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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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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弦昭嘴角一扯,牵动面上的伤疤,火辣的疼觉一股脑向上攀,“当然开心呀。”
开心,怎么不开心。
还愁没法子收拾他,他就自己洗好身子送上门来了。
宋津闻言,眼底笑意加深,“昭昭不乖非要去救他,疼才能让你记住教训。不过我原谅你啦,瞧我给你寻来了上好的药膏。”
少女眼皮一掀,接过宋津手中的瓷瓶,她揪住宋津肩上的料子,贴得近了还能嗅到他身上的檀香味,“宋津醋意这么大呀?”
檀香可不是他一个宋府次子能用的。
“对呀,反正昭昭不许再搭理他。”宋津扬手正要扣上少女细腰,却被她灵巧一闪,手落了个空。
陆弦昭晃晃手中药膏,眼眸笑得像个得逞的狐狸,“脸不小心又疼了,我这就去试试宋津带来的药膏哦。”
......
春日高照,阳光把街道上扬起的尘土照得粒粒分明,尘土被步履不停的行人带起又落下。
青铮快步穿梭在西街小巷中,终于,他在一个院门紧闭的小铺前停下,那铺子上只挂着“蔻”一字。
吱呀一声,少年拉开一条门缝,神色淡淡,“进来。”
澄亮的日光打在他身上,照得他苍白的面浮上一层暖色,他身上数条纱布隐约可见几抹血色。
青铮讪讪收回正要叩门的手,“公子这伤,属下这就去寻......”
“不急,”少年敛眉往房中走,端坐在玫瑰椅上,“大理寺如何?”
青铮掏出几封信件,“一切安好,这几日我只说公子出师不利,气急,不愿出书房。也有人曾来试探,全被我们的人挡了回去。”
“你知道该怎么做,”谢竹沥饮下一杯凉茶,翻开信封大致扫过一眼,嗤笑了声,“齐家胆子真是愈发大了。”
青铮应了声是,又问:“公子打算今日回去么?”
这么一直瞒下去也不是办法,再怎么气也该有个限度,若迟迟不肯露面只会引人怀疑。
谢竹沥拆开信件的指尖蜷了蜷,瞥了一眼院外的花草,“嗯,不过不是现在。”
弦昭今日应当会来的吧?
青铮顺着少年的视线望去,没发现院中有什么不对的,“那属下现在就去给公子寻大夫?”
“先去给我拿衣袍来,”谢竹沥早就忍受不了自己一身的狼狈,一想到自己维持这副模样了三日,还这么将陆弦昭拽入怀中,他就郁闷得不行,“顺便去与澶於讨个祛疤的膏药来。”
青铮纳闷地打量一眼少年,“属下这就去一趟太医署。”
骤然,一个掌风朝青铮袭来,他下意识伸手去接,哪料少年动作更快,一把擒住他的腕骨。
青铮对上少年蹙起的眉梢,冷汗霎时从脊背冒出,“公子,青铮打小就跟......”
谢竹沥疑惑地盯着自己的掌,又翻看青铮的腕骨,“我手劲很大么?”
“啊......?”
谢竹沥像看傻子一样又瞥了一眼青铮,不悦地重复:“我说,我,手劲很大么?”
青铮磕磕巴巴地回:“也,也没有吧。”
其实是有用点,而且很吓人,不过青铮哪敢说。
“说实话。”谢竹沥甩开青铮的手,嫌弃地掏出帕子来擦,仿佛是青铮主动让他去握的。
“是,是有一些,”青铮抽抽嘴角,倒退一步,“更多的是吓人。”
吓人?
谢竹沥琢磨着青铮的话,垂下眼皮看了看自己的手,“算了,去把澶於带来。”
青铮忙不迭地应是,赶紧跑出蔻丹铺,今日的公子怎么怪怪的,又是捉他的手,又是寻澶於公子。若是澶於公子看到他并未受重伤就要他来,怕是又免不了一场战争。
......
日落西沉,昏黄日光映亮每个行人回家的路,西街街道上的喧闹声降去一半,家家户户饭菜的香味飘荡在西街每一处。
青衣少年坐在院中大树下望着逐渐落下的太阳,神色阴郁,一字一句从他牙关挤出,“我且问你,你到底要干嘛?”
这人就是太医署一把手澶於。
“等人。”谢竹沥已然换了一身玄袍,悠悠坐在条凳上翻阅手中公文,目光却是时不时瞥向院门。
澶於噌地一下站起来,“够了!谢竹沥你到底发什么疯,你已经将我扣在这个破地方整整一日了!”
谢竹沥气定神闲地酌了口茶,“你在太医署不也是没事。”
澶於气急,上前夺过谢竹沥手中的公文,“究竟是何人竟连大理寺少卿的面子也不给,该不会是个女子吧,怎么,冷面佛也有心热的一天?”
谢竹沥面庞沉下,撩开眼帘看了眼澶於,“你在胡说什么,人家对我有恩,我自然要报答。”
“呵,若有恩怎会不来?”澶於见他不再谈定,神色讥讽,“我什么病人没见过,你且告诉我病情不就可以了?”
谢竹沥不再搭理澶於,抬眸冷冷瞥了一眼立在院门旁的青铮。
青铮摇了今日第四头,“去请过了,可......”
