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行》一叶之循

48、“晚安。”

　　厚厚的磨砂玻璃被水汽氤氲得更加模糊不清，还平添了几分暧昧。

　　沈渝钧站在淋浴喷头下，哗啦啦的水冲刷着他身体的每一寸。他在冷静。

　　刚刚他的吻从徐行的香软的唇逐渐下滑，拉开她肩头衣衫的那一秒，沈渝钧清晰感受到徐行抖了一下。脑海中那根爱重疼惜的弦充当了在悬崖勒马的缰绳，让理智一瞬间超过愈演愈烈的情欲。

　　她紧张，她有点害怕。虽然很想，但是更要尊重她。

　　沈渝钧停止了。

　　徐行扯着他后背衣服的手也松了开来。她有点懵地看着沈渝钧，从他眼中读到了浓浓的怜惜，还有很深很深的情感。

　　他的眼睛是不是会说话呢？徐行好像看见他在说：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沈渝钧在她侧脸亲了亲，像是安抚，又揉了揉她的头，把她从身上放下。

　　徐行确实有点还没做好准备，她没说，怕沈渝钧误会她不愿意。可她明明没有表现出半点抗拒，在那种箭在弦上的紧要关头，这个男生还能敏锐地察觉到，并且抑制住自己，照顾她的感受。

　　事事以她为先。

　　两个人心照不宣，都没有说破。徐行给他台阶下，轻轻推他：“你先去洗澡吧。”

　　沈渝钧先带她去了给她准备好的房间，里面一应物品俱全，别说只是过一夜，直接在这儿住下都跟回家没什么两样。

　　太过周到，不像是临时安排的。

　　徐行怀疑地看着他。

　　“上次你来过之后，我就在这里收拾出了你的位置。”沈渝钧难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些都是我看着准备的，不喜欢或者不合适的再换。”

　　原来是蓄谋已久，早就把她当囊中物了。

　　可，徐行粗略扫过那些东西，感觉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生来只用坐在白马上受人景仰的王子，有一天屈膝成为了她的骑士。

　　房间的浴室里，基础的用品自然不用说，居然连香氛、润肤乳、精华露等女生细致护理脸蛋身体的东西都准备了。

　　他怎么知道女孩子需要这些的？

　　沈渝钧主动解释：“问了我姐，她让生活助理把她日常出门用的都整理出来了，发了个表格给我，我又挑了些更适合你的。”

　　像是提交了一份试卷在等待批改，沈渝钧看着徐行还算愉悦的表情，忐忑的心终于放下了大半。

　　徐行看见他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你紧张什么？”

　　“怕你不喜欢。”

　　怕你觉得冒犯。毕竟他布置这些的时候，他们还远不是可以为对方“操持家务”的关系。沈渝钧再怎么笃定她是他的，也还是会有忧虑，徐行会不会觉得他未得寸，先进尺。

　　“啊。”徐行拖着长长的尾音吊着他，进去环视一圈之后，才转过身来，“谢谢你，我很喜欢。”

　　她站在阶上，揪住沈渝钧的领口，在他唇边亲了一口以示奖励。赶在他想要更多之前，徐行拉上了浴室门，“你走吧。”

　　沈渝钧抬手摸了摸那个无形的吻痕，无奈地笑。

　　怎么好像被反客为主了。

　　某个女孩儿作为体院学子那该死的胜负欲啊……不过没关系，只要她高兴，沈渝钧输多少局都甘之如饴。

　　徐行好心情地享受这间公主屋里的一切。她没有什么承受不起的心理压力，因为实际上，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她原本也会用。

　　他们家比不上沈氏这样的商业大亨富可敌国，也因“赛道”不同，徐行向来低调。

　　平时徐行独自在外生活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不张扬霸道更不矫揉造作，没几个人知道她背景硬得很，也没人想象得出她在家也娇得很。

