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你有点装了》予君一枝梅

7、他有点乖

　　柯远把电话挂了后，去厕所又看了两眼。

　　他默默抹了一把脸。

　　随后给池临发了一条信息。

　　走元：今天不方便视频，下次吧。

　　降临：……好。

　　柯远照着镜子想把头发理顺，结果越抓越乱，越抓越看不下去，没了耐心的他干脆重新冲了个头。

　　这次他吹得很仔细，没把头发朝天上吹。

　　吹完他看了两眼镜子才满意地出去，正好姜雅从房间出来，看到浴室里还在往外散着白雾，姜雅一脸疑惑地问：“刚才不是洗过了吗？”

　　柯远僵着脸，说：“我洗脸。”

　　姜雅说：“你这脸洗得挺不容易，起这么大雾呢。”

　　您可真会损人。

　　柯远一言不发回了卧室。

　　他把剩下的几道题讲完拍发给池临后才开始写作业。

　　今天的作业特别多，明明刚讲完周测，学校又发了一堆卷子，平均一科一张加起来至少也有六张，柯远在学校趁着课间时间写完了物理和数学卷子，等他写完其它几科时间刚好是11点半。

　　这个点刚好是学校晚自习下课的时间，但他很少给自己喘息的机会，马不停蹄就开始纠错周测卷子以及预习明天的课程。

　　折腾到凌晨一点，他才上床睡觉。走读生不需要参与跑操，除了周一升国旗要到场，平时七点前到教室就行了。

　　说起来很稀奇，明明每天只睡五个半小时，他眼皮下依旧很白。而陈凡达那货宿醉一晚就能长出熊猫版黑眼圈。

　　第二天早读结束，各科课代表开始收作业。教室里哀嚎一片，纷纷吐槽学校的惨无人道，一边骂一边进行流水席抄作业。

　　而柯远的作业一般都是流水席的主菜，他的作业正确率高的离谱，跟抄答案没什么区别。但没人敢照着他的抄，那样也太明显了。

　　池临靠在椅子上不慌不忙，因为课代表从来没有在他这收到过作业，老师们也不会管。所以当物理课代表照常略过他却被突然叫住时，她懵在了原地。

　　物理课代表是一个长得很文静的女生，名字也很好听——宁舒可，八班的同学都习惯叫她可可。

　　她转身疑惑地看着池临。

　　看到池临递了一张物理卷子。

　　池临说：“我交作业。”

　　宁舒可懵了两秒才接过来，卷子写得很满，字迹却不太好看，不过已经足够她震惊了。

　　池临没进班时，外界给他的评价就是：家里有钱，性格很拽，抽烟喝酒，逃课打架，总之关于普通学生的标签他一条都没占。

　　进了八班之后，给人的印象却是：上课爱睡觉，经常迟到，不交作业，好像也没别的出格的事。

　　一开始知道他跟柯远做同桌时，班里的小群还沸腾过一段时间，大家都等着看戏。

　　看是学神受不了池临向老师提出换座位，还是池临看不惯学神两人打一架。

　　但事实上什么都没发生。

　　宁舒可昨天还看见柯远在教他做题，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并没那么糟。然而她把这事发到群里却没人信。

　　柯远往那边看了一眼，等宁舒可走后，他出声问：“别的作业呢？”

　　池临坦然说：“没写。”

　　柯远说：“没教你的就不写了？”

　　池临顿了一秒，说：“就只拿了物理作业回去。”

　　柯远无语片刻，说：“把作业都带回去，不会的就问我。”

　　池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我挺好奇。”

　　柯远：“？”

　　池临说：“你好像，很关心我的学习？”

　　柯远沉默了。

　　果然做的还是太明显。

　　他不擅长伪装，自从池临递给他一个勾子后，他就在努力抓住这个机会。池临基础差，他就讲得再仔细一点，池临主动向他提问，他就多花时间录视频。

　　主动的人并不是他，但他的回应比任何人都要热烈。

　　他做这些并不完全是因为宋有芝，非要找一个解释的话，大概是因为池临这个人。

　　外界都说他怎么怎么不好，传的跟个校霸似的。但柯远相处下来的所见所闻，却觉得他就是一挺正常的学生。

　　甚至有点……乖。

　　池临见柯远不说话，有点儿后悔问了这个问题。

　　有什么意义呢？

　　万一对方只是出于好心，他问这个岂不是很多余。

　　毕竟只有他，期待对方看待自己时能和别人不一样，心怀不轨的人只有他自己。

　　两人都没继续这个话题，池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这天下午放学，池临待到所有人都走后，才慢吞吞收拾东西。

