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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靠着垃圾桶浑水摸鱼的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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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犹豫地将学生卡插进去,按下1键。
嘟嘟嘟~
电话响了三声便被接起。
“喂?”许乘月深吸了一口气,小声地开口。
“是月月吗?”
听到电话那边熟悉的声音,许乘月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衣服上,戴着粉红色手套的手颤抖地紧握住电话。
许乘月平复了一下情绪,回答道:“嗯。”
“我…”
林余安静地等着女儿开口。
“没事,我就是想你了,给你打个电…电话。”
刚平复下来的泪意突然又一次涌了上来,鼻子越来越酸,视线也变得模糊。
嘴巴张开又合上,喉咙发紧,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双唇紧紧抿住,嘴角撇着向下,连带着下巴也跟着抖动,电话里仅传进几声微弱的啜泣声。
“没关系月月,想说就说,不想说也没关系,你只用知道你很棒,爸爸妈妈都为你骄傲,你永远是爸爸妈妈心里最优秀的孩子就够了。”
许乘月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说不上来,诉不清楚。
总之就是很难过,学校的饭不好吃、厕所很臭、宿舍的床很硬、数学题写不上来、鞋子上有泥巴、天气也不好,总之所有的一切突然变得很讨厌。
“我…我就是想你了。”
憋了很久的伤心突然破了个口子,普通班还是重点班对她来说突然不那么重要了,她只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别人看到的那么努力。
那么几个下午,她看着课本发呆,翘角的书本她究竟看进去了几分?没人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
所谓的努力都是假的,她在自己骗自己,只是身处重点班让她变得没有感觉而已,突然掉进普通班就像是包火的纸突然烂了,没办法继续自欺欺人了。
许究清本来只是想逃掉晚自习装病去医务室吹吹暖气,却没想到看到一个短发女生低着头双手紧握着电话,没有出声只是不停地点着头,透明的水珠被头发掩盖着滚落在地上。
本想装作没看见直接离去,余光却看到一号楼那边飘过来一个阴影。
我去,教导主任!
迅速过去扯住女生的衣服,边告诉她主任来了,边帮她挂了电话,抽出卡塞进她的手里,动作一气呵成,拉着她就往左边跑。
“那两个人,站住!哪个班的晚自习跑出来!”
教导主任在后面远远地伸着手指跑过来,只不过大大的啤酒肚阻碍了他的速度,还没等凑近看清,两个人就消失在黑暗里不知去向。
许乘月正沉浸在伤感之中,突然被一个人扯着衣服莫名其妙地从左侧楼梯口上去跑回了班门口,泪眼汪汪的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用谢我,进去吧。”
男生松开她的衣服,又顺势将跑落的卫衣帽子戴上,手塞进兜里,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了。
许乘月吞了吞口水,将手里的卡塞进兜里,用衣服擦了擦眼睛也跟着回了教室。
有几个勾着头用书挡着说话的,还有拿着小块碎镜子拨头发的,有偷摸夹在书里看撕成小份的《十宗罪》的,甚至还有忙着织围巾的,低头做作业的也有一部分,除了前排有人抬头看看声响但随后又低下头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老师没在班里。
许乘月松了一口气,回到了座位上。
身体渐渐回暖才发觉腿上不时有凉意侵袭。
冷风透过细小的门缝吹进来,尽管桌前围着发新书时留下的包装皮,却仍挡不住浓厚的寒意沾染。
晚自习放学后回到宿舍,许乘月就坐在自己的床位上泡着脚享受着暖意包围。
嘭~
门被狠狠地踹了一脚关上了。
“老娘才不稀罕!”
一个穿着真丝睡衣、贴着面膜、戴着发箍、脚上踩着兔子棉拖的女生拿着卷纸,嘴上骂骂咧咧的。
宿舍是八人寝,刚搬进来没两天几个人还没有完全熟悉,都在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无人吭声。
除了一个长发齐刘海女生好奇地问了一句。
“还抢她男朋友,她男朋友长那癞蛤蟆样谁要啊!”陈菲气呼呼地向李婷戈吐槽。
她嘟囔着去宿舍里面的阳台上接了盆热水放在许乘月旁边之后,扯下面膜。
“老娘长这么好看需要抢她男朋友?”
环着双臂坐在许乘月床上,嘴上还带着怨气转头道:“你不能往那边坐一下。”
“在外面受了气向我吼什么吼,这是我的床又不是你的。”
许乘月是一号床。
陈菲是二号床,在一号床的上铺。
不知道陈菲哪来这么大的气性要无差别对着她发脾气,不过她也不是好惹的。
“我不就说话大声了一点,不让就不让呗!”