　　沈渝钧这一通唱做哄捧下来，快把徐行仅家人可见的小公主模式调出来了。

　　她哥如果知道的话……徐行眼皮一跳，泡在热气腾腾的浴缸里都忽然一冷。她还没把自己恋爱的消息告诉徐极呢。

　　父母那边还不急，原本哥哥是应该通知一下的，但徐行一想到她哥可能有的反应，就很害怕那或许会突如其来打到焉大宜梦楼顶的飞的，认真考虑了三秒后，选择作罢。

　　朋友圈当然挑出来屏蔽了，她还专门耳提面命了几个同时认识他们兄妹俩的发小朋友，力图封锁一切有可能传到徐极那里去的消息渠道。

　　目前还算顺利，夺命连环call没打来，那就是安全。

　　性别一换，剧本就朝一派和谐的方向发展。沈渝钧跟徐行在一起的事情沈渝贞是提前就吃了个瓜，又当天就收到报喜了的。

　　她对此表示十二万分的支持，还想拉着靳骁臣给他好好上上课，指导一下怎么当个二十四孝好男友。

　　靳骁臣说，就找过你姐一个，这经验你需要吗？

　　看似只有简单一句话，实则蕴含了“要想生活过得好，老婆就得找得早”这一劳永逸的伟大哲理。沈渝钧表示受教，而后礼貌地切断了对话。

　　在他的爱情路上，沈渝贞总是愿意充当及时雨般的僚机。比如今夜，沈渝钧委婉地通知她“别来沾边”，沈渝贞回的是：[哦]

　　[主卧床头柜里有你可能需要的东西]

　　和徐行该死的胜负欲一样，他也有该死的好奇心。拉开抽屉的瞬间，饶是沈渝钧这样的端方君子都做不到面不改色。

　　烫眼睛，实在是烫眼睛。

　　他匆匆关了回去，脑海中却无法控制地把那些东西跟徐行且娇且媚的各种姿态联想到一起。所以又要开始第二轮的平复心情。

　　徐行从浴室出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了。

　　夜已深，郊外半山特地辟出来供富贵人家休闲赏乐的地方，私密性极高，安静得连野外生灵都少有。

　　没有人打扰。

　　沈渝钧坐在她床头，低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门开的声音立即看过去，有一瞬间的愣怔。

　　她干干净净不染纤尘的样子，脸颊被水汽蒸得有几分微红，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下，穿着他挑选的睡裙。

　　因为还不太了解她的喜好，沈渝钧各种款式风格的睡衣都准备了一些，这一条裙子是他一眼就觉得很适合徐行的，纯洁无瑕的白，肩带由一朵一朵浅黄的纺花缀成，衬得她的肩颈锁骨似乎都莹莹泛光。

　　这一幕好像他们已经相濡以沫多年，在他们温馨的小家里会日常上演的场景。

　　沈渝钧一笑，向她张开双手，等她扑过来。

　　徐行犹豫了一息，还是臣服于内心的浓情，迈开腿小跑着投进他怀里。

　　平时都说她身材高挑颇有气场，双腿又笔直修长，沈渝钧此时拥着她，却觉得徐行骨架纤细，小小一只窝在他胸前，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两个人静静依偎着，不说什么话也是一番百岁无忧般的恬淡静好味道。

　　直到徐行小小打了个哈欠，沈渝钧才拍拍她，“你睡吧。”接着就要起身放开她。

　　却被徐行抓住衣角，“你不陪我吗？”

　　她显然是困了，耷拉着眼皮，看着懵懵的。沈渝钧捏她脸问：“我可以留下来？”

　　他话里不是简单留下来的意味，徐行立马警惕：“不太行。”

　　又实在舍不得他走：“能盖棉被纯聊天吗？”

　　“……”他又不是遁入空门了。“不太行。”

　　“那你走吧。”两害相较取其轻，在赔上自己和没沈渝钧陪之间，徐行还是怂怂地选择自保。

　　她利落地推开他，迅速滚进被子里捂得严严实实。

　　闭门羹吃多了也就习惯了。

　　沈渝钧认了，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轻声说：“晚安。”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不知道阳光和沈渝钧谁先来到徐行暂住的房间。

　　“起床啦。”他的叫醒服务温柔得像在哄人。

　　徐行睁开眼，入目是沈渝钧近在咫尺的脸。眉似墨染，目藏流星，五官没有一处不叫人惊叹。

　　怎么能这么帅？唔，很好梦，再梦会儿。

　　沈渝钧见她呆看了他几秒，又机械性地阖上眼睛翻过身继续睡了，知她是没醒，想俯下身再闹闹她。

　　谁知刚靠过去，徐行便自动转回来一把抱住他，拉得他跟她一起躺倒，舒舒服服在他肩上找了个位置枕好，还十分享受地蹭了蹭。

　　她是无意识的举动，沈渝钧却是有意识的，血气方刚的，身体正常的，二十岁的男大学生。

　　这能怎么办。

　　熬过了进门，熬过了晚上，万万想不到还能栽在大清早。

　　沈渝钧无话可说，默默忍耐着。徐行万事不知，睡她自己的睡得舒心。就是突然多了个人抱着不太习惯，总觉得有点硌得难受。

　　于是她不太安分地一直在扭动着。

　　沈渝钧终于忍无可忍，攥住她的手，“不要再动了。”

