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行》一叶之循

47、风眠未晚

　　场子一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何森他们几个连句话都没跟沈渝钧说上，倒是跟唐奕泽打了个招呼。

　　“诶，你们也来看沈渝钧？”

　　“对啊，不过一结束就不见人影了，现在只能看照片了。”何森举着相机示意。

　　“害。”唐奕泽已经习惯了，“谈了恋爱的人是这样。”

　　“下次可以来艺院宿舍看。我们住宜乐3413。”

　　何森嘴角抽搐：“……谢邀，我们不做私生饭。”

　　焉大的学生公寓都以“宜”字为首命名，四栋为一院。院名加上四个数字就是精确到屋，有了这个宿舍号，想找不到人都难。

　　除非那人不住宿舍。

　　当事人今晚确实不准备待在宿舍。

　　已是毫无争议的夏天，夜晚的气温还不是那么高，但沈渝钧拉着她在阴暗的角落俯身亲下来的时候，徐行感到的是一股一股由内而外奔涌不断的热意。

　　趁她迷迷糊糊的，沈渝钧说：“今晚陪我去南湖？”

　　“啊？”

　　徐行更迷糊了。

　　她脑海里瞬间有无数个不能播的场景在翻滚，心跳快了好几个节拍，怔怔地拒绝也不是，点头也不敢。

　　沈渝钧本来还没有那个意思，只想着那边能休息得好一点，又不愿意这么快跟她分开，干脆带她一起去，反正房间也有很多。

　　看她惊得七荤八素，却并没有抗拒意味的样子，可爱得……秀色可餐。他忽然就把嘴边的解释噎了回去。

　　沈渝钧虚揽着她，细致地吻过她脸侧每一处角落，耐心地等她的回答。

　　嗯嗯，他这样子让人怎么思考？可能也没准备让她认真考虑。

　　只是纯粹的邀请。或者说，勾引。

　　徐行从一团浆糊的脑子里艰难扒拉出四个字——缓兵之计。

　　“那，那能不能先让我回趟宿舍……”

　　沈渝钧笑出来，故意说：“不太行。”

　　她终于得空抬起头看清，沈渝钧眸底深沉如墨，浓浓地，映着她的脸。

　　不像在开玩笑。

　　怎么办。

　　撒娇的话，他会心软吗？

　　徐行有点笨拙地拉起他的手摇一摇，“就十分钟好吗？”

　　他喉头滚了滚，说“行”。

　　沈渝钧送她到楼下，还真的看了眼时间，一秒都不准备多给。

　　徐行火急火燎冲上楼，虽然她也不知道回来干嘛，但就是觉得，不能打无准备的仗。查漏补缺，刻不容缓。

　　啪嗒啪嗒跑上楼梯拐角，在寝室门口迎面撞上正要出去的人。

　　“我今晚……”

　　“我今晚……”

　　两人异口同声，话还没完又同时停住，余楚茵抢先质问：“你今晚也要出去？”

　　“也？那你是又？”

　　隔壁一扇门突然也打开了，李知梅走出来：“哟，好巧。”

　　“你俩搁这搁这呢？”

　　余楚茵请求主持公道：“梅梅姐，你来得正好，我们宿舍这空房连个独守的人都没有，你说是谁的错？”

　　李知梅毫不犹豫：“男人的错。”

　　与此同时，楼下三个男人“齐聚一堂”，碰巧都望向了差不多的方向。

　　付铭昭和李知梅的男朋友张剑业老熟人了，经常在这宜梦大院门口见面。这里又刚好是通往体院男生们住的宜聚的必经之路。

　　每次给兄弟们看到了，免不了被调侃两句“又上班啦？”“辛苦辛苦”，有戏多的还要装得多惋惜的样子劝他们回头是岸，总归都是些青春独有的逸趣。

　　张剑业一来就发现：“哟，今儿个有新同事。”

　　沈渝钧不明所以，看向付铭昭。李知梅他见过，这哥晚上也一起打过球，但他们是情侣这回事沈渝钧没注意到。

　　付铭昭解释道：“我女朋友，你女朋友，他女朋友，关系不错。”

　　懂了。

　　李知梅和余楚茵很快下来，各自往男友身边奔去。

　　两对有情人比翼双飞前还分别“寄语”沈渝钧：“啧，真是便宜你了。”

　　“对她好一点噢。”

　　“先走了啊哥们儿。”

　　“这棵树下蚊子有点多，下次记得换个位置等。”

　　“……谢谢。”

