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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进门落座。
      尤啓十七年来,头回学会了给人倒水。

      一颗心因为‘十年’而颤动不已,完全忘记了提醒别人一句‘小心点,烫’。

      然后许琸言就被烫着了。

      尤啓:“……”

      许琸言朝他摆了摆手,“怪我,怪我,是我自己喝得着急了。”

      “我再去……”

      许琸言打断他的话,边翻着身边塑料袋,边道:“不用这么麻烦,等会儿自个就凉了。”
      “来,先给你上药。”

      尤啓无声吞咽了下,站在原地犹豫两秒,身体还保持着微微躬身想去拿桌上杯子的姿势。

      “我自己来吧。”这是犹豫再三后的结果。

      许琸言刚把一管白色药膏翻出来,正看说明,听见这句话,先是微微愣了下,而后抬头,看向这位貌似是……
      害羞了的同志。

      “好啊,”有心想逗逗他,许琸言把药膏放左手手心中,往上一抬,“那你自己来。”

      说没有落空是假的,但这些落空很好的中和了因为想到某些画面所带来的微微紧张。

      尤啓直起身,假装从善如流地从许琸言掌心中拿起那管药膏。

      都走到桌子另一边了,刚才不经意间扫过某人掌心中最柔软那块表皮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麻。

      尤啓抬眼斜着瞟了眼。
      见许琸言好整以暇地往沙发深处挪了挪,还顺势抽过一个靠垫垫在自己脑后,靠的那叫一个惬意。
      就差把双腿再往面前的茶几上一搭了。

      尤啓收回目光,草草看了眼药膏说明。
      先是把裤腿挽起,微微按压着擦了擦右腿那块的淤青。

      左侧胳膊上也有,尤啓重新挤了点药膏在右手食指上,曲起左侧胳膊肘,慢慢抹了上去。

      等把身上大大小小,能处理的伤都抹得差不多了。

      尤啓活动了一下肩膀,感觉现在全身上下,大概就剩这最后一处了。

      在后脖颈处,但有点靠下。
      他刚才试着反手伸过去摸了下,没太够的着。
      于是先放弃了这块。

      但伤了就是伤了,绕不过去。

      尤啓正想着,这块要怎么抹时,耳尖微动,他听到了衣料因为走动间摩擦而传出的细微声响。

      尤啓这才注意到,现在屋内安静的有些异常。

      听着那慢慢走近的声响,这无疑加重了某人心跳的频率。

      “够不到了吧?”
      许琸言一句话,让这心率又往极限处靠了靠。

      “给我。”带点命令的口吻。

      尤啓默了几秒,把桌上那管药膏拿起,放在了这人摊开平伸到自己面前的掌心中。

      药膏甫一挨到许琸言掌心,这人笑着往回一缩,就像之前缩回那只打火机似的。
      尤啓在想,他手指怎么这么灵巧。

      正想着,衣领间忽地被人一掀。
      近乎是下意识的,尤啓猛地伸手盖在了自己肩膀上。
      不妨此刻肩膀上早有只手按在上面。

      覆盖之下,尤啓觉出这人的手指怪不得那么灵巧呢,是真的修长。

      “你这样抓着我,”许琸言歪头笑了下,“我可没法给你上药。”

      尤啓忽然很泄气地把手放了下来,总觉得,这人好像在逗自己玩。
      也许他已经觉察出了自己的不自然,所以故意这么说这么做。

      客厅窗帘没有拉。
      尤啓静静望过去,能看到在玻璃窗上印出的人影。

      许琸言轻轻拨开他的衣领,往下拉了拉。
      而后把药膏涂抹到指尖,按着那些淤青的地方,慢慢地抹了上去。

      “疼吗?”
      尤啓觉得时光仿佛凝固,似乎是过了很久后,许琸言才这样问他。

      于是,他看见面前的窗户上,那个坐着的黑色模糊人影摇了摇头。

      似乎是注意到他视线,把拧紧的药膏放到桌上,许琸言直起身,也朝那扇窗户看去。

      这一幕,让尤啓想到了一张老照片。
      那该是奶奶还在世时,他有年暑假去乡里避暑,跟几个小伙伴玩躲猫猫,他独自一人翻到了阁楼上躲起来。

      底下人在下面逡巡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他。
      小小的少年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等了会,听见楼下没动静了,正想着探头往下张望一眼,楼梯口忽然出现个身影。
      小尤啓被吓了一跳,身子猛地往后退去,一下撞倒了什么东西。

