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不辞》千梩

11、番外·人间值得

　　十二年后，隆冬昏暗的凌晨。
　　一个人影独自上了坟山，身上揣了一瓶旺仔牛奶和白酒，手上拿了一束花。
　　陆长辞喘着气，将围巾取下，包住旺仔牛奶，希望它能被围巾的温度捂热。
　　走到一处小坟头，他把花放在了照片下，直接盘腿坐下。
　　陆长辞拉开了易拉罐的拉环，将牛奶倒在了墓前的泥土中。
　　“长安，上一次来看你还是在母亲的头七，12年了。”
　　“前些日子刚入冬，父亲也走了。你们一家四口在下面已经团聚了吧。”
　　“自从母亲在你前后脚走后，父亲也开始精神不济，他经常叫我‘长安’，又质问我将你藏到哪里去了。”
　　沉默了一会儿，陆长辞灌了自己一大口白酒，呛出了泪光。
　　他将身上的羽绒服，围巾，手套脱了下来，全部拢在了冰凉的墓碑上。
　　“不冷了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爱喝甜滋滋的旺仔牛奶，但白酒着实不好喝。”说完又灌了一大口。
　　“我看了你的日记。我承认以前的我很坏，坏到接触母亲都带有目的。我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当时就在想，凭什么一个傻子可以那么幸福，而我却什么都没有，我只是没有一个家，我可以比任何人都优秀。
　　十二岁的嫉妒足以撑起所有的野心。
　　所以我干了很多错事，你还记不记得高中刚入学，你和班主任关于作业的争论？其实那个是我放入李晌书包里的，当时我就在想，你一个傻子凭什么成绩比我好，现在想想真是坏死了。
　　还有大哥的事故，其实你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拆穿我。我的想法很阴暗，以为大哥没了，你没了。你们的父母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但是，自从大哥离世，我的内心就已经缺了一块了，我想要的那个家里有你，有大哥，有父亲，母亲，也有一个我。
　　那一年，大哥，你，母亲全部去世。我带着愧疚活了12年，如同行尸走肉。
　　我不敢来看你们任何一个人，每年都托人来烧纸，因为我有愧。
　　但是，我想告诉你，我真的爱你，明白的太晚，一切都迟了。
　　我是偷偷上山的，已经看过了二老和大哥了，现在陪你聊天。
　　跟你讲讲我的现状吧，我现在是十二中的数学特级教师，一直做着慈善，但愿你不要嫌弃我，虽然你可能再也不会理我了。
　　现在是1月20号，凌晨2:20，生日快乐，长安。如果你还活着，今年就30岁了。30呀，多好的年纪。
　　我早该来陪你了，可是当时你的爸爸妈妈没人照顾，所以我苟延残喘活了12年。”
　　陆长辞已经醉了，旁边的白酒不知不觉已经喝完了。
　　他的身躯冰凉，坟山上寒风萧瑟，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陆长辞环抱住墓碑，磕下了眼皮。
　　“长安，晚安，我来陪你。”
　　……
　　“小伙子？”
　　早晨8：00。
　　扫墓的大爷看见了一个抱着墓碑的人影，怎么叫都叫不醒，身子怪单薄的，厚实的衣服全套墓碑上。
　　大爷探了探他的鼻息，婉惜的摇摇头。
　　小伙子长得很俊哩，很年轻就被老天收走了。
　　“嘟嘟嘟……喂，您好，110吗？我坟头山发现了一具冻死的尸体……”
　　大爷打了110，看见了远处的孙女冲他招手。
　　“爷爷！阿妈让我喊你去吃饭！”
　　通话结束后，大爷牵着孙女的手下了山。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座温馨的小屋，里面的男主人跟女主人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茶，快活的很。
　　“李晌啊，你的乖囡囡和爸爸来咯！”
　　人间真好啊，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