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探案]》杯盏千秋

13、第 13 章

　　听到这句充满惊喜的呼喊，傅时羽带着震惊的眼神看向时玉离，就看到时玉离朝他点了个头。

　　接下来二人就看到陈夫人将轿子里的人搀扶了出来，幕篱和嘴里时玉离塞下的手帕都被陈夫人取下了，正是那张熟悉的，大家都在刑场上见过的面容。

　　陈素素被她的娘亲搀扶着走出来，却没有想象中母女二人抱头痛哭的心酸场面，那陈素素还在犹自怒视着时玉离，无声控诉她这一路的行径。

　　时玉离没有理她，只看向傅时羽。

　　那陈素素站定之后，竟然推开了陈夫人，自己站在一边，看着院子中的三个人，“你们到底是谁？想对我做什么？”

　　此话一出，陈夫人顿时落下泪了，急急拉住了女儿的手，“素素，你不认识娘了吗？”

　　“娘？”陈素素怀疑地开口，但还是把手抽了出来，一副戒备的姿态，“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赶紧放我走！”

　　“素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我是阿娘啊，别怕，别怕……”陈夫人看自己好不容易回来的女儿这个样子，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地流，又轻轻拍着女儿安慰着。

　　“你别哭了……”陈素素也不知是不是被陈夫人的眼泪感染了，语气竟然温和下来，“这个给你吃好了。”

　　时玉离看着陈素素将那包从自己手里抢去的梅花糕塞到陈夫人手里，心里还是恨恨的，但现在陈夫人如此伤心，时玉离也不好去争抢，只平白自己吃了一口闷气。

　　陈夫人看着平静下来的女儿，也略微放了心，转过头来向傅时羽和时玉离求救，“素素这是怎么了？”

　　“陈夫人别担心，先找大夫给她看看吧。”时玉离安慰完又问：“夫人确定这就是你的女儿？”

　　“没错，我确定。”陈夫人又担忧地看了几眼陈素素，“那就拜托二位帮我暂时照顾一下素素，我去请大夫来。”

　　傅时羽和时玉离虽是外人，但现在陈夫人在这陈府能信任的，也只有他们了。

　　而且经过之前和傅时羽的谈话，陈夫人莫名地非常相信他，觉得他一定可以帮她的女儿洗刷冤屈。

　　傅时羽确实是这样的人，生于正义，长于正义，信赖公明礼法，眼里容不得肮脏污秽。看起来简单纯粹，其实也见惯了战场上的腥风血雨。

　　***

　　在陈夫人去请大夫的时间里，傅时羽将之前与陈夫人的谈话与时玉离说了。

　　当着陈素素的面。

　　眼前的这个陈素素，虽然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成现在的样子，但作为这件事里最重要的人，她应当知道一切。

　　“她会不会有事？”陈素素问得有些急，甚至顾不得之前与时玉离的矛盾。

　　陈素素口中的这个“她”，自然指的是陈夫人池姝，她在听完傅时羽说陈夫人阻止了女儿服毒，又将毒酒壶藏了起来的时候打断了傅时羽，问出口的话满是对陈夫人的担心。

　　“你想起来了？”时玉离眼睛一亮。

　　但下一刻就看到陈素素摇了摇头，“没有，她真的是我娘吗？”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连你娘都不记得了？”

　　“我几个月前从山上摔了下去，醒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徐大哥告诉我，我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和他自小就在山里生活。”陈素素把知道的都说了，她现在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徐大哥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可是……

　　抱着她哭个不停说是她娘亲的人，陈素素有种自然的亲近与信任。

　　“徐大哥？”时玉离抓住了陈素素话语里的关键信息，而后灵光一闪看向陈素素，“徐维！”

　　“你认识徐大哥？”陈素素现在心里非常乱，他不愿相信徐维骗了她，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时玉离略微点了一下头表示认识，然后和傅时羽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切都串起来了……

　　“徐维现在在哪？”傅时羽待陈素素稍微平静了一些又问道。

　　陈素素依旧摇头，“我不知道，他说要下山采买，我等了两日他还没有回来，我就下山来找他了。”

　　经过陈素素的这番回答，事情已经差不多清晰了：假陈素素和徐维联手上演了这场戏码，徐维将失忆的陈素素带走，假陈素素扮作陈素素的样子嫁进孙府，在下毒害了孙思哲之后，也准备服毒自尽，却被匆匆赶来的陈夫人打断了，而后假陈素素被抓进监牢也毫无求生欲望，却不想在处斩的时候被徐维救走。

