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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羁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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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学两个月了。手头上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一个月前桌子上还是空空如也的,只有几本书整整齐齐地排放在桌角,随着期中考试逼近,桌架边堆砌的书已经不知不觉地铺满到整张桌子了,连一点写字的空间都挤不下。
我朝着邹许的桌子瞥了一眼。
“你的桌子为什么还是整整齐齐的……”
“我桌子整洁的秘密?其实就是我还没来得及把书从书包里拿出来。”
我沉默不语。比了个六的手势给他。
我继续埋着头解题,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嗖”的一下飞过去了。我抬头一看———一团纸团丢了过去,不用看就知道是后桌干的好事。———于落滢。
“我的妈,你又在干嘛了落滢。”我皱着眉头,眼睛和鼻子紧紧地挤在一起。
她捂着嘴笑,“我们在说悄悄话”,没有打扰到你吧?
也许没有吧,最好是。
我回过头去继续焦头烂额地解数学题———“叮叮叮”。这么快就下课了?!头一次这么讨厌早早下课。
我在座位上发呆,笔尖在手中不自觉地往书上划上几条黑痕。一个迅速的身影闯进我的眼前,随着一声崩塌声,我的书本被那群打闹的臭小子撞倒了。
我忍。毕竟他们已经道歉了。
我的身后忽然有人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我紧着眉头朝后一看,那个姓严的又出现在我面前了,他还站在那里嬉皮笑脸着。我已经有些不耐烦。
“怎么了?”我问道。
“啊啊啊?”
“噢不好意思,我的手搭在你肩上了。”
“没事。”我转过头时还稍微翻了个白眼。
随着上课铃再一次响起,只见他们终于肯乖乖地回到座位上去。
与此同时,班长还是站着在讲台上记名,全班鸦雀无声。
正当我写得入迷时,邹许悄悄地把他藏在桌子底下的橘子掰一半递给了我,我停下手中的笔,低下头在桌子下的视野盲区吃了起来。
“甜吗?”他一脸兴奋地看着我。
“甜……”我摆出一副酸涩难耐的表情。
“不甜快给我吃。”他不屑地冷笑着,甚至想要伸手把橘子拿回去。
我连忙护紧了我仅剩一瓣的橘子。———“甜。”
吃完橘子后,我意犹未尽,依依不舍地瞥了一眼。
“想什么呢,吃完了。”
……
校门口总是在响铃后的一瞬间挤满了人,等我恍过神时,已经庆幸地被人群挤出来了。不出所料,邹许自己骑着自行车回去了,我又成了独自一人走回去。
街上仍有昏黄的路灯倾斜在交叉分布的条纹上,时而把光束打在我身上,我穿梭在街道小巷中,像是这个城市里匆匆离去的过客。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若有所思。
周五如约而至,我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很久没怎么响过的广播里忽然传来清晰的声音,我不得不坐起来听听是什么又是什么幺蛾子主意。———还好,并不是。
“这两周,学校决定下午不再进行跑操,改为提早放放学。”对于我来说,无疑是种解脱。
“但是……”
什么?还有“但是”?准没好事。
学校把晚操调成了……早操。我不能再早上赶来补觉了,不过相比下午做操,早操也总算可以摆脱那些汗流浃背的日子,不用再整天带着小帕纸擦汗了。
事实并非如此。还没等我继续睡下去,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请同学们下楼排队做早操,队形不变。”我又像以前一样从笔袋里抽出小帕纸,准备面临早操带给我的痛苦。
果不其然,自那一次改了出操时间后,每次回校的早上都倍感煎熬。不过,苦中也有乐,邹许跑步时的姿势总能把我逗得合不拢嘴。但是……
“我就笑你啊,跑这么慢。”
我的笑声来回穿插在我的话语中。
“哈哈哈……我笑岔气了。”
可最后1000米我还是要比他先一步跑回来了。
……
