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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暗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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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开门的是宅中的护卫。
魏如语气直接:“我要见你们宅子的女主人。”
护卫语气更直接:“我们宅中没有女主人。”
说完就要关上大门。
魏如快速地将半截手臂卡进门内,硬生生阻住了大门关上。
“那……那我就见见你们宅子的主人。”
“我们的主人并不想见你。”
护卫毫不客气地将魏如的手臂推出去,继而“呯”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顾不言曾叮嘱过,不可让任何人知晓宅中事,护卫自然就不会放人进来。
魏如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狠力捶门。
边捶边嚷:“开门啦,你们给我开门啦。”
又大声骂:“有本事做那狐媚事,怎的就没本事出来见人?”
“只知厚颜无耻地给人送糕点,却没脸出来吱个声么?”
……
她本还顾忌世家女子的体面,临到头了,却是如泼妇骂街般不管不顾。
屋内的金毋意愈听愈疑惑。
“莫非,外头那姑娘是在骂我?”
梦时握了握拳:“我这就出去教训教训她。”
金毋意一把拉住他:“咱们已经够麻烦了,不可再惹事。”
少年只得顿住步子,压下满腹怒气。
魏如骂了好一阵,终是骂累了,回去了。
当夜依旧通宵未眠,想来想去仍是不甘。
次日用了早膳,她再次坐车去世安苑。
小柳知道主子性子轴,忍不住劝解:“小姐当想开点儿,万不可思虑伤身。”
魏如哪能想得开,到了世安苑大门外,仍如昨日那般又是捶门又是大嚷,全然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样。
宅内的人皆被她吵得烦闷无比。
金毋意在屋内忍了好一会儿,终是忍不了了。
“我还是见见她吧。”
梦时忙出言阻止:“小姐可别忘了,咱们已是死人,贸然在人前现身,极有可能引来许之墨的注意。”
“可若是不见她,她日日来闹,不也是不得安身么?”
金毋意边说边往外走,“我且出去看看。”
少年挡在她跟前:“小姐……”
“此人能找到这儿,定有其不简单之处,躲是躲不过去的,不如去问问情况,也好过这般不明不白地挨骂。”
金毋意说着微微一笑:“放心吧,没事的。”
少年只得退身让开。
两人穿过庭院来到了大门前。
“啪啪”的敲门声从门另一边传来。
一阵又一阵,惊天动地!
金毋意却并未急着开门。
而是隔门相问:“请问姑娘究竟找谁?”
敲门声戛然而止。
好似整个世界都瞬间空寂。
魏如收回手,气息隐隐发颤:“我就找你。”
“有什么事吗?”
“你先开门。”
时间又沉静了片刻。
随后传来“噗”的一阵轻响,是抽动门栓的声音,继而“吱呀”一声,大门徐徐张开。
春日微风下,门内的女子裙裾轻扬、妆扮素净,面色温婉而平和,乍一看去,人淡如菊。
但若稍稍往那淡雅的面容上细看,便能倾刻间发现她的倾城貌色与绝世风华。
魏如怔了怔,瞬间泪如泉涌。
她喃喃自语:“原来,他喜欢的是这样的女子。”
原来,他并非旁人所盛传的不近女色。
他只是没遇到中意的“女色”而已。
一旦遇上,便也如那登徒浪子般金屋藏娇。
金毋意见她落泪,心头疑惑,也心生不忍。
掏出帕子,迟疑地递过去:“擦一擦吧?”
魏如毫不客气地推开她的手:“你无须这般假仁假义。”
说完用自己的帕子擦掉脸上的泪。
梦时见她出言不逊,上前想教训她,却被金毋意一把拉住。
金毋意仍是面色平和:“姑娘来此又哭又闹,不知所为何事?”
魏如收起悲色,死死盯着她。
好似要将她盯出一个洞来:“你与子仁哥哥是何时认识的?”
金毋意一顿。
随后才反应过来这个“子仁哥哥”是指顾不言,心头不禁哂笑,那人明明心肠冷硬手段狠辣,表字里却有个“仁”。
她答得不疾不徐:“此乃我与大人之间的事,不方便告知姑娘。”
“你与‘大人’之间的事?”
魏如冷哼一声,双眸如淬了毒:“你可知,我与你口中的大人认识多少年了?”
“抱歉,我并不关心此事。”
“是吗?”魏如俨然不信这话,冷脸逼近她。
“实不相瞒,我与子仁哥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国公爷在世时便有意让两家结亲,若非顾家出现变故,眼下也轮不着你来横插一脚。”
金毋意闻言沉默下来,淡然看着眼前的女子。
梦时说得没错,这果然是顾不言欠下的风流债。
但眼下她需借用顾不言的权力,自然也不能退却。
“姑娘既然与大人青梅竹马,心头有疑时该去找大人才对,怎的跑到这儿又哭又闹的?”金毋意话里藏针,说完还微微一笑。
“此乃子仁哥哥的宅子,我如何不能来?”
魏如明显被激怒,咬牙切齿,“你一个卑贱的外室,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指手划脚?”
一听“外室”二字,梦时瞬间也怒了。
抽剑抵在魏如的脖颈,沉声警告:“你最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金毋意忙上前将少年扯开。
少年压住心头戾气,这才插剑入鞘。
魏如不过惧了片刻,随后出言嘲讽:“倒是一条好狗。”
接着又说:“本姑娘乃尚书府嫡女,敢取我性命者,可得做好陪葬的准备。”
“姑娘言重了,光天化日,谁又敢取谁的性命?”
