动。
沉卜：“如果你暂时还不想说的话，就先让我亲一下。”
说着她抬起头吻了上去，他就是她的安慰剂，柔软，温热，鲜活，她吻着他，慢慢褪去一身的尘埃味。
他们接了一个很长时间的吻，分开时，叶屿也没有说话，沉卜便靠在他的怀里慢慢陷入睡眠。
叶屿看着她倦怠的神色，心中犹疑更甚。
他想说，想试探，但是又担心结果。
一直到他们吃完饭，洗完澡躺在床上。
沉卜因为饭前浅浅眯顿了片刻，这会并不觉得困，她处理完工作并不看手机，只是盯着天花板发着呆。
叶屿有时候看着她，却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对她的一切，都毫无把握。
叶屿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沉卜闭上又睁开，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安静，温柔。
叶屿开口了。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沉卜看着他，目光微动，示意他说。
“我准备辞职了。”
沉卜看着他，神色依旧，似乎在她意料之中。
确实在她意料之中。没有那个单位能允许员工请这么长期的假，尤其是他们这种需要全国各地到处跑，并非一天八小时坐在办公室不动的工作。
“你不问我点什么？”
沉卜看着他：“不问。按我们两个的革命友谊，你即使走投无路了，我也会收留你，不让你流落街头。”
叶屿笑了声，低头蹭了蹭她的脸。
是了，他们既是恋人，也是朋友。情至深处，利益之外。
“我准备去继续读书了，后面应该会继续做研究。”他看着她话音顿了片刻，“可能要开始过清苦日子了……”
其实，沉卜一直觉得，这才是他真正要做的事情，他的天赋，他的努力，他的热爱，非一般人能比。她见过，也赞叹，后来惋惜，现在又感慨。
叶屿见她眼底神色变幻，不禁问道：“在想什么？害怕跟我过苦日子吗？”
沉卜摇摇头。
叶屿心中一荡。
“你读书，我怎么会过苦日子？”她说，“我不是还在照样工作赚钱吗，有你没你，没什么两样。”
叶屿愣神了片刻，往床上一倒，低声道：“……你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沉卜支起一条手臂自上而下看着他：“我知道，你不是把存款都放我兜里了吗？得空我就去看你。”
叶屿偏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正了回去，盯着天花板，几秒后开口：“我还是去我导师那里。”
“你还去华大？”
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凭借他的履历和能力，明明出国才是更好的选择。
他低低“嗯”了一声。
沉卜沉默了。
她好像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反常了，说话都如此小心翼翼不敢看她的反应。
因为，华大，就在她的那座城市。
他在把她放入他的人生抉择中去。
她的沉默，让叶屿更加不安起来。
最终，他忍不住道：“说点什么吧……”
沉卜从床上坐了起来，叶屿怀里陡然一空，他紧张地跟着直起身。
沉卜侧过头轻轻抱住了他：“来吧，周末来我家给你改善伙食。”
他愣了片刻，那话在脑子里反复播了几遍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又笑出了声音，他用力地将她拥在怀里，去咬她的耳朵：“明明是我给你改善伙食。”
沉卜拍了拍他的背：“咱俩这关系谁跟谁。”
一桩心事落下，叶屿几乎是这边走完了全部的离职流程，那边就大包小包搬进了沉卜的公寓。
她穿着睡衣抱着手臂，看着叶屿跳着个单条腿，把他的东西混在她的东西里全部都规整了一遍，经他一收拾，反而空间更宽阔了，简直像是施了个魔法一样。
沉卜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倒是叶屿搬进来的这几天，每天晚上都兴奋地难以入眠，也不顾自己的伤，整宿就拉着沉卜闹。
闹得她睡眠质量虽然上去了，但是睡眠时间大大缩短。
这天，叶屿抱着她又要亲，被沉卜一脚踹过去，差点伤上加伤。
“今天再不让我睡个完整觉，你就也不用睡了。”她话说得严肃，但是声音却轻得像一缕微风。
那一脚踹在他肩膀，压根就没用上什么力气，只是他单腿跪得不稳，差点晃倒而已。
日子一天天过去，叶屿白天要么去医院做做康复训练，要么抱着电脑开始跟做课题。