　　他将今天发下来的卷子都整理好，个别几科作业是在书上，于是他又从抽屉里翻出崭新的练习册。他上高中就没背过包，只能就这样抱着作业回去。

　　学校门口旁边有一家文具店，他走出校门后又进文具店买了几本草稿本，还有自动铅笔、笔芯尺子之类的，他抱着一堆东西去结账时，店员看他的目光很奇怪。

　　店员还是没忍住，调侃了一句：“你刚开学啊？买得挺齐全啊。”

　　池临并不理会，过了几秒又问：“这里卖不卖书包？”

　　店员嘴角抽了抽，指了一个方向：“在那里。”

　　池临折返回去，没过多久就拿了一个黑色书包回来。

　　结完帐，池临把这一大堆东西都放进书包里。

　　店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想这年头的学生真是越来越有个性了。

　　金湖小区是学校附近很有名的学区房，池临的父母在这给他买了一套房，但住的人只有他自己。

　　小区的灯火通明，能将黑夜照成白天，但这之中无一盏灯火会为他而熄，为他而亮。

　　他回到家时，屋内黑漆漆一片，寂静无声。可他却习惯了这种黑暗，连灯都没开，凭借着熟悉进了卧室。

　　卧室的灯打开，房子里终于有了一丝人气，不像无人居住的空房。

　　他没急着写作业，先去洗了个澡，带着一身热气出来后，才把包里全部崭新的东西拿出来。

　　除了物理和化学在练习册上，其他科目分别都是一张卷子。

　　他先抽出英语卷子看了几眼，作业里边儿也就英语顺眼点。从小在国外长大，英语都可以算是他半个母语，题目看一眼就能选出答案，只花了十几分钟，他就把一张120题的英语卷子干完了。

　　然后他又抽出数学试卷，大致扫了一眼，会写的没几道。理所当然地，他终于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置顶聊天框。

　　像昨晚那样，勾了一堆题，拍照发了过去。

　　降临：不会写……

　　随后又勾了勾唇，挑了一个对手指的小人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晚上七点半，柯远从浴室里出来。

　　他洗完澡都会习惯性看一下手机，处理未读消息，因为一旦开始学习，他就很少会去看手机。

　　很巧，正好弹出池临发来的信息。他点开看了一眼，顿时有些沉默。

　　说出去可能没人信，年级倒数第一回家就写作业。

　　柯远不清楚他突然哪来对学习的积极性，要是让宋有芝知道了，估计得乐得直拍大腿。

　　走元：先自己做一遍。

　　降临：做了，不会。

　　走元：……

　　柯远回了卧室，拿出数学试卷，刚要动笔，池临又有了动静。

　　他拿起手机扫了一眼。

　　降临：今晚能打视频么？

　　柯远脑海里又想起昨晚那一幕，心里那点包袱又开始作祟——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对他来说，这事就挺别扭。

　　但他得承认，打视频的效率比一题一题拍高多了。

　　随后，他叹了一口气。

　　走元：行……

　　没过多久，手机就震动起来，柯远心里装着题，拿手机的时候都没看一眼。大概是他不小心误触了，一抬眼，就对上了池临的眼睛。

　　柯远：“……”

　　他将手机挪远了些，刚才那个视角实在太近了。

　　柯远说：“我还没写完。”

　　池临笑着问：“那我能不能看着你写？”

　　柯远皱了眉，问：“为什么？”

　　池临的语气十分自然，理直气壮地说：“膜拜一下大神，见过你写题，我说不定就会了。”

　　柯远一脸莫名，什么鬼扯理由？

　　下一秒，他就说：“等会，我很快就写完。”

　　然后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池临也料到他肯定不会同意，随手把手机放到桌上，身子往后一靠，望着天花板出神。

　　要说他爱学习，那肯定是假的。他要真喜欢学，年级倒数第一怎么也轮不到他。

　　他只是缺一个堂皇冠冕的理由，他想离柯远近一点。

　　曾经只敢远远望着的人，如今每天都坐在他身边。

　　换做以前，他想都不敢想。可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巧，他进了八班，和柯远成为了同桌。

　　虽然从分班后第一次见面，他就看出来了，柯远早就不记得他这个人。

　　不过没关系，他记得就够了。

　　初中那段昏暗无光的日子，曾有一个人闯进来，在所有人唾弃他，诋毁他，造谣他的时候，这个人却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为他赶走施暴者，为他处理伤口。

　　那天他们聊了很久，落日余晖，小巷子的光快要照不见路，他仍是看到了这个人校服上的铭牌。

　　长茗初中，初二三班，柯远。

　　这个名字他记了两年。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两年里的最后一面。

　　直到高一入学典礼。

　　主席台上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高冷疏离的气质，淡漠的眼神，念着演讲稿的声音也毫无感情。

　　两年里他似乎变了很多，但又什么都没变。

　　池临只觉得他长高了，变瘦了一点。

　　那天池临很高兴，庆幸自己没有翘掉开学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