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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再见谢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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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八皇子毕竟是皇子,意识到自己失态后,立刻坐回原位。

      没过多久便匆匆回了王府,毕竟是皇子,到底自持身份,并未有僭越之举,但是不时落在欢情身上有意或无意的眼神,却是落入了在场之人的眼中。

      欢情依旧坐在李大人身边,神色依旧,仿佛对众人看自己意味深长的眼神若无所觉。

      想来以他的身份也不便留宿鹊华楼,没坐多一会便打道回府,一众大臣纷纷起身相送。

      一众人鱼贯而出,艺伎们也纷纷行礼恭送,欢情作为在场官妓之首,站在最前。

      顾元白虽然如今风头正盛,但官职却不高,是在场一众官员中最后一个离开的,他临走前走到特意走到了屈膝行礼的欢情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欢情。

      那眼神十分直接,没有半点拐弯抹角。

      他一贯带着笑意的声音,大概是因为周围没了那些倚老卖老的官员,他声音虽低,此时却带了几分难以掩饰的自傲。

      “是在下眼拙了,倒是没瞧出来欢情姑娘好手段。不过逢迎那些达官贵人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跟着我。”

      欢情只是依旧挂着浅笑,仿佛没听懂似得,说话滴水不漏。

      “顾公子说笑了,您自然也是鹊华楼的座上宾,欢情必定好生侍奉。”

      听欢情这般生硬的答复,顾元白也不恼,啪的一下,潇洒的甩开了手中的扇子。

      “爷自然会叫你心甘情愿,只陪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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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便跟上了离去的几人,瞬间空荡的包厢只留下欢情和几位姑娘,也包括那个彼时洋洋得意的华章姑娘。

      欢情望着几人离开的背影,几乎是立刻收起了笑脸,一声冷哼。

      回头瞥了一眼下午还贞烈的小姑娘,如今看着顾元白的举动一脸神伤,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开口冲那傻姑娘嘱咐了几句。

      “男人一贯便是喜欢拖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从良,便是顾元白这般浪子,也逃不开男子的这点破事儿。无论是他今日对你这小白花兴致盎然,还是有心想让我独恋他一人,不过是这些男子的自娱自乐的游戏罢了,又有什么值得你为他伤神的。”

      华章怔怔地说了句话,“这楼里的女子当真是轻贱的各不相同。”

      “你是被卖进鹊华楼吗?”

      那姑娘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欢情心想,没臣之女充为官妓到底是少数,她随手扔给华章了一块刚刚席间大人送他的上好的和田。

      “少想这些,往前走吧,这东西攒上七八块你就自由了。”

      华章怔怔地握着那块与,看着欢情的离去的背影,似是不解:“你不想赎身吗?”

      欢情头也不回,故作潇洒地说了一句:“姐姐我沉迷这脏风烂月不可自拔,干你何事。”

      说罢再也不管那姑娘,匆匆走出了雅间。

      倒是一旁的花浓姑娘碰了碰华章:“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欢情姑娘是没臣之女,除非圣上大赦天下,否则是更不了籍的,哪里是钱的事儿。”

      华章只是握着手里那块玉,望着欢情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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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已是深夜,几位大臣早已将八皇子送走,各自返回了府邸。

      又过了没一会儿,便是这鹊华楼也逐渐一间房一间房的熄灭了烛火。

      只是欢情心中却依旧惦念这八皇子到来前提到的谢让之事,她一时间竟是难以入眠,有些心绪不宁的走到窗边。

      一片月光洒落在万籁俱寂的京都,她的目光也随着月光落在了门外的勾栏瓦舍之间。

      突然发觉鹊华楼外,此刻却静静地停着一辆马车。

      看着那辆马车上熟悉的花纹,欢情只觉得心如擂鼓,她赶忙碎步跑下楼去,可走到那马车旁边时,又仿佛近乡情怯,竟一时之间竟不敢上前。

      车前方突然冒出了一个熟悉的脑袋,却是张文才。

      他依旧是那副笑吟吟地模样,扬声冲欢情道:“今日还要多谢赵姑娘了,快上车吧,大人等你许久了”