许是知道自己没理,说话也没有底气,干脆也不泡脚了,抱着盆去阳台排水口对着脚冲洗。
“第一名就是了不起,说话都有底气。”
倒水还要发牢骚出气,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多了个人。
“有什么不能当着面说,背后说多没意思。”
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陈菲差点没拿住手里的盆,扭头看到身后背着光、面无表情,看着十分瘆人的女生,气势突然就弱了下来,默默地装作无事发生一抹烟儿跑上了床。
天蒙蒙的还没有一丝光亮,宿舍里十分安静,仅有的是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时而掺杂着外面起早的动静。
起床铃准时响起,贯穿了宿舍的每一个角落,凌晨五点钟,浓厚的睡意导致眼睛都还未能睁开,却要狠心离开温暖的被窝。
眯着眼睛穿衣服、叠被子、洗漱,才刚刚暖热没多久的被子一下就凉透了。
临走之前,许乘月照着镜子勾起了一丝莫名的笑容。
看起来像个奸计得逞的反派。
还好我聪明拿了把雪敷在眼睛上,不然今天眼睛必定要肿。
跑完操之后整个人晕乎乎的,鼻子里吸入不少凉气仿佛被塞了刀片一样,大家不得不捂着口鼻尽量呼吸一些热气,就这样拖着疲惫的身心各回各班进行早读。
讲台上排队接热水的人快要站出门口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困意。
混合着此起彼伏的哈欠,班里渐渐开始出现读书声,但不一会儿声音就变得越来越小,整个班级透露着浓厚的疲惫,巡视的班主任见状绷着脸让大家站起来读。
一时间怨气四起,都在小声地吐槽着。
但声音也的确大了几分,不过大多都是假装拿着书在聊天的。
班主任纪飞是今年的新班主任,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无时无刻不在显露自己的权威。
说来也怪,28岁正值青壮年的年龄头发却异常稀疏,八成是家族遗传,于是大家给他起了通俗易懂的外号:毛蛋。
“毛蛋”一张嘴就会漏出带着黄渍的牙齿,说话时隐隐还能看到镶过牙的银光,据近距离接触过他也就是被讲题的学生阐述,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口臭,不过他本人并不是那么的在意形象,经常穿着袖口泛黑,小毛领像是被口水舔舐过一般的荧光橙棉袄。
班里的声音时大时小,听见的都是模糊的嗷嗷声,连一个字都听不清楚,不知道从哪还传来了唱歌声,但看向每个人都好像在认真背书,书不离手,眼不离书。
校园变得越发亮,太阳不时藏在云后散发着光芒,再仔细看还有半边月亮挂在天空一角。
树叶相互碰撞,树枝相互碰撞,树也相互碰撞。
来买饭和吃过饭的人不是缩着脖子就是两袖互揣,每个人的头发皆扬向同一个方向。
许乘月只稍微露出手指站在餐厅门口就着冷风用餐。
学校规定,饭不能带进教学区域,吃完了才能回教室,并且表明教室是学习的地方不是吃饭的地方,同时老师们还要伴随着几句你看班里什么味儿,也不知道开窗通风等字眼。
因此,靠近教学楼的地方有重兵把守。
不是,有五个值班老师把守。
餐厅里站着的坐着的挤满了人,剩下一部分人自然就被迫挤出在门口吃饭。
做学生好难。
早读过后,如果先跑去吃饭就没办法顺利上厕所,每次早读快结束时就会有人偷跑出去上厕所,就那么些坑位,根本做不到一屁股一坑,前两节的课下人也少不了几个,还要带着困意等待坑位降临。
如果先跑去上厕所就没办法暖暖和和地吃饭,晚一步去买饭不仅排队的人多、座位找不到,甚至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来来往往都是走动着的人,门口仅有的一点空位也满满当当,只好在冷风中享用。
做学生中的值日生更难,本来吃饭时间就没多长,还要加上一项打扫卫生。
害怕迟到的就会想办法将饭偷偷带进教学区。
有聪明点的不买粥,直接就把饭捂在怀里带过去,还有更聪明但不讲究的…
吃完饭的许乘月将单词本塞进兜里,手缩进袖子迈着大步赶着回班里,突然耳边响起了呼啦啦的声音。
只见几个班的值日生倒完了垃圾后推着垃圾桶往教学区走去。
而这些轻的一只手足以推动的空垃圾桶却要两个人三只手一起推。
一个人身体挡着,另一个人拿着饭藏在倾斜的桶身之下。
老师们总会站的离垃圾桶远一些,这就导致一部分人趁此蒙混过关。
许乘月在众多垃圾桶里面看到了两个眼熟的人。
稍瘦一点挽着裤脚漏出袜子的男生两只手推着垃圾桶低着头深情的望着前面的路,就是眼神乱瞟左右观察着,看起来不是很聪明。
另一个稍高稍壮一些,敞开的棉袄里面套灰色连帽卫衣的男生,将装着满满包子的塑料袋夹在两人中间,面上没有丝毫异常,大大咧咧地进了教学区。
回到教室之后才明白他们两个人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包子。
八个高低胖瘦不齐的男生围着一大兜包子说话,许乘月突然发觉这八个人好像是每天倒垃圾桶的人。
班级刚刚步入正轨,学校还没有划分卫生区,因此值日生分配这件事情也就被班主任落下了,大家只是打扫自己脚下。
教室外的走廊是自称为卫生班长名叫谢喆的男生打扫的。
谢喆就是那个挽着裤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