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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抢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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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凌晨被吵醒,萧梓程非常生气。
萧梓程年近四十,保养得很好,精致有型,风度翩翩,论英俊,绝不输梁顾。只是梁顾给人的感觉是冷,而萧梓程则像只狐狸,人畜无害的面相之下,掩藏着老奸巨猾的狡诈。
萧梓程裹着真丝睡袍,在豪宅的客厅里,接待了这批不速之客。他没给梁顾好脸色,倒是看到叶宁的时候,惊喜又热情,“哟,小叶子,又见面啦,我可真是想死你了。”
看着叶宁蔫头耷脑的样子,他忍不住拍着腿哈哈大笑起来,“看你这架势,是玩砸了,砸梁顾手里了哈哈哈哈。”
叶宁脸色惨白,面无表情,甚至轻微地往梁顾身后躲了躲。
梁顾冷着一张脸,“萧老板,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萧梓程又笑了几声才收住,倒也没不好意思,憋着笑问:“你想怎么样?”
“萧老板如此行事,传出去怕不好听吧。”
萧梓程撇着嘴,半天,点点头,“把人还给我,”紧接着道:“澳洲那个矿,归你了。”
梁顾不动声色,“矿归我,人,也归我。”
叶宁猛地抬头看着梁顾的背影,满脸震惊。
萧梓程这回不再嬉皮笑脸了,盯着梁顾,冷冷道:“梁顾,你还年轻呢,哥哥给你个台阶下,别太贪呐。”
“萧老板可以考虑一下。”
萧梓程眯起眼睛,“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就警局见。”梁顾斩钉截铁,“萧梓程,别忘了,你是外来的和尚,你不在国外好好待着,非要来找我麻烦。你指使人盗取商业机密,人赃并获,以我在本地的势力,我保证让你死得很难看。”
萧梓程转了转眼珠,不屑地暗暗给了梁顾一个白眼。他瞟了一眼梁顾身后的叶宁,突然又邪魅地笑了,“你想要他,那你倒是问问,他愿不愿意。”
梁顾回头看着叶宁,叶宁的脸更白了,他有气无力地张了嘴:“萧老板,别开玩笑了,你知道,我离不开你的。”
“哈哈哈哈,”萧梓程仰天长笑,对着梁顾摊摊手,“你看,他并不愿意跟你走。”
梁顾怒视着叶宁,叶宁胆怯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那一眼,几乎是梁顾见过的最复杂的眼神,暗藏了感动和期许,却又混杂着怀疑与疏离。
“由不得他。”梁顾重新面对了萧梓程,字字掷地有声,“也由不得你。”
***
梁顾就这样丢下面色铁青的萧梓程,带着叶宁大摇大摆离开了。
路上,叶宁一直沉默不语。他始终低着头,神色凄楚,那是种无力掌控自己命运的悲哀,看上去异常的可怜。
梁顾没有送叶宁回公寓,而是让阿东直接把车开回了自己的别墅,叶宁不想下车,梁顾把他揪了下来,一路往二楼拖去。叶宁挣扎着,拽住楼梯扶手不撒手,被梁顾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掰开了继续往上拖。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无声又激烈地打斗着。
梁顾把叶宁拖进自己的卧房,砰地关上了门,叶宁想要出去,可他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梁顾的钳制,撕扯中被梁顾不轻不重地扇了一巴掌,甩到了床上。
叶宁晕头晕脑地爬起来,呆坐了一会儿。梁顾以为他会继续扑上来厮打,可是叶宁却好像在那个时刻认命了,他低下头,手指落在衣襟上,开始解扣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梁顾说。
叶宁哆哆嗦嗦地解开一颗扣子,“你们都一样,你们都不肯放过我。”
“你想从那个王八蛋手里拿回什么?”梁顾按住他的手,问。
叶宁停了动作。
梁顾放缓了语气,重复了一遍:“我问,你想拿回什么?”
叶宁定定地看着他,看了很久,终于还是咬了咬牙,“那故事太长,你不会想听的。”他拨开梁顾的手,继续解扣子,“我们还是做吧。”
“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你做这种事。”
“那你从萧梓程那儿把我要来,是做什么?”叶宁抬头,眼里弥漫着浓重的悲伤。
梁顾没有说话,许久,他拨开叶宁遮住眼睛的一缕头发,柔声说:“你会知道的。”
叶宁愣住,一直积蓄的对抗的力量没了出口,他僵了十几秒钟,脱力一般地垂了肩膀,颤着声音问:“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可以吗?”
