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五章 凯旋 ...
-
闻逆川恢复得很快,不出几日便能跑能跳的。
谈煊自那日后便没再出现过了,但每天都会有人来看他,那便是赵勇,不过只是例行公事地探望,好回去禀报将军。
启程当日。
谈煊原本驻扎在驿站的大军在窄口汇合,由另一位副将谈忠带来。
谈忠自幼伴在谈煊左右,故而改名跟谈煊姓了。
如今同赵勇一样,颇受谈煊青睐,几日一早,他便带着驿站的军队,候在窄口。
刘大人携一众驻守苗疆地域的官员候在关口,一见那标志性的旗帜和走在前头的骑兵,立即行礼。
队伍之长,让他生生跪了许久,才见到主帅谈煊。
刘大人一见谈煊,立马眉开眼笑,脸颊的肥肉都被挤出褶子,道:“谈将军凯旋,选择走苗疆路线回京,是下官的荣幸!”
谈煊并未下马,只是停住了,瞥了他一眼,心道,若不是凭空冒出个闻侧妃客死他乡,他也不会走这条路,硬生生多绕了几十里。
刘大人见他没说话,神色一顿,有些拿不准,赶忙又道:“将军此次莅临苗疆,下官招呼不周,还请将军恕罪。”
他话语间,藏着几分紧张,生怕谈煊有哪里不满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谈煊也只好开口,淡淡道:“刘大人客气,你禀报有功。”
听到这话,刘大人才展眉:“能替将军分忧,此乃下官的荣幸。”
谈煊没说什么了,手中的缰绳一紧,马便再次走起来。
一支长长的返京队伍,谈煊走在前头,而后头还跟了一辆马车,车旁都有将士守着。
闻逆川和白玥便坐在马车当中,“假死”失败后,他就这样硬生生被谈煊抬回京城。
两人从一上车就沉默着,还时不时回头看,直到苗疆的峡口变成一个模糊的点,他才叹着气回头。
白玥还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小川哥,我们又回去咯。”
闻逆川没有搭腔。
“此事太过巧合,也没办法,”白玥又说,“咱们就算回京也可以再找机会假死。”
“不过,小川哥,你上一次养的蛊是不是用完了,再养的话,至少需要半年……”白玥掰着手指盘算起来。
“小川哥,你饿不饿?今日一早,我特地到苗疆早市买了许多糕点,都是家乡味道,要不要来一块?京城的没这么地道,我这次带了许多。”白玥从衣袖里掏出一块已经掉了酥皮的糕点兴冲冲地递给闻逆川。
“哎,”闻逆川垂着脸长叹一口气,“你别说话了,让我静一静好吗。”
虽然出了苗域,但仍是盘山叠岭的道路,走起来特别费精力。
闻逆川小憩了一会儿,又被这山路颠醒了,透着薄薄的帘子看了外头一会儿,这崎岖道路,他好歹坐在马车里,也不知前头的谈煊在马背上要颠成什么样。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回头对白玥说道:“白玥,把我的东西拿出来?”
此时的白玥在打盹,被他惊醒后,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句:“什么东西?”
“卜牌。”闻逆川说道。
“啊?”白玥挠了挠头,“你怎么突然要这个?要算什么吗?”
“给我就是了。”闻逆川伸手冲着她。
白玥不情不愿地把堆在脚边的包袱挨个打开,收拾的时候她偷了懒,是让那几个帮忙的苗疆女子收拾的,现在东西乱七八糟的,翻找起来确实累人。
“小川哥,你不早说,我把它放前头呀,如今让我好找……”这么说着,白玥忽然看到了一个小盒子,眼睛一亮,“诶,找到了。”
盒子的边边角角起了霉点,似是许久没用了,闻逆川接过牌子,用衣袖擦了擦才打开。
一打开,里头的灰尘崩了他一脸。
闻逆川对着空气扇了扇,从里头取出木质的牌子,是苗疆特有的一种卜卦工具。
随后,他跪坐在马车内,取出盒内的小席子铺开,口中念着咒语,把木牌子挨个放置。
一旁的白玥看呆了眼,先前她就知道会巫蛊之术的人多多少少会些占卜,可如今还是她头一回见闻逆川在自己面前施展。
“小川哥,你在算什么?”白玥好奇道。
闻逆川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喃了一句:“算他何时死。”
他要算谈煊何时死。
在遇见谈煊之前,都是按闻逆川上一世记忆的那般走向,可偏偏在谈煊这里出了岔子。
为何他没有战死沙场?为何离上辈子他去世的时间过去好些时日了他还活得好好的?