      ‘咚’的一声,那东西落地。
      楼下正寻他的那个显然也被这动静吓到了,也不管楼上是否有人,转身就往楼下跑去。
      尤啓回身想把东西重新放好。

      这时,那张让他印象深刻的照片,从被撞开的盒子一角中露了出来。

      照片中的人像,也如他们现在这般,一站一坐。
      全都目视着前方。

      许琸言嘴角边似乎还挂着刚才专门逗他时残存的笑意。

      而照片中的人像,好像也是这样含蓄的笑着。

      那是一张旧时代的结婚照。
      这是尤啓后来从他奶奶那了解到的。

      再后来战事吃紧,照片中的一位毅然奔赴前线。
      尤啓只知,照片中留下的另外一位,此后终身未嫁。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句话,第一次出现在少年人的脑海中。
      尤啓忽然口干得紧,他想张口说些什么。

      但现实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似乎忘了,自己这都离家几天了,暖瓶中的水却热得烫嘴。

      ‘吱呀’一声,门框响动。

      窗户上两个人影闻声而动,朝后看去。

      门边,喻芳刚把门推到半开,一手拎着个大塑料袋,一手把尤晓晨那小崽子让进屋。
      俩人抬眼,一下都愣住。

      气氛一时微妙,成就了四个人的‘意料之外’。

      大概十几分钟后,许琸言朝送他到巷口的尤啓摆了摆手。

      “早点休息。”许琸言人都走远了,这句话还飘荡在小巷上空。

      尤啓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许琸言总觉得,刚才喻芳那母子俩回来前的某个瞬间,这人好像是有话想对自己说。
      但等他专门把尤啓叫出来送他一程时,这人又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保持住了他高冷的人设。

      踏着月光,许琸言沉默地摇了摇头,竟然觉出了这只葫芦暗藏在寡言表皮下的那份诡异可爱。
      许琸言想着想着,自己把自己逗乐了。

      司机师傅从车内后视镜瞥了他一眼。
      许琸言抿了下唇,一手支着脑袋靠在车窗边,心底费了好大劲才重新把自己恢复成了酷拽少年。
      ……

      假期后的第一周,毫无意外,纪律可谓是相当之混乱。
      这种情况直接持续到了周三,才渐渐有好转的迹象。

      从早上开始,许琸言的右眼就一直在跳。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那什么,许琸言烦躁地支了下额头,认为下午定有‘凶灾’。

      每周三下午第二节体育课是他们班跟三班一块上,这是两个班唯一重叠的一堂课。

      许琸言预感到‘黄鼠狼’会挑着这个节点搞事。
      果然,他猜得没错。

      例行跑完圈,体育老师正要稍息立正喊解散呢,许琸言就瞥见不远处姗姗来迟的某人,朝着体育老师招了招手。
      ‘解——’

      散的音还没出来,顷刻被‘你们先等下’给替换掉了。

      不少同学都不约而同地顺着体育老师小跑的身影望了过去。
      见那头,不知何时已走到跟前的黄主任跟体育老师说了几句什么。

      然后等体育老师再回来时,他点了几个名。
      点完,跟其他同学招呼了声‘解散’。

      等人都跑光了,然后跟单独留下的这几位,说道:“黄主任找你们有点事情,去吧。”

      站原地几位,相互对视了眼。
      都从彼此的面部表情中,提取出了一个高频重复词——‘卧槽’。

      树荫下,黄书荣开门见山道:“情况呢,派出所的同志都跟我说了……”

