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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整条酒吧街都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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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的林阿姨温婉安静。她偏爱穿旗袍，婷婷袅袅站在丈夫身后腼腆地笑，这身弱的女人含着一股心慈手软的气质。
少年曾经幻想过，如果他也出生在一个这样的家庭，有一个这样的母亲，是不是也会像陈如野一样自信阳光，偶尔还撒一撒娇。
这一巴掌将他扇回了现实。
林萧晚憔悴发狂的面容替代了记忆里的面孔，而陈清却不知躲在哪里，一直没有现身。
宋许看着这一幕，眼底染上深沉的痛色，默默忍着脸和心脏的痛，重新伸出手，将她扶了起来。
林萧晚正怒火攻心，下意识便出了手，打完却也愣住。
女人将颤抖的手掌伸到面前，僵直地仿佛盯出一个洞，喃喃的声音微不可查，仿佛比了口型，
“……对不起。”
“没关系，不疼的。”
宋许想挤出一个笑脸安慰她，上唇却死死咬住下唇，仿佛在哭。
他轻抖着嗓音，偏头躲开宋妍见鬼似的幽深眼神，编了个理由哑声说：“她喝多了，都是瞎说的，您别怕。”
他后悔了，自己助长了宋妍的气焰，根本不该出现，大脑一片慌乱，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为什么啊，”
宋妍脸上的笑挂不住了，“你为什么向着她？我对你那么好……”
“宋许你别忘了，你姓宋！我是你的妈妈！”
这女人的状态不太对。
明明她从来都不允许少年喊她这个称呼——说这么喊显老，自己还是个姑娘。
“你听见没有，耳朵也不好使了？”
宋妍也不装了，表情逐渐化作阴狠，长发披散着仿佛恶鬼，指着林萧晚，仿佛喝醉一般尖叫，从来在乎形象的女人竟喊劈了嗓子，
“宋许就是我的亲生宝贝儿，不信你去做亲子鉴定啊。”
宋许猛地闭眼，突然有点悲哀。
少年深处风暴的中心，强撑着没有低头，左眼却无声无息地淌下一道泪。周围的窃窃私语的非议钻入耳孔。
“……我听了一耳朵，好像是红裙子跟男的亲嘴，被那男的老婆的学生撞见了。”
“对，他老婆还挺笨的，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给小三打电话，问她是不是真的。那小三直接就承认了！还趾高气昂地说他们俩才是真爱，两人的孩子都十几岁了！”
“十几岁？就是这小子吧……都闹到家门口了，那渣男呢？”
“小三这么猖，没脸出来呗！”
“啊……陈清是我邻居，这个时间正上班呢吧，他平时一本正经的，没想到是这种人？”
“还上什么班？怂包！”
……
宋妍没脸没皮地嗤了一声，呸道，“真以为我是你闺蜜？矮冬瓜，我都恨死你了。”
谁也说不清宋妍到底在干什么，可此时这女人连眼神也开始涣散了，胡言乱语这个地步，已经接近疯癫。
林萧晚将手掌无力地缩成拳。忽地感到一双冰冷潮湿的掌心，捂住了她的耳朵。
她回头看，少年的嘴唇早就被咬破了，殷殷血迹，凄美又零落，明明并不坚强，却抗下了所有的谩骂和非议，听着一句，便往心里塞一句。
渐渐面如金纸，手臂往下回落。
“小许。”
浑身都是冷汗的宋许狼狈地掀开眼皮，恍惚地望过去。
“告诉阿姨，”
林萧晚拿袖子替他擦擦汗，问：“这件事，陈清知道吗？”
少年呜咽一声，疯狂地摇头：“我谁也没有说……”