　　徐行只花了不到五分钟，没让沈渝钧等太久。

　　她站在镜子前仔细端详了自己三五遍，觉得实在是完美无缺、天衣无缝、无懈可击、滴水不漏了，才长呼一口气放下心来。出门前，还记得把沈渝钧赛前交给她的手表拿上。

　　“喏，物归原主。”

　　她只是想把东西给他，沈渝钧却连她的手一起握住，“嗯，人也归原主了。”

　　徐行脸微红，看他湿润的球衣还挂在身上，担心他难受，催促道：“快走吧。”

　　沈渝钧讶然地挑了挑眉。

　　一直到出了校门，上了他停在校外的之前那台车，徐行才后知后觉他刚刚那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慌里慌张地辩解：“我不是着急！就是想让你可以快点换衣服舒服一点而已。”

　　“好，我信。”沈渝钧憋着笑，慢悠悠地说。

　　他看起来不是很信。徐行还想再辩解几句，沈渝钧已经替她关上车门，绕过去坐进驾驶座。

　　他双手拉着衣摆准备脱衣服。

　　“你干什么？！”徐行下意识攥紧自己衣领。

　　她答应跟他一起去南湖，可没说在车上就……

　　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徐行觉得自己承受不住。

　　“换个衣服。”沈渝钧很淡定地继续把球服脱了。

　　他很白，身材比她想象的健硕，至少掰手腕掰十个她不成问题。

　　光裸的男人的上半身，徐行迫于现实见过不少，沈渝钧的……好像还是第一次。她忍不住开始评判。

　　肩、臂、胸、腹，哪一处都是刚刚好，该有的肌肉半点不含糊，也不会太过夸张，是女生都会欣赏喜欢的那类。

　　尤其姓徐名行的这位女生。

　　尤其他的宽肩，让这空间不大的车座都显得拥挤，灯光有些暗淡，依然晃她眼睛。

　　“看够了？”沈渝钧在简单擦自己身上的汗，“看够我要穿上了。”

　　他手里拿着件干净的黑色T恤。

　　徐行本来一直呆呆地盯着他，这会儿终于神识回位，知道扭动一下僵硬的脖子，转头避嫌。

　　“你穿，你穿。”

　　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停止，徐行以为他换好了，转回来脸，入眼是他靠近放大的俊颜。两人的鼻尖险险擦过，他身上的汗味还是有，但更像是荷尔蒙的催化剂。

　　四目相对，沈渝钧明明是有话说的，察觉到这一刻的暧昧旖旎浓度正旺，特意留了时间给她好好沉浸品味，半晌才开口道：“乖，我们来日方长。”

　　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沈渝钧说完，在她眉心处烙下很轻很轻的一个吻。

　　就像一根柔软的羽毛，在徐行心上温柔地抚了一下。

　　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沈渝钧努力集中精神开车，徐行看着窗外的倒影一遍一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一闪而过的霓虹和川流不息的都市车海，构成这个迷离的缱绻的夏夜。越往前开，越远离繁华喧嚣，越鲜有人至。

　　徐行一直揪着自己的裙角，指尖越收越紧，到车停下的那一刻，戳进手上的嫩肉里，十指连心，疼得她羽睫轻颤。

　　沈渝钧下去，来到她这边为她打开车门，牵起那只手，视线在那块被她弄皱的布料上停顿一瞬，又细细揉开她指上的红痕，执到唇边吹了吹。

　　呼一呼就不疼了，是这样吧？

　　他扣着她的手往里走，夜色里，声音听不清情绪，“今晚让你丢脸了吗？”

　　“嗯？”徐行不懂他指的是？

　　“我以为……你们应该都会比较在意输赢，冠军之类的头衔？”

　　体院女婿不好当啊。

　　说到这个，徐行语气认真了些：“任何比赛，都有胜负、名次这样客观存在的结果。但是主观上，我认为每次站上赛场，最重要的意义是野心在自由呼啸的过程。”

　　沈渝钧回头看她，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很亮，没有在安慰他，更像是在阐述自己。

　　徐行是灼灼的骄阳，明媚而灿烂，邻近者无法不被她感染。她此时神态间不觉流露出的不羁疏狂，和在跑道上“野心呼啸”的模样相得益彰。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沈渝钧忽觉他的小行妹妹不止是“何妨吟啸且徐行”的徐行，还是这首《少年行》里的“行”。

　　只是想让她放松心情别那么紧张，随口提起的话题，沈渝钧没有真的对今晚这场比赛的结果多么耿耿于怀。

　　可徐行误会了，她上前两步趴上他的肩头，温声软语，讨好地跟他说：“今晚最重要的意义是你。”