      他面前排排站的几位,这会全都整齐划一地低着头。
      闻言,略微抬起的脑袋,左转转,右转转,看完彼此后,又各自垂下。

      这时候,谁说话谁就是棒槌了。

      黄主任似乎很满意这几人的态度,故意停顿的话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路遇不平能帮同学当然是件好事,”黄主任咳了声,“这种品质是值得鼓励的。”

      许琸言等着他那句‘但是’。
      然后但是就飞快地来了。

      “但是呢,”黄主任循循教导着:“我们做任何事,都得讲究个度,讲究个章程。”
      “哪有什么都不考虑的情况下,就知道莽着往上冲的。”

      “这是没出事,”黄主任加重语气:“但万一要出了事呢。”
      “啊?你们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黄主任瞥了眼一瞬抬头,又飞速低下去的汪强。
      用眼针扎了他一下,继续道:“所以我说呢,年轻人永远都是用脚想事情,用拳头解决问题。”
      “那你们个个脖子上支的这玩意是干什么吃的?!”

      黄主任说到兴起,拿指头不轻不重地戳了下离他最近的李大春同志。
      由于该同志也不知道小时候是吃什么猪饲料长大的,长这么老高。

      黄主任费力戳完才发现,自个不自觉踮起了脚。

      见面前这几位,全都忍着笑似的把头埋得更低。
      遂气得直接道:“你们都给我滚回教室去,放学之前,每人写份3千字的检查交到我办公室。”
      “必须手写,”黄主任道:“要是我发现哪两份检查抄得一模一样,就勤等着屁|股开花吧!”

      黄主任怒其不争地走了,摇着他那颗十分灵光,灵光到近乎要抛光的大脑袋瓜子。

      落后这几位灰溜溜准备滚回教室的,先是沉默着彼此对看了一眼。
      等到确实见那颗抛光的大脑袋缩进教学楼后,这才一齐‘哈哈哈哈哈’地大笑了出来。

      其实在体育老师点名时专门挑着把他们几人留下那会,尤啓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了。
      少年人,你打他十顿,他还手九次,心里都没半点波澜。
      但唯独那一次,是别人替他还的手,尽管战绩可能还没他自己独身上阵来的斐然,但却会在少年人心中划过波澜。

      大概是注意到他眸光中渐渐暗沉的讯号。
      许琸言碰了下身旁嘻嘻哈哈的几位。

      几位尾椎骨绑根棍就可以直接上岗动物园猴山争霸的哪能看不出尤啓这点小别扭。
      都不需要许琸言再额外招呼。

      汪强率先一个碰肩,直把尤啓碰的往一旁花坛边歪去。
      “咱这算共患难了吧?”压根没管尤啓瞥过来带着莫名其妙的目光,汪强继续吆喝道:“我寻思这照话本里的桥段,是不是接下来该上演以身相许的戏码了?”

      他笑,旁边人也跟着起哄架秧子,几人走在过道间,声音大的时不时会引起一些坐窗边正上课的同学侧目。
      于是这几人更加肆无忌惮地高声笑谈起来。

      许琸言落在最后,深觉此行为十分之中二。

      在尤啓反应过来,汪强那句是在有意调侃自己时,许琸言快走几步拍了下汪强那颗大脑袋,“滚犊子,嫁你还不如嫁只乌龟得了。”

      说完,许琸言朝正看过来的尤啓扬了扬下巴。
      落在夕阳余晖中的眉眼,温柔又张扬。

      汪强这时候倒机灵了,“言哥,我又没说嫁给我。”
      他问身旁几位傻大个,“你们说说,咱这中间谁的功劳最大?”

      傻大个们哈哈哈地笑,“言哥。”
      “必须是言哥!”

      “怎么样?”汪强贱不溜嗖地忽然靠到尤啓肩膀边,故意做出耳语的姿势跟尤啓道:“冷脸小美人,你就从了我们言哥吧,别的不说,保管你以后肯定吃香的喝辣的!”

      其他几人的起哄声差点把隔壁班的老师招来。

      在尤啓忽然定定望过来的眼神中,许琸言头回觉出了一丝……尴尬。

      他正要摆手插科打诨过去,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

      正笑得合不拢嘴的众人也随着这声呼喊跟着许琸言一道转身看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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