“谢竹沥啊谢竹沥,到底是哪家小娘子叫你这般吃瘪?”澶於看他面色一点一点冷下,又忍不住嘲笑道:“罢了,等这一日看你吃憋我也不算白来。”
青铮去请了她四次却被她次次挡回,不是身子不适就是睡下了,看来昨夜是真的伤了小姑娘的心了。
该怎么才能让你不气?
少年狭长的眸望着全然落下的夕阳,眼底难得划过一抹无措,他面上不显,“少说瞎话,你只管配一副效果最好的祛疤药给我即可。”
“这还不好说,”澶於冷哼一声,清秀的眉目终于展开了些,他从药箱中拿出一个木盒,笑得暧昧,“一日三次,你且说说,你缘何让人家小娘子身上留了疤?”
谢竹沥眼尾一扬,接过木盒的同时手刀一落,声音冷冽:“烧伤,再瞎说下次废了你的手。”
澶於捂着小臂,对着少年挺拔的背影气急败坏道:“你,你这么凶,人家小娘子才不会搭理你呢!”
她好像也常说自己凶。
很凶么?
少年脖颈后的马尾落下,他指腹轻敲木盒,眼眸深深地看着自己的手。
......
入夜,春雨犹如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洒下,或是因为停了几日的缘故,今日的雨势大有卷土重
来之意。
葵扇上前关上窗户,盯着手中的木盒,又觑了一眼正用膳的少女,支支吾吾道:“小姐,谢公子让人送......”
“不要。”
陆弦昭筷子也没停,打断葵扇的话。
葵扇叹了口气,即将出门时又道:“今日谢公子派人来请了小姐四次,而且小姐不是不放心宋公子送的药么?”
“我两个都不搭理。”
少女轻哼了声,掏出帕子擦嘴,转身就往书案走。
她不信任宋津是一回事,不搭理谢竹沥又是另一回事。
鬼知道他下一次心软是什么时候,还不如趁着现在探探他现在对自己的容忍度和底线如何,日后也好做打算。
她也在寻思究竟该如何拉近二人距离,从而插手他办案。
少女依在玫瑰椅上捧着书卷,烛光映衬得她眉眼如画,娟好静秀。
一侍女端来一碗药,“小姐,改用药了。今日葵扇姐姐有事,可需奴婢伺候小姐敷药?”
“不必。”
少女清凌凌的声音从书卷中响起,她目不斜视地翻了一页纸。
如今她失了利用价值,陆垣便不可能再管她,谁知道陆夫人会不会从中作梗在药里下点什么。
......
大理寺内灯火通明,回廊春雨滴答声被几道声音彻底掩盖。
“大人,这贼人当真狡诈,咱们才查到南街就没了线索。”
“是啊,大人莫气,再给属下几日,属下顶能查到。”
“还好大人英明并未进那院中,否则......”
......
众人围着好不容易从书房中出来的少年七嘴八舌地拍着马屁,被围在其中的少年依旧如往日那般神色冷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公文。
少年迟迟未应声,众人还想说下去,却发现少年的视线时不时飘向堂外。他们也跟着往外看,只见外头夜色深沉,春雨不断。
他们才想起少年今日似乎比往常都要冷,生怕多说多错,一个二个急急忙忙应下事务就离去。
谢竹沥掸了掸衣袍上并未出现的灰尘,掀开眼帘盯着他们离去的反向,扬唇讥笑,“他们唤这一声大人究竟是在唤谁?”
守门侍卫走上前:“大人,外头有一女子要见大人。”
来了来了,弦昭姑娘终于来了。
青铮觑了一眼面色一顿的少年,赶忙跟着走了出去:“知道了,我带她去书房。”
葵扇只想还个东西便回去,哪知还要被通知自己进去,她战战兢兢地跟着来到书房,看着面色与他一样的青年小心关上房门时,心中恐惧直接攀升顶峰。
谢竹沥几乎是一听到脚步声就从椅子上起身,却在瞧见面前陌生的女子时,心一沉,他语气带了些郁闷,“你就是弦昭的侍女?”
“回公子,正是。”葵扇抖着身子行礼,把手中的木盒双手呈上。
谢竹沥眸子一黯,拿过木盒,“她,还在生气么?”
“回公子......正是......”葵扇牙关打颤。
谢竹沥指尖握紧,“她可有药膏?”
他这话一出,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问的不是废话么,偌大一个陆府怎会连郎中都请不起。
“回公子,正是。”葵扇身子压得更低。
谢竹沥叹了口气,见侍女自一进来就一直在打颤,面庞又是一沉,“她今日可有按时用药?”
“小姐只在白日见过客用了一次便不再用了。”葵扇不知为何莫名松了口气,话未过脑一咕噜就滚了出来。
谢竹沥眉心蹙紧,心中升起一丝不妙,“见客?”
“是,是宋家公子......”葵扇支支吾吾交代。
又是宋津。
谢竹沥抿紧唇缝,攥紧手中木盒,绕过葵扇就推门离去。
这边陆弦昭早已散了发,正趴在书案前等葵扇回来伺候她沐浴,她垂眸用指尖拨弄着今日宋津送来的瓷瓶,在心中盘算该如何设计报复他。
窗外似乎响起几声细碎声,陆弦昭正盘算到一半,懒得抬眸去看。
直到书案上覆上一层阴影,少女才倏然起身往窗外望去,她杏眸睁圆,朱唇半张,倒吸一口凉气。
谢,谢竹沥怎会出现在她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