金毋意面色从容:“既然话不投机,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道路难行,回去晚了,倒要让尚书大人担心了。”
魏如语气轻慢,“你一个小小的外室,倒管到本小姐头上来了。”
梦时闻言又要发作。
金毋意再次拉住他,继而朝前行了两步,沉静的眉眼里带了几分挑衅:“姑娘又怎知,我会一直只做个外室呢?”
“你是何意?”
“你觉得我是何意,我便是何意。”
魏如一声冷笑:“也不知从哪里冒出的阿猫阿狗,竟也敢肖想顾家少夫人的尊位,当真是痴人说梦。”
她提步上前,咄咄逼人,“我不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不管你使出多少狐媚手段,嫁给子仁哥哥的人,只能是我。”
金毋意探究地盯着她:“你倒是很笃定。”
“这是自然。”魏如脸上浮起得意之色。
“当今太后乃是我义母,只须她一纸赐婚诏书,我便可如愿嫁入顾府,届时,”她加重语气,一字一顿:“我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金毋意淡然一笑:“姑娘若有此意,当早些进宫请旨才是,何故还要在此处耽搁时辰呢?”
魏如哽住,一时语塞。
片刻后咬了咬牙,“你等着瞧。”
说完也不再废话,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
小柳也赶忙跟上主子。
一声响鞭,马车飞速驶离了世安苑大门。
马车内,魏如如偶人般不发一言。
刚刚一番交锋,好似耗损她不少元气。
两日未眠,眉眼间也净是疲色。
小柳嗫嚅着问:“小姐当真……要去找太后请旨赐婚么?”
她沉默了半晌,回了句“没错”。
声音暗哑,双拳紧握。
她本打算放下执念的。
本打算见完这外室后就做个了结。
只是没想到啊,这外室不仅狐媚娇艳,且还生了一双利嘴,几番交锋下来,竟激起了她的斗志。
她偏生要与那外室夺一夺、抢一抢。
偏生要让她愿望成空!
谁说不能呢,只要太后下旨,顾家敢不从么?
想到这儿,魏如长舒一口气。
叮嘱小柳:“今日之事,不可向任何人提起,尤其是父亲母亲。”
小柳垂首应“是”。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世安苑里,金毋意也久久不得平静。
用完午膳后便一直坐在台阶上怔怔发愣。
斜阳正盛,给她娇艳的容色也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梦时试探着问,“小姐这是……因那魏姑娘而不开心么?”
“没有不开心。”
金毋意看向远处连绵的山脉:“我只是,羡慕她而已。”
“羡慕?”少年神色一黯。
片刻后喃喃相问:“是羡慕她与顾不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是羡慕她可以成为顾家少夫人?”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怎会羡慕这些。”
金毋意叹了口气:“我只是瞧着那魏姑娘飞扬跋扈的模样,寻思着她定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家中有宠爱她的父母,宫里还有为她说话的太后,她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可谓是活得轻轻松松心无挂碍,如此,怎生不叫人羡慕。”
少年握了握拳,心有愧意。
“待事情了结,我定要让小姐也过上令人羡慕的生活。”
“谢谢梦时。”金毋意对他微微一笑。
但嘴上在笑,心上却仍不得舒展。
事情何时能了结呢?
眼下许之墨虎视眈眈,顾不言也拒不入“套”。
而今日出现的魏家姑娘无疑又是一记警钟。
倘若那姑娘真去宫中求来赐婚旨意、与顾不言顺利订亲,那她再这般以身为饵去诱顾不言,是不是要面对更深的道德谴责?
但倘若不如此,她又能如何呢?
一切已是刻不容缓。
她却仍是束手无策!
“梦时,我去后厨帮春兰干活,你若无事,可去书房将那些弄乱的书册整理好。”
少年应了声“是”,转身去书房。
金毋意则转身去了后厨。
后厨的活计说多不多,说少也绝对不少。
宅中几口人的吃食皆出自这一锅一灶,出自春兰的一双手脚。
金毋意时常过来帮忙,因而也让春兰心怀感激。
以至于但凡需她出力时,她也能尽心尽力。
两人一边收拾杂物,一边闲聊。
金毋意故作随意地问:“你来这宅子多久了啊?”
春兰想了想:“足足三年了,大人刚买下这宅子,奴婢就过来了。”
“这宅子才买三年?”
“是啊,当时这宅子可简陋了,后经大人一点点整理、修缮,才有了如今的样子。”
金毋意不经意一笑,“这宅子离城远,出行也不便,我来这么久,更没见大人在此留宿过,也不知大人何故要买这宅子。”
“大人当然会来这儿留宿……”
春兰说着又顿住,没再往下说。
金毋意也一顿:“大人何时会来留宿?”
春兰犹豫了片刻,终是道出实情。
“每逢清明,大人便会来留宿。”
“为何是清明?”
“起先奴婢也不知为何,后来从江潮大人的口中零零碎碎知道一些,据说三年前,大人因为一个什么案子,亲手斩杀了自己的叔父,偏生其叔父的家眷就住在顾府隔壁,每逢清明,那顾家婶子便要在家中肆无忌惮地哭骂,骂声穿墙越壁飘到顾府,当真是句句诛心,大人不想受这闲气,便只能来这儿寻一份清静了。”
“原来大人也有这样的迫不得已。”
金毋意嘴上一阵唏嘘,心头却一阵暗喜。
再过十日便是清明了。
她无须再绞尽脑汁诱他前来了。
因为他会主动过来,且还会在此留宿一宿。
如此,她便又有了机会。
这一次,她绝不允许发生任何纰漏!
这一次,她一定要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