　　徐行这回是真醒了。

　　她花了三秒来理解眼前的状况，有点想跑，但是好像来不及。

　　无辜地看着沈渝钧。

　　她这样的眼神，他自认抵挡不住。

　　徐行“啊”了一声，是沈渝钧咬了她的耳朵。

　　他翻过身压着她，细密的吻沿着她光洁的颈炽热游走。

　　原本攥着徐行手腕的大掌转为与她十指相扣，重叠着在绵软的枕头上压出一圈褶痕。

　　落地窗前的布帘感应到晨曦的温度，自动向两边收起，只余一层轻纱，让倾泻进屋的晨光变得朦朦胧胧，为那张大床上的旖旎激情添了几分梦幻。

　　屋外有鸟雀清灵的声音叽叽喳喳在响，像要与房间里的娇声吟哦共谱乐章。

　　两人闹腾了许久，好在今天是周末，空闲无课，有大把时光可供挥霍。云消雨歇，沈渝钧精气神好得上了一台阶，给徐行整理好散乱开的衣裙，红着耳朵抱她去洗手。

　　她的手不像他的骨节那么突出分明，而是细白柔软，指尖透着淡淡的粉。

　　生长在炽热跑道上的女孩儿是浪漫狂野的向阳花，连手指都要时刻准备着压上起点线边缘，所以徐行从不做美甲，也不会留长，十指末端圆润柔嫩。

　　沈渝钧真“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也不用怕被她挠伤。

　　“想吃什么早餐？”沈渝钧在她背后虚揽着她问。

　　镜子中的两人前后相贴，徐行发顶只堪堪够到他唇角。向来都是顶天立地的，在他面前就显得这么娇小需要保护。好在他总是愿意为她低头弯腰。

　　就像此时，仔仔细细地替她洗着手，轻拢慢捻，内外揉搓，像在做什么十分重要的事。

　　徐行看得出神，听见他说话，下意识回：“你准备叫外卖吗？”

　　“我会做。”

　　“啊？”她瞬间回神，一个激灵抬起头，差点磕到沈渝钧下巴。

　　手终于洗好了，沈渝钧拿过一旁的软巾，慢条斯理地给她擦，“我说我会做早餐，你脸红什么？”

　　想哪里去了。

　　他帮她洗个手擦个手都搞得很那个，徐行也是个精力旺盛、身体正常、且想象力丰富的二十岁女大学生，稍微想歪一点，又怎么了？

　　始作俑者，居然还倒打一耙。

　　徐行恼羞成怒，抽回手推他走，“那你去做吧，我要吃满汉全席。”

　　“好。”他笑。

　　她收拾完下楼去，沈渝钧果然在厨房忙活。

　　他在煎着鸡蛋，一旁的面包机在烤着吐司，微波炉里还热着牛奶。像勤劳体贴的丈夫，褪去了在外的光鲜亮丽，回家为她洗手作羹汤。

　　让人忍不住畅想和他三餐四季的未来。

　　沈渝钧转过身，就见她双手捧脸撑在吧台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瞧，一脸的……骄傲？

　　不知道在想什么，撞上他的视线立马羞赧地避开。

　　他轻笑。她是事后番茄锅，越煮越浓，吃干抹净完了唇舌间还久留着味。

　　徐行又看回他，目光描摹着他宽阔的肩背，心里一阵阵闪过的也都是刚刚房间里的画面。虽然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但是抱也抱了，碰也碰了，亲也亲了……

　　总觉得对他升起了更深的眷恋跟依赖，要一刻不停地爱慕他才行。

　　两人相对而坐在白色餐桌上，沈渝钧突然说：“吃完去游泳？”

　　“咳，咳咳！”徐行一口牛奶差点呛着，抗拒之情溢于言表，脸上写着：你听听这是什么鬼话，撤回，速速撤回。

　　“齐骏说你游泳课进度一直跟不上。”

　　“他怎么什么都告诉你。”她埋怨道。

　　这学期的游泳是天热了些才开始上的，徐行确实有点掉链子。也不是完全不能游，就是看着实在“一波三折、匍匐前进”了点。

　　知道沈渝钧是为她好，可她更知道自己泳姿是什么样，完全不想在他面前出糗。

　　其实是前两天他们上课，齐骏随手拍了个徐行在池子里扑棱的视频给他，沈渝钧一面觉得可爱好笑，一面想着找个机会陪她练练。学校泳池不太方便，这边就刚好合适。

　　所以他强行抓着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