“可以。你今晚睡这儿,我去别的房间。”梁顾安抚地拍拍他的肩,“好好休息,冷静一下。”走到门口,梁顾又补了一句,“房间里所有的东西,你尽管用。”
***
天边已泛起隐隐的鱼肚白,梁顾守在隔壁房间里,毫无睡意。他在沙发里坐下来,给自己缓缓地到了一杯酒。
梁顾知道自己带回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一个大大的麻烦。叶宁身份不明,萧梓程那条老狐狸也未必肯善罢甘休,自己若是足够理智,就不该去蹚这趟浑水。可是他也明白,在酒吧救下叶宁那一晚,他就已经彻底抛弃了理智这东西,纵使叶宁欺骗他,纵使叶宁一切成迷,他依然无法丢下叶宁,一走了之。
梁顾轻轻摇晃着手里的杯子,里面盛着上好的红酒。那一片微微荡漾的温润的红,映在梁顾眼里,像极了十三年前的那个傍晚,天边的晚霞……
那年,梁顾刚满十七岁。
他刚转学到一所学校的高中部,经过青春期几年的发育,人已经长得高大英俊,仪表堂堂,又顶着个翔翼集团大少爷的名头,走到哪儿是个风云人物。他不在乎课业,玩心到很重,整天吊儿郎当嘻嘻哈哈,把本来苦逼的高中生活过得开心极了。
有天放学,梁顾晃荡出校门,家中的车早已等候多时。阿东赶在他前面快走几步,为他打开了车门。阿东是梁顾一个远房亲戚的儿子,从小就寄宿在梁家,陪伴梁顾上学。
梁顾钻进车里,歪在后座上一声不吭,一张俊脸拉得老长——因为妈妈说爸爸难得在家吃晚饭,要他一定回家,所以他不能和约好的狐朋狗友出去玩乐,扫兴得很。
车子开过熟悉的街道,在一个路口停下来等红灯,梁顾晕晕乎乎差点睡着了,无意中撑起眼皮向外看了一眼,一片白色映入眼帘,他一下子就精神了——
一个男孩儿,十三四岁的样子,穿了校服的深蓝短裤和白色短袖衬衫,背着书包,站在街角,在吃一个白米粽子。
那孩子真漂亮,白净的脸庞还带着些许稚气,黑白分明的眼睛忽闪忽闪地一眨一眨,夕阳在他绒密的长睫毛上灵动地跳跃。他低头,露出衣领间白嫩的脖颈,再抬头,白米粽子咬掉了一个小角——男孩儿抿着红红翘翘的嘴唇,鼓着腮帮子,认真地嚼着,舔舔嘴唇咽下去,看一眼粽子,再咬上一口,再看一眼,再咬一口,那小粽子雪白晶莹,包裹着青翠碧绿的粽叶,和它的主人一样可爱诱人。
梁顾看呆了,不知不觉,缓缓地咽了一口口水。
绿灯亮了,司机一脚油门,梁顾后脑磕在椅背上,他急急地扭头去看那男孩儿,眼角却只扫了一抹衬衫的白。
“调头,调头!”梁顾伸手去拍司机的肩膀。
司机吓了一跳,不敢怠慢,马上并线,下个路口,转弯调头。
他转得太急,被一个来不及打方向的新手一头撞上,他赶紧停车,下来查看情况。梁顾气急了,也不等了,推车门下去就往刚刚的路口跑。
“梁顾——”阿东吓得忙下车跟上去。
梁顾呼哧呼哧跑到路口,才发现街角已经空空如也。他在夏日傍晚的街头茫然四顾,十字路口人来车往,川流不息,哪里还有蓝短裤白衬衫的影子——那个美好得让他心动的男孩儿,就这么带着他的小白粽子,消失了。
晚饭的时候,父亲照例过问了他的学习,他规规矩矩地一一作答,青春期的叛逆被他很好地掩饰过去,反正父子俩并不经常见面,他很聪明地不去给自己惹麻烦,饭桌上永远是父慈子孝,一派和气。
佣人端上了一盘粽子,本来百无聊赖的梁顾顿时来了兴致,拿了一个拆开,糯米染成了绛紫色,有种甜腻的香气,他扔到一边,又拿过一个,棕红色的米粒,散发着咸腥味道,他不耐烦地再打开一个,依然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
阿东在旁边悄悄提醒他,“厨房说了,红色线捆的是豆沙,紫色的是蜜枣,绿色的是八宝,桔色的是蛋黄……”
梁顾皱着眉头打断他,“就没有白米的吗?”
阿东小心地摇头,“没有。”
饭后,佣人去收拾桌子,只见桌上乱七八糟扔着几个剥开了的粽子,一口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