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不辞》千梩

10、他叫沈长安

　　（沈长安，你不出来吗？这蛋挞好腻，我只吃了一个，还剩三个。）
　　［我好累，不想吃。是不是我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我前几天偷看了他的日记，你应该也看到了吧。他在日记里说他喜欢我，爱一个家。但是他亲手毁了这个家。］
　　（你们本不该在一起的。走散是为了重逢，破镜是为了重圆。但你们固执就像两个走散的不规则的破镜，一个在追逐背影，一个在追逐家庭。你看到门口的树梢了吗？它现在是一根光秃秃的杆子，来年春天会开花。你得像它一样接受逝去的意义，把期待留给下一个冬天。）
　　［长安，你不懂。你和李晌手中的摄像机一样，只会客观的陈述一切。但是我有情感，我爱他，也爱我的父母，说爱其实很自私，因为如果让我二选一，我会选爸爸妈妈。因为我知道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但是我什么都知道。妈妈生下了我，爸爸也接受了我。他们很爱我，在发现我受排挤以后才给我找了个同龄的哥哥。我却害他们失去了我的亲哥哥。］
　　（你去治疗吧，让我消失。你应该体验一下我帮你分担掉的痛苦，如果你按心里想的做，那我再也帮不了你。还有，半个小时过去后是1月20号，你的生日。）
　　［我不想治疗，你陪陪我吧。如果我像你一样冷静就好了，可是我做不到像你一样冷静的面对同学，面对杀死哥哥的凶手。不过要谢谢你，不然我可能当着哥哥的面就要失态了，下次见面又要说我哭唧唧的。］
　　沈长安望着天花板发呆，等待回复。
　　15分钟后……
　　［长安？你不陪我了吗？我等你好久了，现在还有15分钟。我们不在家待着，去天台看看太空吧。］
　　［带上纸和笔，我想和你聊天，了解一下我把自己活成了什么样子。］
　　［长安，我到天台了，你不出来的话，我就自言自语，发表我最后的遗言了。］
　　［真不出来？那好吧我说了，他的日记，我那天翻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上面写着“凭什么一个傻子能拥有一个美好的家，我却只能依靠他来得到不属于我的亲情？”字迹看着很端正，像他刚来我家的时候。我在想，是不是你出来的那天我听你的劝，不装傻，去陪着哥哥，顺便和他讲清一切，就不会有今天的一切了。］
　　［以前妈妈和我说，人死后天上就会有一颗星星意外坠落，因为星星要去迎接它的伙伴。你说我会不会和哥哥做邻居？］
　　［你怎么还不出来啊？还剩五分钟诶，那算了，我不聊了，我要去把笔记本藏起来，不要到最后没人给我的爸爸妈妈养老。］
　　在阳台干坐了好久的背影，转过身下楼找电梯，然后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家。来到陆长辞的房间，将自己的本子叠在了他的日记本下面。然后又去了天台。
　　他会看见的吧？他会愧疚吗？我真是个傻子。
　　我站在天台上，摒除了一切杂念，看着仿佛要吃人的天空。
　　再过一会儿，就是我的生日，来年的今天是我的祭日，前天是哥哥的祭日。
　　人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明明早就可以走了，还傻傻的等到了0点。
　　身边的蛋挞真的很腻，哥哥，我来找你道歉，你会原谅我吗？
　　我看不到今天的日出，只看到了今天晚上烁亮的星星。星星说日出很美，于是我挥手启程。留下遗憾，和黑暗告别。
　　二十楼真的很高，耳膜在叫嚣，我看不见身后感觉无限接近地面，但我看见了天台上的那个人，他从我跳下来开始出现，嘴里喊着“沈长安”。
　　原来陆长辞一直在看我啊……
　　长安，为什么你又出来了？我以为你不会理我了，你不该出来的，你帮我分担了太多痛苦了，这一遭我自己走就够了。
　　帮你分担了太多痛苦，看着你自己来反而不习惯。这一次，就当是我送你的18岁生日礼物吧，下一次我不知道能不能再遇见你这个傻子，但起码现在做个告别。还有，沈长安，生日快乐。
　　一具少年人的身体坠落在冰凉的水泥路上，血花四溅。
　　他走的很开心，没有痛觉。他嘴角带笑，因为他看见哥哥来接他了。
　　这是个没有未来的少年，才趟过半程山水半年华，他叫沈长安。
　　——正文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