　　大门在身后自动合上，沈渝钧一个回身抵着她亲下来，以最直接的动作给予回应。

　　徐行的后背隔着沈渝钧的手掌碰到墙上的电源开关，“啪嗒”一声，满室明亮的灯光洒落。

　　已无人在意此处是否黑暗，他们的唇舌激烈地相缠着，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诉说对彼此的渴望和爱。

　　分身乏术，分心更是无稽之谈。

　　他太高了，徐行攀着他脖颈的手抬得酸了，无力地擦着他的身体滑落。沈渝钧察觉，手扣着她的腰一用劲，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徐行惊呼，修长的双腿自动盘上他的腰腹。

　　她今天穿的可是短裙。

　　两人的躯体紧紧相贴，徐行羞赧得想呼救，想挣脱，却被沈渝钧牢牢遏制在这方小角落，予取予求。呜咽尽数被他包裹，只偶尔从唇隙溢出一两声娇柔的嘤咛。

　　徐行头昏脑涨。确认关系以来，他们最亲密的触碰止于接吻。

　　今晚好像要狠狠打破上限。

　　哦不，是下限？

　　分不清了，随便。

　　沈渝钧刚刚说的明明是“来日方长”，这还没过一日呢，徐行已经用自己的身躯代替视线，从另一个感官去细致品味他的肌肉线条。

　　相比起她的娇嫩柔软，他浑身都是硬邦邦的。

　　除了在她口中肆意掠夺着的唇舌，还有……徐行喘不过气，焦急无助之中，用手扯了一下他通红的耳朵。

　　耳朵也是软的。

　　长夜漫漫。屋子里的一物一件沉默地围观，沙发上那个眼熟的小狗抱枕，窝在原地无人理睬。

　　不会有人再突然地出现打扰，沈渝钧这次记得提前跟他姐提个醒了。

　　[我要带我女朋友去南湖]

　　沈渝贞收到消息时正优雅地坐在未婚夫的办公室里，等他下班。

　　“看见什么了，这么开心？”桌后低头翻阅着文件的男人眉眼如锋，鼻梁高挺，架着一副细边金丝眼镜。一丝不苟的装束让他透着股矜贵高雅，浑身散发几分禁欲气息。

　　横看竖看，都是个睿智冷静、纵横商界杀伐决断的顶尖精英。年轻、英俊、富有，家世出众，连爱情也圆满甜蜜得羡煞旁人，靳骁臣，谁说不是全城最成功的男人。

　　“弟弟也长大了，会拐小姑娘了，叫我以后别去南湖那边打扰小情侣的二人世界。”沈渝贞话说得委屈，脸上却都是笑意。

　　沈渝钧从小可没少被女孩子追着捧着，一路过来没有早恋，作为他姐，还觉得挺稀奇的。像她自己，早早就被靳骁臣看得紧紧的了。

　　现在看着，来降服沈渝钧的人终于出现咯。

　　沈渝贞和徐行第一次见面虽然乌龙，留下的印象倒很好，也看得出弟弟对她的珍视，这个女孩儿如果是他的正缘，那确实不错。

　　靳骁臣抬眸看向茶几旁的佳人，也就这时会露出点真心实意的笑：“喜欢的话，在那里再买一套就好了。”

　　他的助理恰好敲门进来，听见这句，默默想着，这又是买一套什么，说得像今晚多吃一顿宵夜似的，按他猜测，夫人大驾光临一趟，总裁这两个月忙着的项目收益估摸就要豪掷大半。

　　沈渝贞轻巧地应声：“好呀。”

　　她自己其实也买得起，但谁不喜欢坐享其成？靳骁臣爱给她花，她自然也乐得接受。

　　“总裁，这是跟傅氏修改后的合同，请您再过目。”

　　靳骁臣接过，想起来：“南湖郊野那片别墅区，我记得是傅氏的产业？”

　　“是。”

　　助理心道，刚刚说的买一套该不会……

　　“之前他们谈的条件我同意了，跟傅既深要一套南湖位置最好的院子，记在夫人名下。”

　　竟然还真的是？助理不敢纠结这谈判半个月来究竟费了他们底下这群人多少口水，他只能说：“好的。”

　　“还有事吗？”

　　“这是明天的行程，上午是例会……”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靳骁臣少有地无理取闹了，他摘下眼镜站起身，朝已经等候他许久的未婚妻走去。

　　人在职场，识眼色听言外意是基本技能，助理简单翻译了一下这句话，意思是：我现在要忙着陪老婆。

　　提前下班陪老婆也能理解，但是总裁，那条件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虽说就是让了几个百分点的利，但那是他再给老板做牛做马打二十年工都挣不到的钱啊！就这么轻飘飘两句话给出去了。

　　好美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