“你得有多疼啊，”
她的语气仍然温柔，忍着内里翻涌的寂寞与心疼，“父亲和哥哥就在眼前，却不敢认。”
其实不只这些，宋许突然弯腰痛哭，心道——
他还爱上了他哥。
半晌，林阿姨摸了一下他的头，瘦弱的身躯挡住了宋妍不堪入目的表情和周围人眼神，令人安心的气息袭来。
“你长大了，”
她眼眶通红，语气却欣慰：“别哭，阿姨不怪你。这件事与你无关……回去吧。”
闹出这么大动静，陈清却不来。
无论因为什么，她都不想再等了，补充道：“阿姨来解决。”
这个和阿野一样可爱的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长得比她高，肩膀也变宽阔了。
……
宋妍顿时小碎步跑上前，用力将林萧晚拽开了。
“你他妈放开我儿子！”说完又抚上宋许半张红肿的脸，
“疼不疼？妈给你揉揉。”
夸张的酒红色美甲刮得宋许的脸又痒又疼，女人大声肆笑，“累不累？都怪那个贱人，承认自己人老珠黄没魅力有那么难吗？非要咱们亲自来……”
宋许皱眉，声音变低：“你是不是又嗑了，你真的想事情变成这样么。”
宋妍一听，嘿嘿地笑，捏了他一下：“没有呀。”
少年顿时反胃极了，将脸偏到一边，不给她矫揉造作的机会。
他捡起手机，继续轰炸陈清。
林萧晚哪儿见过这么猖狂的小三，忍了忍，磕磕巴巴对着宋妍骂，气势上却输了一截：
“你才是贱……贱人，狐狸精，你破坏别人家庭！我早就发现你对我老公图谋不轨了，没想到陈清搬了家，你还不死心……”
“还有，你要是真心疼小许，就别让他掺和进来。”
“那可是他爸，”
宋妍翻了个白眼，曼丽的脸上闪过势在必得的嘲弄，丝毫不害臊，“话你都说不利索，还在这装清高呢，我告诉你，陈清早就是我的人了，今天早上他一边亲，一边说要娶我……”
林萧晚苍白的脸色转为通红，说不清是被臊的还是气的，或者两者都有。
“别闹了，”宋许拦她，威胁说，“你再闹我就报——”
“宋妍！”
陈清终于来了。
一身正装褶皱不堪，领带几乎歪到了肩膀，眼镜也不知掉到了哪里，只在鼻梁两侧留下凌乱的坑痕。
他两只手杵在膝盖上直喘气，瞥了眼宋许，又移开视线，指着家门低吼：
“都给我进屋去！”
“呦，还当自己是一家之主呢，”
宋妍松开宋许走过来，挽住他的手，嘟囔着撒娇，“早上你不都说好了么，今天就去办离婚证。”
林萧晚愣愣地望着两人，表情挂不住，碎了一地，不可置信地说：
“你要让她，进我们的家？”
这几天宋妍不知为什么突然闹起了情绪，还逼他跟林萧晚离婚。为了安抚她的胡搅蛮缠，陈清随口答应了一句，说完便忘在脑后去上班了。
没想到这婊子真敢找上门！
瞧着眼神涣散，状态也不太对，似乎又嗑了不该沾的东西……
“你也跟着闹是不是，林萧晚，”
陈清烦得要死，一本正经的严谨模样早就消失得干净，吼道：“先进去，在楼下立着像什么话！宋许，快点带你姐姐进门。”
人的两面，竟然天差地别。
“嘴真甜，”
宋妍摸着陈清红里带青的脸，下颌光洁。这男人不会照顾自己，胡子刮的这么干净，肯定是那女人今早给他弄的。
女人咯咯笑，“你傻不傻，宋许是我的儿子，整条酒吧街都知道啊。”
——整条酒吧街都知道啊。
林萧晚仿佛终于认清了现实，她退后两步，撞到一个单薄的胸膛。
宋许接住她颤抖的双肩，音低如蚊：“林阿姨，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林萧晚愣愣心道。
他也是受害者吧。
可为什么，他接受得这样坦然。
“我想冷静一下，”
她靠着少年歇了一瞬，下定决心，对那心灵丑陋的男人说，“陈清，等我回来，我们就离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