不久后,十三周的期中考试很快到来。持续复习的日子里,笑声依旧彼此起伏,只是教室里的氛围逐渐变得沉重起来,除了那群不爱学习的“小混混”。
考完数学的那一天,要比以往早一个半小时放学,收拾好书包里的其他东西,但我单独把数学试卷拿了出来。朝着校门走出去的路上,恰好撞见了铭辰他们,我们便对着答案,嘴里叼着冰棍。
走出校门的一刻,阳光如绸缎般柔和洒落在我们身上。
周五又来了,回到宿舍睡觉时,我难以入眠。在焦急等待成绩公布的日子里,我总是忐忑不安,这也是我们第一次接触到整个区的统考。起床时,我正走出门口,班主任便告诉了我我的成绩。
“这次你考了394.7分。”
我低头眯着眼去看,随着老师不断地用手指划上,我看到了我的区域排名。
“你这次排在全区三百多名了呀。”
隔壁寝室也是我们班的男生,大家闻讯而来,围得水泄不通,班主任在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下次一定要争取考进二百名,不过这次也挺好,排在全校第四名。
下楼后,云澈跑来安慰我说:“你为什么考这么高!”随后他在一旁“咆哮”,我早已见怪不怪。
铭辰:“别搭理他,这不就是大猩猩在示威嘛。”
云澈傻了一下眼:“……”
我笑脸盈盈:“大不了我下次陪你一起进步,成么?”
总之,尽力而为就好。
邹许今晚终于有空陪我回家,路上,他问我这次考得咋样,我随口回了句“全校第四”,他为此而感到喜悦,还对我赞不绝口。真好,不起眼的所为能被别人所夸赞。
洗完澡出来后,我仰卧在沙发上,眼睛直吊吊地望着天花板发呆。拿起手机后,“通讯录”图标上冒起了小红点,有位不速之客来访。
我点开通过后,网名叫做“川楫”的人发给我一条消息,只见对话框里出现三个赫然大字:“是许野吗?”
我回给他:“怎么连字都打错了……”他说用的是手写,我让他去练练键盘打字,速度要快上许多。他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才想起来是今天在学校一时兴起把自己的微信号给了他,回到家后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家伙第一件事就急着叫我上号打游戏,我的段位与他那群好兄弟们格格不入,我思考了一下,然后用手指轻轻地点了几下屏幕:“我配吗?”
“别这么说,大家都是来放松的,随便玩玩啦,不急,我带你。”———我相信了他的鬼话,至于为什么是鬼话……
我打开语音:“一把倒地四次死三次,这就是你说的带我飞?
云澈或许是以为我生气了,默不作声。
“你当了活靶子,也算是为我们争取了机会及时反击敌人,可以啊你。”他开始一顿拍马屁我。
我吃这一套,我把麦克风关了,轮到我默不作声了。
打完游戏后,时间不自觉地来到了23:15,是时候该睡觉了,和他们几个打完招呼后我就下线了,谁叫我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呢。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起来,打开手机一看,好几条未读消息。我一一点进去,无一例外,全是云澈那小子发给我的信息,让我去篮球场看他打比赛。
“我可对这东西没兴趣。”我在键盘上敲出一行明晃晃的字,正当我准备发出去时,一阵清晰而响亮的“咚咚”声吓了我一跳。
此时此刻,门外有人在敲门,我闻声赶去开门。随着门的缝隙越来越大,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我面前。
映入眼帘的不是别人,正是严云澈。
“你好像是个很棘手的问题,怎么还赖上我了。”我无奈摇摇头。
“不欢迎?那我可继续去和铭辰打篮球了。”
等等,“铭辰?”也不是不行。
“等我换套衣服。”我饶有兴趣地说道。
下电梯后,我们朝着西长大道的方向走去,路上,我边走边想着待会儿要怎么开口朝铭辰要数学作业。———这才是我陪他出去打篮球的真正目的。
忽然,他的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沉思。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我晃了晃头。他一脸坏笑着说:“待会儿你别生气就好。”
这家伙不知道又在肚子里憋了什么坏水。
到篮球场后,我走进便利店,给他俩打球的买了两瓶水。随后我提着一袋喝的走到他们旁边,拿出来递给他们。铭辰:“谢谢,那你喝什么?”