      欢情迟疑了一下:“官妓不得在外留宿。”

      张文才微微一笑:“放心吧,天亮之前亲自将您送回来,不过想来多年不见,大人怕是要与你叙叙旧情的。”

      在风月场上一向自若的欢情,却是突然红了脸,一声不吭的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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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是要送她去什么隐蔽的地方,却没想到撩起车帘后,发现车上早已坐了一人,欢情立刻愣在了原地。

      车内光线昏暗,可欢情能看到那人漆黑的眼瞳,此时正定定地望着她,三年不见,那人愈发带了几分桀骜不驯,常人通常都是年纪愈大,愈加隐藏锋芒,可这人却刚好相反。

      想来今日这人怕是吃了些苦头,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脖颈与手腕见也似有些淤青的痕迹。

      西厂与东厂向来不对付,既然敢把谢让抓紧去,只怕不会轻易放过他。

      不过好在,那人的眸子却依旧极亮,精神看上去倒是不错。

      “愣着做什么,这里不安全,快些上车。”

      欢情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进了车里,与那人紧挨着坐到了他右手处。

      “大人不是被抓了西厂了?不知道那群人有没有对您不敬。”

      谢让似乎觉得欢情离他太近了,几乎能闻到女孩身上的幽香。

      他不自觉的车厢里面挪了挪位置,才觉得脑子似乎清醒了几分。

      见状,欢情才发觉两人间似乎距离有些过于近了,脸上浮了几分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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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样貌上变化很大,谢让几乎有些不敢认了。

      不过性子却依旧像三年一样热烈,像是一把火,瞬间便将寒夜点燃,谢让突然莫名升起了份担忧,也不知道这副模样在教坊里有没有吃亏。

      他偏过头去,不去看欢情,轻声冷哼了一下。

      “西厂那群杂碎,也不是头一天才对我不敬,不过既然没能让我死在昭狱,自然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这话倒是勾起了欢情的好奇心。

      “看样子您是才从昭狱出来,我两个时辰前才通知您部下,莫不是你们的人已经提前得了消息。”

      想到今日之事谢让脸色微冷:“没有,西厂人动作很快,我才一入京,便被他们带走了,若非有你通知,东厂的人怕是还未找到我的踪迹。”

      这下欢情更好奇了:“那才两个时辰,您就出来了?您不会是逃狱了吧?”

      谢让伸手弹了女孩额头一下:“想什么呢,既然知道我被关在了哪里,又知道是户部有人捣鬼,就顺藤摸瓜伪造证据便是了,反正户部里有的是人有把柄在东厂人手里,自然有人为我作证。”

      结果已经知道了,过程如何,也就不重要了。

      在官家眼里,此事便是户部藏污纳垢,内部勾结,贪污赃款,为避免罪行暴露,便先人一步构陷赈灾重臣。

      东厂自然有方法,把“证据”摆在官家面前。

      至于户部到底用什么手法,如何陷害,谁又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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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欢情也放下心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谢让眼神一暗,转头看向欢情道。

      “不过你在鹊华楼倒是风生水起。那位户部的李大人,怕是明天就要有大麻烦了,京都传闻那李远道可是你的裙下臣。”

      欢情虽沦为官妓,可一贯觉得,自己不过为了生存,卖个笑脸,可当谢让提起这些事儿的时候,她却觉得有些难言的羞耻。

      她顿时心里升起了些难言的委屈,她如何沦为官妓,又是如何忍辱偷生,难道谢让不知么。

      “那李大人好歹是朝廷重臣,偶尔出入教坊宴请也是寻常,哪儿来这等传闻,怕是谢大人把东厂的手段也用在我身上了吧,也真是难为您百忙之中花这些精力了。”

      谢让虽在宫内,可是一直跟在四皇子与官家身边做事,与宫妃打交道也都是因为官家与殿下的命令,那些哪里见过这般女儿情态与他闹脾气,竟一时间哑然失笑。

      “我是担忧李远道出事,你没了依仗,后面日子艰难,却哪里来的这些脾气?”