若他不死,闻逆川当初也不会一口答应嫁过去。
牌阵已成,闻逆川伸手翻牌。
随着啪嗒一声,木牌子被翻过来的瞬间,闻逆川的脸上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闻逆川小声喃喃,又急又恼。
他自幼虽他阿母学巫术、卜术、观星术,也算是有经验的占卜人了,此种结果却让他震惊到呼吸急促。
再算。
于是,闻逆川深吸一口气,平伏了片刻,再次占卜。
再次翻牌,结果一样。
一旁的白玥看他脸色惨白,小心地问道:“小川哥,此牌阵当何解?”
闻逆川还在小声地自言自语:“莫非是太久没用,这牌失效了……不应该啊,谈煊你……”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两人着急忙慌地收拾散落一地的木牌。
而后白玥探头去问车外的一个将士:“王妃问,为何停下了?”
那将士道:“回姑娘,天快黑了,我们到驿站了。”
夜幕降临,队伍终于赶到了一处驿站。
将士们搭好军帐开始生火,闻逆川则被顺理成章地送到了谈煊的帐篷中。
闻逆川浑然不知,迷迷糊糊地进了帐篷,此时谈煊还未进入。
白玥本想跟随,可却被拦在外头。
闻逆川环绕了一圈,长枪、短刀、利剑排放整齐,一旁是座简单的床榻,他向前几步来到桌边,只见上面摆放着地图和小木块。
他心里还念着卜牌的结果,想都没想就拈起一个查看,此木桩虽小,但做工精美,他把玩了几下,又把它放回地图上。
就在这时,不偏不倚,帘外一阵风泄进来,连同那俊美得不像话的少年将军也带了进来。
“别碰我的地图。”谈煊一进账内就呵斥道。
闻逆川被他一声呵斥吓了一跳,应声回头,就到了风尘仆仆的谈煊。
此时的闻逆川还穿着女装,头戴面纱,下马车前吃了颗“化嗓丸”,说话也是柔柔的声音。
他怔了怔,却也不意外,道:“旗子做工精美,忍不住瞧瞧。”
“你会说话。”谈煊露出了些许意外的神色。
闻逆川蹙了蹙眉,搞不懂谈煊为何这么说。
谈煊信步走进,垂眼看地图,一眼就抓见了方才被闻逆川随手拈起后错放了的那一枚旗子。
闻逆川望了望他,随后轻笑了一声,语气带了些难以察觉的不屑,道:“不就是这枚放错了嘛。”
说着,他拈起他放错的那一枚,放到原本的位置上。
谈煊不说对,也不说错,面无表情地道了一句:“你记性倒好。”
“记性?”闻逆川扯了扯嘴角,道,“此处共四口,大盛军封三口而留一口,蛮军以为此处是生门,实则是把其赶到此地,一并剿灭,而这枚旗子,放在此处,最合适不过。”
不等谈煊回应,闻逆川又揶揄了一句:“将军方才不会是以为我看不懂地图,胡乱放的吧?”
谈煊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小女大病初愈,恕今夜不能伺候。”闻逆川说完,转身就出门了。
谈煊怔愣着听完,回过神来的时候,目光随着闻逆川出了军帐。
门外几个将士见闻逆川从谈煊的帐篷中出来,都十分诧异,白玥也一直守着,见到闻逆川立马迎上前去。
闻逆川毫不含糊地对同样守在门口的副将说道:“赵将军,我今夜不便服侍将军,还请您给我另外安排住处。”
赵勇面露难色,道:“王妃,其他帐篷相对简朴,只怕……”
“无妨。”闻逆川打断了他,只要不同谈煊在一起,他觉得住茅房都无妨。
话已至此,赵勇却杵着没动。
闻逆川回头望了望谈煊的帐篷,谈煊也正好出来,在门口处眼神示意时,赵勇才动身去张罗新的帐篷。
摸不着头脑的白玥没来由地问了一句:“小川、额、小姐,怎么了?”