我从背后拿出可乐在他们面前晃了晃,“我喝这个。”
二十分钟后,比赛已经打得热火朝天,我坐在一旁安静地玩着手机,时不时抬头盯着打球的两人。比赛结束后,我走到铭辰的旁边,慢慢地扯着他的衣袖。
他边从背包里拿出手机边说道:“怎么了,找我有事?”
“实不相瞒,其实我这次陪云澈来打篮球是来找你要作业的。”我合上嘴唇,朝着铭辰眨了眨眼。
“噢?你这么做云澈知道后给你哭个三天三夜?”
“又骗我呢,我可不信,再说了他这小子又不知道。”
铭辰从书包里抽出数学作业,递给我时一声不吭。
“怎么不说话?”
“看你身后。”
我缓缓转过头去,云澈正双手叉着腰,歪着头怒目圆睁。
“你们聊,我先回家了。”铭辰先走一步了,剩下我处理烂摊子。
“对不起。”
“没事。”他用手绕着我的脖子,搭在我的肩膀上。按理来说他应该臭骂我两句了,莫不是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事瞒着我?……
走出篮球场的路上,遇到了两位陌生人,他们捂着嘴巴侧着头,像是在讨论着我们。忽然,他们之中的一位女生对着云澈说:“这就是你那个“男朋友”?
我愣了一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正准备开口呵斥他。他来了一句:“怎么样,我的眼光还不错吧。”
“严云澈!”我怒斥道。
“诶诶诶,说好了不准生气的。”他用手指指着我。
我一路上都不想搭理他,那个死缠烂打的粘人虫。任由他在一旁自言自语,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他似乎也意识到了我的不悦,一言不发,默默地跟在我身后。
“别这样,我只是开玩笑。”
到家后,我直接进了房间,将手机扔到一边,躺在床上,思绪万千。突然,手机“叮咚”一声,我瞥了一眼,是云澈发来的消息。
原来是个红包,我随即回复:“不收。”
“我的小祖宗,你要我怎么样做才肯原谅我……”
“你为什么说我是你男朋友?”
“早上跟她们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你选的什么?”
“大冒险。”
“内容是?”
“让自己最好的同性朋友充当男朋友10小时。”
“劳资什么时候成你最好的朋友了,假惺惺。”
夜深人静,我扯着被子的一角在床上辗转反侧。我和云澈的关系似乎还没有这么熟,他为什么说我是他“最好的同性朋友……”
也许我们之间的关系开始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12月1日,广东的天气逐渐变凉,早上出门随处可见的露珠。昨天周四约好了邹许和铭亦去骑自行车,今天一天我都心痒难耐,终于等到了翘首以盼的放学。
我们骑上自行车,朝滨海大道那边驶去,路上铭亦的车时好时坏,不是掉链就是掉零件,他自己修得还挺来劲儿的,我们都站在一旁打下手,说白了其实只有他俩在修,我在一旁站着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乐在其中。
骑到四分之一的路程时,铭亦忽然跑去小山头那边,说要摘香蕉给我们。我跟邹许站在自行车旁看着他一跃而起的样子,最后我们每人都带着一根还没熟的香蕉。
又是一个小坡头,我们站在一起合照,摘了一些松树叶子和狗尾巴草,我把狗尾巴草插在后座上,我一骑车,它就随风摆动,肆意地荡漾在空中,我们就这样无拘无束地行驶在路上。
……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20天,我细数着剩下的日子。
崭新的周一又来了,苦命中学生的工作日。除了把手头上的学习任务搞定以外,还要在抽出空余时间去完成班主任布置的比赛作文,我的时间被压得像压缩饼干一样。想要趴在桌子上养精蓄锐一会儿,总是能被突如其来的打闹动静吵醒,但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休息。要不为什么老师说我“抗压能力强呢”……往那儿一趴怨气比鬼都要大,怎么会不吭声,唯一的原因是“不敢”。
新上任的黄老师接替了原来班主任的工作,也不知道老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居然还有人以为老师下学期不来教我们了。
“老师应该能在下学期赶回来吧。”我察觉到我的眼眶泛着微微的红,几滴泪水差点就要掉下来。
大家都忧心忡忡。
元旦这三天,闲着没事,我总喜欢一个人到滨海大道那边走走。每当落日与地平线持平时,天边总有一群候鸟展翅而飞。彼时,夕阳的余晖迅速铺展,天空被橙红色的光辉所覆盖。晚风轻轻拂过指尖,吹动发丝。
我拿出手机拍下几张照片,发完朋友圈后,云澈发来信息:“你也在滨大这边?”
