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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夫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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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无一人敢动。
白玥听闻后已经吓得起不来身子了,本来想等众人散去就跑路的,谁曾想出了如此多岔子。
而且在后期,随着药力减退,用蛊之人的意识会渐渐恢复,身体的各种知觉也会回笼,一声“开棺”,足以让白玥心惊肉跳。
“都没听见吗?”谈煊见没人动作,颇有些不悦,“我说,开棺。”
这时,副将赵勇从外头进入屋内,连同带着的几个人站到了棺材旁。
几人合力挪动棺材的木盖子,很快,躺在里头的闻侧妃袒露无疑。
“避——”赵勇冲着门口大喊一声。
在场的人,除了谈煊,都转过脸去,不能看王妃的尸首。
白玥则偷摸观察着。
谈煊朝棺材望去,出乎意料,里头竟然没有尸体腐烂的气息,反倒传出了淡淡檀木香味,这让他止不住往前靠近了两步,见到了他素未谋面的侧妃。
棺材里躺着女装打扮的闻逆川。
谈煊第一眼落到了闻逆川的唇上,淡淡的红色,浑然不像逝者该有的,脸色虽白,但不是惨白,虽闭着眼,也可知她眉清目秀。
倒不像死人,更像睡着了,透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古怪。
谈煊又看了一会儿,随后转身走到白玥跟前。
白玥立马低下头,不敢发声。
“王妃去的时候,你可在她身旁?”谈煊问道。
“回将军,民女一直在。”白玥颤颤巍巍地回答道。
“那王妃因何而去?”谈煊又问。
白玥低头回答道:“王妃自幼体弱,此次回门葬母,伤心过度,虽母去了。”
说完,白玥又故意抽泣了几下。
谈煊闻言,眉头促得更紧,又问:“可有请仵作验尸?”
“王妃身份尊贵,不敢请寻常仵作,”白玥顿了顿,又说,“不过同来的领队同民女一起验过王妃确没了气息。”
谈煊打量了她一眼,转身踱了几步,便同赵勇道:“叫郎中过来。”
郎中?!
白玥差点儿要抬手掐自己的人中。
少倾,一人提着药箱匆匆跨进门。
白玥偷偷瞧了一眼,这行头、这打扮,大约是个中原的郎中,才暗暗松一口气。
那郎中一见将军就要下跪,可谈煊却立马停住了他:“大夫,此乃本王的侧妃,你替本王瞧瞧。”
郎中微怔,这不是口棺材嘛,还有何好瞧的,然而他不敢怠慢,弓着腰往棺材的地方看去,仅一眼,还真把他唬到了——
细眉红唇,皮肉没有一点干燥,这当真是已死之人?
他更不敢胡乱猜想了,只得从打开药箱,取出羽毛,往闻逆川的鼻下探去,这确实又是没了气息。
古怪,太古怪了。
那郎中又细细地看了一番后,转身同谈煊说道:“将军,小人不才,未能瞧出王妃是何疾患,可是……王妃像逝者,又不像逝者。”
“此话怎讲?”谈煊问道。
“小人探了王妃的气息,触了脉搏,皆无反应,确是逝者的特征,体温虽低,但四肢未僵,确不像已逝三日之人……”郎中说道。
此时的白玥,听得战战兢兢,这中原郎中虽不懂苗疆蛊术,却七七八八地说出了其中奥义,果然谈煊身边还真无庸才。
谈煊思忖了片刻,又问道:“那依你看,该何如?”
“确实古怪,然小人目前也无好的对策……或许与巫蛊之术有关。”郎中说道。
“嗯,”谈煊点点头,“传巫医。”
巫、巫医?!
白玥两眼一昏,完了完了。
很快,巫医就进门了。
本来谈煊的队伍里是没有巫医的,只因此次出征南方部落,出于保险,才在临行前招了一个巫医一路跟随。
那巫医见了将军同样是行礼,而后便往棺材瞧去。
光是看一眼,他就瞧出了不对,又伸手探了探,立马转身禀报:“将军,王妃不像逝者,更像是中了蛊毒。”
此言一出,白玥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哦?”谈煊挑眉,问,“此毒可有解?”
“此毒似是苗疆特有,小人自幼长在中原,但也听师傅讲过,请将军允许小人一试。”巫医回答。
白玥心下一沉。
这把是彻底完了,她都能想象中闻逆川醒后骂骂咧咧的样子了。
谈煊很干脆地嗯了一声,落下一句“此处交给你”,便走出了这逼仄的屋子。
留下全力救治的巫医和满心绝望的白玥。
赵勇给谈煊在附近驻扎了营地,而闻逆川那间小屋子也被将士团团包围,保护起来。
之前一同护送的人,除了白玥,连李叔等人都不得靠近。
闻逆川也被从棺材里捞了出来,放到了床上,那巫医没日没夜地守着,用药,施针,替他解蛊。
白玥死守不离,给那巫医打下手,进进出出,又是打水,又是煎药。
翌日。
距离闻逆川用“假死蛊”已经过去了三日。
午后,白玥把今早煎好的药端到房中,此时的巫医刚给闻逆川施过针,正收拾这银针。
白玥捧着药杵在床旁。
药飘出浓烈的浊气,钻进闻逆川的鼻中,熏得他不由抽了抽鼻子。
继而全身的经络慢慢通畅,意识回笼,手指也跟着动了动。
巫医一转身,便见到了此景,不禁大喜:“王妃!王妃!”
