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树前头》刘山柳

4、树（４）灵魂

　　土壤中的尸体对我说：
　　鸟无论飞的怎样低，也不会长时间进入水中，除非他死了。鱼无论怎样往上游，也不会长时间出水，除非他死了。

　　尸体的灵魂挂在我的枝干上，他什么也不做，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的灵魂好似有百斤重，压的我喘不过气。

　　他是唯一一具埋在这里的尸体。

　　“我们死后，就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

　　我不相信他的话，我死了那么多次，仍逃不出这片土壤。

　　“你为什么没变成星星？”

　　灵魂摇摇头。

　　“我要陪着你。”

　　尸体的话总是莫名其妙。

　　我并不认识你。

　　灵魂摇摇头。

　　“但我认识你。”

　　尸体的话总是莫名其妙。

　　“我不需要你的陪伴，我有鸟，我有风，我有‘母’我有‘父’，有同伴。”

　　灵魂摇摇头。

　　“鸟并不能化作你的枝干，风并不能带回你的绿叶，‘母’不能理解你，‘父’不能听见你，但是此刻我的尸体和我的灵魂都属于你。”

　　他的话有千百斤重，压的我喘不过气，他黑洞般的眼睛映出了整片星空。

　　我说：“你去化作星星吧，我喜欢看星星。”

　　“如果哪一天你看不见我了，我就成为了一颗只照耀着你的星星。”

　　他的消失很隐蔽，我忘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将要忘记这样一个出现在我生命中的灵魂。我怕他离我太远，又怕他仍在漂泊。我依旧能听到他说话，我的树皮上依旧有灵魂留下的抓痕。

　　愿他成了一颗最亮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