      听到谢让这话,知道对方不是故意揶揄她,心里才好受了些,嘴上却没松口:“李大人就算官运亨通与我这小小官妓有何干系,这些小事便不劳大人费心了。”

      谢让低头思忖了一下,抬头对欢情道。

      “四皇子如今式微,但东厂和锦衣卫目前尚在我手中,一时之间也未必会有变故,你不若还是跟着我吧。”

      欢情却是神色一边,猛然冲驾马的张文才轻呼:“停车。”

      看张文才不理自己,竟是作势要跳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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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让一惊,一时情急,竟是拉住了欢情,本想将她拉回车内,却刚好赶上张文才拉住车,女孩竟是猝不及防一下跌入了他怀里。

      原本向车厢内探头的张文才刚想询问何事,一看车内两人抱在一起,滚做一团的场景,赶紧放下车帘,朗声道。

      “属下可什么都没看见。”

      车内的谢让本就因这无意之举有些尴尬,再加上张文才这副模样,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呵斥。

      “滚去驾你的车!”

      张文才没敢搭话,马车只是复又缓缓向前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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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让有些气闷,也不知是怎么得罪了这反复无常的小祖宗,在欢情耳边无奈地低声耳语。

      “你这又是怎么了,怎么三年不见脾气这般大了。”

      他也算是身居高位已久,脾气一向不好,这会耐着性子倒也不是因为身前软香温玉在怀,只是这夜深人静的却又不方便大声喧哗,只得硬压下心头烦躁。

      欢情错手跌入谢让怀里,此时后背紧靠谢让胸膛,男子滚烫的体温几乎透着衣物传到了她身上,那热气熏得她顿时从脖颈红到了耳根。

      她两指使劲拧了一下谢让扶住他的小臂,一字一顿,“你……先……放……开……我……”

      只是欢情此时坐在谢让怀里,那举动到不像是生气威胁,反倒像是一般女子与情郎打情骂俏似得。

      谢让因她这举动微微一愣,这才后知后觉仿佛这女孩烫手一样,将欢情推到一旁。

      他表情似乎有些懊恼,大概是觉得自己不应说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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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各自理了一下衣着,谢让这才正色道。

      “你若是觉得东厂行事龌龊,或是不愿陷入朝堂之事,你直说便是,何必这样一惊一乍的。”

      欢情倒是一愣:“您说让我跟着您,是指给东厂做事?”

      谢让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

      “自然是让你做了东厂的探子。万一今后你出了什么事,我还能名正言顺为你出面……”

      片刻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话里的歧义,顿时哑然失笑。

      “你这丫头,否则我要你跟着我有什么用,一天天的脑子都在想什么。”

      说完竟然唇角还挂了一丝笑意,还颇有玩味的对他说道:“莫不是总有人与你说这话。”

      欢情翻了个白眼:“我好歹也是如今鹊华楼的门面,有人与我说这话有什么稀奇。我还道几年不见,谢大人也成了这般孟浪之人。”

      听完欢情这话,谢让倒是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他在心头挥走了这奇怪的不爽,对欢情打趣。

      “我倒是好奇你如何成了鹊华楼门面的,叶妈妈要让你去陪着客人,你也是这般要死要活的吗?”

      “总是难免逢场作戏,可谢大人不同,您若是这般那我当妓子对待……”

      欢情没有继续往下说,可眼角却当真是有点泛红。

      她此时并未换下晚上宴会上穿着的华裳,芙蓉面,柳叶眉,郎心似铁,不敌千娇百媚。

      谢让喉头微动,他心想也难怪一把年纪的李远道也没躲过这美人劫,对这小姑娘把什么都吐露了,平白断送了自己的官途。

      半晌才听到他自己的声音,冷漠又无情。

      “我也没什么不同,这世上没什么人值得你伤心难过的。”

      欢情想,果然是谢让才能说出来的话。

      不是情话,却在此夜分外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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