闻逆川神色染上了几分烦躁:“没什么。”
第二天一早,返程大军继续赶路。
驿站不知住了多少个,马车中闻逆川的卜牌也不知算了多少回。
可每次的结果都像是刻意戏弄他一般,不是同第一次一样,就是出个空白乱码,让他越发烦躁,气得把牌摔到一边,而后又讪讪捡回来再算一次。
如此反复了一路。
他还幻想着,哪天军中密报,将军暴毙,可现实却狠狠抽他耳光,谈煊活得好好的。
从苗疆往京城,山越走越矮,路越走越平,离京城越来越近。
可闻逆川那颗心却越发忐忑,一面是假死计划失败不知该如何面对同闻迁的承诺,另一面是同本该死在战场却活着回来的“夫郎”相处。
这任何一者都足以让他头疼得要命。
又过了十日。
谈煊凯旋,传遍京城的每个角落。
刚进城门,百姓自发排成队伍迎接打了胜仗的军队。
谈煊骑着战马,走在前头,副将赵勇则跟在他的身后,长长的队伍穿过京城的主道,喝彩声、叫好声充斥在空中。
时隔一月,闻逆川又再次踏入了大盛京城的土地上,心中五味杂陈。
只不过上一回是他灰溜溜地逃跑,这一回,是被谈煊“风风光光”地抬回来。
闻逆川听着来自京城的喧嚣,却在马车内闭目养神,白玥则好奇地望出车窗外好几回。
白玥回头问他:“小川哥,你不算牌了吗?”
闻逆川长呼一口气,满是疲倦:“不算了……”
凯旋军队游街似的走了许久,到傍晚,谈煊才回到将军府。
队伍由远及近地走来,随着离王府愈来愈近,谈煊一抬眼就看到了门口站了位盛装打扮的女子。
一见谈煊,她便亲自迎了上去:“贺喜平南王凯旋!”
谈煊与她对上目光的瞬间,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掩了过去,像无事一样跨下了马。
“你怎么来了?”谈煊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那女子向前几步,凑近了几分,笑盈盈地说道:“三天前颜儿就听闻表哥凯旋返京的消息,盼了许久,终于把你盼回来啦。”
此人正是谈煊的表妹余颜。
但与其说是表妹,但两人血缘并不亲,不如说只是儿时一起长大的玩伴。
还没等谈煊答应,余颜又说:“近一年没见表哥你了,颜儿甚是想念,我今晨开始烹饪,如今还能赶上新鲜。”
本是邀功的话,可谈煊听闻后,却蹙了蹙眉:“你早上就来我府上了?”
余颜十分知道谈煊的脾性,意识到对方好似不悦,她立马低头不语,神色委屈。
谈煊深吸一口气,也没再深究了:“有劳了。”
交谈之际,余颜止不住往谈煊的身后瞟去,最后视线定格在了那辆马车上,她眼神中闪过慌乱,小心地问:“表哥……可是纳了妾?”
谈煊神色不变,道:“此程路过苗疆,正好遇到了侧妃,顺便把她捎回来了。”
余颜张了张口,好似泉眼被堵住一样,憋不出一个字,心中暗忖,怎么回京一趟还能赶巧遇上侧妃。
闻逆川匿在马车的帘子后,瞧着那个缠着谈煊的女子,啧啧两声:“这小子艳福不浅呀,刚回来就有个美人在门口等他。”
“可是,”一旁的白玥把脑袋挤过来偷看,“你作为王妃,本来应该等他的是你呀。”
“你可闭嘴吧。”闻逆川轻骂了一句,这事一说就来气。
谈煊一回王府,就自顾自地去了书房。
这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外头有人通报。
“报——”
疲倦之余,谈煊被扰得有些心烦,问:“何事?”
“王爷,闻迁闻大人来贺信。”传信的人说道。
“闻迁……”谈煊反应了片刻,才记起来,如今他的侧妃是闻迁的女儿,闻迁是他的岳父。
他以为是普通贺信,于是摆摆手,示意传信者退下。
不料传信者又道:“闻大人在信中求见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