他虽然还没入学，但是他的导师张教授收到他要重新回来读博的邮件，简直喜不自胜，这样一块极具有天赋的宝藏那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而且叶屿那一封邮件写得是字字肺腑，直戳他老人家的心。
叶屿在张教授这里直接获得最高权利，所有杂活一概不需要他做，也不用按时按点来实验室，课题随便挑，需要什么实验条件全部满足，就连每个月的补助都拉到顶格。
所以叶屿连学校宿舍都没申请，每天沉卜出门上班，他就收拾东西去学校，赶在沉卜下班之前去公司接她。
沉卜原以为他们住在一起，时间久了会腻会烦，说不定一两年之后就会因为某一次争吵而分开。
但是并没有，他们越过，感情越好。
叶屿的课题进展得还比较顺利，他早在还没入学就写完了一篇论文，然后基本上每小半年就投一篇，有的结果出得快，成绩好，有的结果也一拖一两年没有后续，但是他仍旧不急不躁，继续每天按部就班地往下推进。
他们的公寓又多了一些东西，叶屿特地调整了布局，支出了一小块地方，朝着窗，左边是画架，右边是桌椅。
有时候沉卜周末休息，而两个人又都不想出门的时候，她就坐在板凳上描着颜料，叶屿有时候会跟她一起，没骨头似的贴在她的身上，看着她画，有时候自己在旁边敲着论文，或者整理着手稿公式。
时间一晃眼，叶屿已经需要出国交流了，沉卜在机场送他离开的时候，心里竟然也万分平静，可能是他们之间已经熟悉到不需要额外再多说什么。
因为几乎是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他们只在睡前和起床时聊会天。
他们虽然分开了，但是仍旧过着自己的生活。
这是沉卜没有想到的，她原以为当一个长期存在于生命里的人突然消失，她该是惶恐又难以接受的，但是她现在除了偶尔会想念他以外，生活仍旧多姿多彩。
她的工作如鱼得水，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把所有的时间与灵魂都燃烧在里面，偶尔会约林星星和裴逸到家里吃饭，或者和公司新来的同事一起出去团建，看看电影，玩玩桌游，爬爬山什么的。
原来，她之前只是年纪还太小。
人活着，不勉强自己，总会慢慢找到一个真正让自己怡然自得的生活方式。
叶屿比她更难熬一点，尤其是当她每次把自己游玩的照片发给他时，总能收到他哀嚎流泪的表情包和一大段回国打卡计划，几乎每天都在听他怀念祖国美食。
这十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沉卜去机场接他的时候，总觉得时光恍然，送他离开的那一幕就在昨日。
叶屿气质明显不一样了。
这是沉卜再见到他时的第一感觉。
但是，当他背着包朝她奔过来，一把将她拥入怀里的时候，沉卜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又觉得，他还是从前的那个他。
沉卜带他回了家，在叶屿出国的这段时间，她给自己换了个两室一厅，价格其实也只比她的公寓贵一点点，因为位置比之前要偏，她就每天开着叶屿的车去上班。
原来的家具全都搬了过去，几乎一件东西也没丢，原封不动的陈设一模一样地摆着。
只不过，那些画架，画布，桌椅都挪到了单独的一间作书房，沙发的布套甚至都是之前的那个深绿色棉麻。
叶屿进门愣了好久，直到沉卜把门关上，递给他一把钥匙，才醒过神来。
他一把将人带到怀里，冲她笑道：“沉总，恭喜发财啊！”
他这一笑，眼角微扬。
瞬间就将她带回到了之前那个聚光灯下的领奖台上。
其实沉卜之前一直不解。
为什么她总是对领奖台上叶屿的那一眼和那一抹笑，这么印象深刻，这么念念不忘。
在那之后不是她没有遇到相貌更好，能力更强的男生，但是没有任何一位能与之相较。
而此刻，她的灵台叮的一声响，雾气尽除，清明一片。
因为这个人，从始至终，不论他身处何方，都能够笑着，毫无私心地朝她投去纯粹的欣赏与肯定。
随着她阅历的不断增加，她越发清晰意识到当今社会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异性能够由衷地肯定与鼓励她成长得更好，爱她却不束缚她，是多么难得可贵的一件事情。
他像是清风，像是水，真真正正的明月。
她不是他的竞争者，而是他想要一起携手继续走下去的同行者。
他愿意看到她逐渐变得强大，变得热爱生活，不论这个过程有无自己。
他也会努力再跟上她的步伐，追随她的方向，如果她想要一个人走了，亦或者找到了更想相伴的人，他也都会笑着和她挥手，带着和她的那些珍贵回忆继续前行。
也许，下个路口他们会再相逢。
也许，他们自此再也不见。
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尾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