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树前头》刘山柳

3、树（3）鸟

　　在我出生前，这儿就生活着这只美丽的鸟。

　　我从来没见过这只鸟，我不知道他的外貌，我不知道他的鸣叫，没人提起这只死去的鸟。我只在水洼中捡过鸟的羽毛。

　　这一定是一直美丽的鸟，他会飞在我的枝干上筑巢，这一定是一直美丽的鸟，他会歌唱远方。

　　而此刻他就埋在这片土壤，我听到他在另一个世界高呼自由。我听到他在另一个世界哭泣，而此刻他就沉在这片湖泊。

　　我坚信是“母”杀死了他，因为“母”讨厌鸟。

　　鸟总会离我而去，因为我没有延伸的枝干。我说：“等哪一天我长出枝干再来找我。”

　　而他们，我的同类们，他们的“母”与“父”会哭着拧断新生，哭着保护我。我的枝干难以生长。

　　我将两棵大树作为亲人，于是收获了他们的笑。

　　我明白他们不懂我，我向鸟诉苦，没有鸟停下，也没有鸟回答我。

　　我也出曾有一只美丽的鸟。

　　他说：“你没有什么不同的，甚至比他们更好。”

　　我信这话，于是我又告诉他我相信他的所有语言。

　　他说他爱我。

　　一瞬间林中有响起了他们的笑死。

　　我应该信这话，我却又不知道什么是“爱”。

　　他要在秋天离去，“离去”是“爱”吗？
　　他要去寻找自由，“自由”是“爱”吗？
　　我们的过去在土中腐烂，“腐烂”是“爱”吗？

　　没有谁告诉我答案。

　　他说他会在春天到来。

　　我再也没见过这只美丽的鸟。

　　或许他忘了我，“遗忘”是“爱”吗？
　　或许他骗了我，“欺骗”是“爱”吗？
　　或许他找到了一棵明白什么是爱，也爱他的树。

　　没谁告诉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