这两声大叫击打着闻逆川的耳膜,迷糊之际,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巫医也顾不上收拾银针,连滚带爬地冲出房内,速速去报喜领功。
人一走,白玥眼疾手快地把药倒一旁的水桶里,上前去晃了晃半梦半醒的闻逆川:“小川哥,小川哥!你是醒了吗?”
闻逆川本还略微恍惚,这一晃彻底把他给晃清醒了。
下一秒,他从床上立起来,环顾一圈,确是自己苗疆的家里不错,屋内也只有他和白玥,视线最后停在白玥脸上,说话声音都带着喜悦:“白玥,咱们的事是不是成了!”
沉睡三日,未进一食一水,闻逆川的声音喑哑,但挡不住他脸上浮出雀跃。
“这,”白玥面露难色,“咱们遇到了些小麻烦。”
“此话何意?”闻逆川不解道。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了一声传报:“将军到——”
闻逆川一怔,慌乱之际转头望向白玥,压低嗓音:“将军?”
哪来的将军?什么将军?
白玥来不及作答,噗通一下跪到了一边。
闻逆川转头之际,不偏不倚,谈煊的脚跨入屋内,视线也朝他望去,两人的眼撞到了一起。
两人的怔住了。
谈煊望着此时的闻逆川,一头乌发散乱地披着,单薄的素衣衬得他的皮肤更白,无胭脂粉墨雕琢,特别是那双望向他的双眼,清澈透亮。
完全不像疾患缠身还躺过棺材的人。
闻逆川自然也愣住了,他认得将军府的标志,来人的衣着打扮,再加上众人对他毕恭毕敬,唤他作“将军”,此人是谁,呼之欲出。
他的眼眸由最初的诧异,逐渐变为如今的难以置信——
谈煊不是死了吗?!
怎会活生生出现在这里。
上一世,他的阿姐闻沫雨回门哭诉的时候,谈煊已经战死沙场。
这一世闻逆川算准在他战死之前几日假死,这样他与谈煊的死讯同时传回京城,众人都只会关注英年早逝的少年将军,而可以忽略闻逆川,当地官府也不会过度纠缠。
而如今这般生龙活虎地立在自己面前,又是怎么回事?!
闻逆川好似听到心中算盘崩解的响声,乱了、乱了,一切怎与原先不同。
不等他反应,活着的谈煊已经来到了他的床边,好打量了他一番,抬手正欲扶在他的肩上,而后又觉得不妥,默默把手收回,问:“王妃……觉得可好?”
闻逆川茫然地望着谈煊,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而后又怕说错而停住了。
谈煊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游弋了片刻,又问:“听闻你来此地回门葬母,悲痛过度随母去了,可昨日巫医一瞧,实则是中了蛊毒,如今已给你解毒,王妃也好好养病吧。”
伤心过度?解毒?
闻逆川听得云里雾里,生怕出错,一句未应,求助般地望向白玥。
此时的白玥低着头跪在一旁,该办的事没办成,她无脸面对她的小川哥。
谈煊见闻逆川一直不语,神色茫然,特别在见到自己之后透着古怪,疑惑之余,也看向了白玥,问:“你家小姐是以前这样,还是……?”
白玥低着头,缠着声音回答:“回将军,小姐以前是会说话的,如今、如今,民女也不知道了……”
闻逆川听闻一怔,才反应过来,原来谈煊把他当哑巴了。
圣上指婚的时候,谈煊虽已匆匆出征,但他也有派人暗中打探,闻迁的大女儿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可众人对小女儿却闻所未闻,连他爬过去的探子,也未与他传过消息。
今日一见他算是知道了,这闻侧妃,许是有些隐疾在身上,怪不得闻府不敢声张。
谈煊倒也没在意,他心思不在此。
只不过他之后一连关心了闻逆川好几句,对方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谈煊当他刚醒来尚未恢复,于是道了一句:“既然如此,你伺候王妃早点歇息吧。”
说完,头也不回出门去了,一同退下的还有巫医。
屋内只剩白玥与闻逆川两人了。
人一走,闻逆川几乎是从床上蹦起来的,咬着牙问道:“怎么回事?!”
“这事说来话长……”白玥也丧着脸。
闻逆川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又问:“他知不知道我是……男儿身?”
最后几个字,他是压着嗓说的。
白玥摇摇头:“目前还不知。”
正当他要稍稍松一口气的时候,忽然门被人敲开了,进来了几个中年模样的妇人。
定睛一看,都是苗疆人。
那位站在前头的对闻逆川行礼后,道:“王妃,将军命我等给您更衣沐浴,顺便添几件新衣。”
白玥抢在前头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此为回京做准备。”那妇人答道。
说完,几个妇人笑盈盈地附和着:“恭喜王妃!将军要亲自带您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