　　“傅大哥，你说那假陈素素的目的就是要杀了孙思哲吗？”

　　“应当没错。”傅时羽还在思考，“也不知他们之间到底是何仇怨？”

　　假陈素素和孙思哲之间的仇怨，怕是要再去一趟孙府才能弄清楚了，不过还是先把眼前的陈素素治好要紧。

　　时玉离走了两步挪到陈素素面前，“看来那徐维的目的就是你了。”

　　众人口中忘恩负义、薄情负心的徐维，想不到还是一个痴情种，为了能和陈素素在一起，居然筹划了这么大一出戏。只是这手段实在是不可取，甚至不惜伤害所爱之人——这陈素素失忆的事情，明显就是徐维和假陈素素故意为之。

　　陈素素在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里，接受了太多的信息，桩桩件件都与自己有关，现在她好不容易从这些信息里稍微理清了思路，又产生了新的疑问，赶紧问道：“那冒充我的人到底是谁？”

　　陈素素一时迷茫没有想清楚，但时玉离和傅时羽已经猜到了，这场大戏里的另一个关键人物——红叶。

　　看似从未出现过，却又无处不在，丫鬟口中的这位徐维的私奔对象，恐怕就是冒充陈素素的人了吧。

　　“你们说是我曾经的丫鬟红叶冒充的我？”陈素素对这个名字并无印象，以前的事情她确实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嗯，她……”

　　时玉离刚想对陈素素解释，就看到陈老爷奔了过来，常年左右逢源的精致商贾，恐怕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吧。

　　陈澹还没站定就先叫了一声“素素”，接着却是破口大骂，“你逃出法场居然还敢回家来，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咱家受到了多少牵连？走，跟爹去衙门自首！”

　　陈澹的这番话，甚至丝毫不顾忌在场的外人。

　　陈素素本就是个刁蛮骄纵的性子，就算是之前也敢违逆父亲，更别说现在陈澹在她眼里只是个陌生人，被这么劈头骂了一通，陈素素也不甘示弱，“这里是我家，我凭什么不能回来，我想去哪里，谁也管不得！你是谁，居然敢管我？”

　　“你，你……你这个不孝女，一点儿不为家人考虑……”陈澹说着，眼神还往时玉离和傅时羽二人身上瞥，明显是想表示自己是个大义灭亲的好人。

　　原本看热闹置身事外的时玉离看不下去了，只能上前劝和解释道：“陈老爷别急，陈小姐并未杀人，真正的凶手是扮作了陈小姐的样子。”

　　“真的？”陈澹又怀疑地看了看陈素素，陈素素不高兴地扭到一边去。

　　最后陈澹的眼神落到傅时羽身上，看傅时羽也表示同意后，才放下了心，马上换了一副样子，“我听管家说是时姑娘将我女儿带回来的，时姑娘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不如在府上多住几日，也好将您之前定的货一一拿来给您过目。”

　　这哪是感谢时玉离啊，明显是害怕她因为陈素素的事情不要之前那批货了。

　　时玉离看破不说破，“那就多谢陈老爷了。”

　　“对了，二位怎么会对素素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陈澹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不好的猜测。

　　马上他的猜测就被证实了。傅时羽拿出之前县衙给的令牌丢给陈澹让他自己看，“我们就是来调查这件事的。”

　　傅时羽钦佩陈夫人的爱女之心，对其和颜悦色，但对真正忘恩负义、唯利是图的陈老爷，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陈澹盯着令牌瞪大了眼睛，又马上“扑通”跪下将令牌举起递到傅时羽面前，“大人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傅时羽看了一眼被谄谀地举到自己身前的令牌，又看了一眼，后悔将令牌丢过去了，这还得自己拿起来。

　　傅时羽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拿，还没接触到的时候，却被另一只手抢先了。

　　傅时羽顺着这只纤柔灵巧的手看过去，就看到时玉离春花暖阳的笑颜。

　　在傅时羽的印象里，时玉离是经常笑的，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时玉离对他的笑和对别人的笑，好像有那么一点儿不同。

　　“傅大哥，这毕竟是官府的令牌，可得收好了。”时玉离说着便两指捏着令牌塞到了傅时羽的腰间。

　　傅时羽脑中还在想着时玉离的笑，对时玉离的这一动作并未设防，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还是感觉到了陌生手指隔着层层衣料撩过的触觉。

　　心跳好像漏了一下。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陈夫人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傅时羽一人有些尴尬的氛围。

　　其实在傅时羽没注意到的地方，时玉离也红了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