“对啊,咋了?”
“回头看。”我心跳加速,但仍慢慢转过身去,假装镇定。
回头的瞬间,云澈的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什么意思,偶遇本少爷还不快快恭迎。”
我的嘴角微微上扬,试图掩饰住内心的波动:“少来了,你这是跟踪我?”
“或许吧,你敢怎样?”眼神中带着几分俏皮。“走吧,带你去散步。”
我微微一愣,随即恢复镇定,点了点头。“好啊。”
走到我家小区附近时,他还不知道我盯着他的脸看了一路了,他怎么都没发现。貌似我有话对他讲,也不是很重要的事,就这么憋憋屈屈走到了小区门口。
前脚刚踏进小区,他朝着我说:“以后有什么事就说吧,别憋在心里。”
我又走到他面前,“你怎么知道我有话对你说?”
“因为我了解你。”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少来。”
“你不妨把你想说的话说出来,不然我可走了。”他磨着指甲,一脸不屑。
“糟糕,偏偏在这个时候忘词了”
回到家,憋半天才给他发了句“祝你考试顺利”。
半夜三更,手机好像一群发疯的鸭子一样响个不停。
不知道那小子又给我发些什么了。
我看都没看就回了他一句:“你睡不着就去练你的俯卧撑,我要睡觉。。”眼皮沉重如铅,睁不开也不想看,没有人能在睡觉时打扰我———除了停课通知。
他又稀里糊涂发了一大堆,我终于在海量消息中翻到这一句:“好吧,我不吵你了。”尤为清晰的一句。
第二天我习惯性地打开朋友圈,翻到了他昨晚十二点发的游戏截图。“这小子段位怎么那么高了”察觉到不对劲的我翻了翻昨晚他给我发的消息。
凌晨00:22,严云澈———“打游戏吗,带你赢。”
早上10:39,我———“现在还来得及吗?”
正放下手机,等来了他的秒回:“当然。”
不知何时,他的技术突飞猛进,早已不是当初我认识的那个他。
“看见没,实力摆在这呢,要是别人,我可不带。”
“是是是。”话说回来他们男生带的不都是妹子么,我什么时候改性了……
……
期末考试的日子很快就来了。考完英语的那个中午,雨后天晴,空气中弥漫着不可描述的清新,好像压抑在尘土下骤然崩裂的鲜花清新。
出分的那个晚上,还是没能够达到自己想要的目标,和老师潦草谈了几句后,也就带着忧愁入梦了。
最近的状态的确需要在寒假里调整一下了,邹许最近对我的看法产生了极大的差异,我告诉他我的性取向,这应该是个十分错误的决定,让我追悔莫及。毕竟没有人会喜欢“怪家伙”,但是……妈的我做错什么了,就算我是“g”也不是他们口中的“h”。
我敲击着键盘,缓缓打出几行字在备忘录里,记录着我的不幸,亦或是不堪。我跟邹许减少了许多来往,也少了很多共同话题,虽然不影响他依旧一股脑毫不知情地向我调侃。
拜托我能在下个学期有些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