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意识的世界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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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诺惊讶地看着何儋，何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门的那面沉默了片刻，然后又响起说话的声音，还是老余的声音，但是铭诺能听出来，语气像是变了一个人。
这个人说话的腔调圆滑油润，还有点玩世不恭的味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他问。
“很简单，”何儋得意洋洋，“因为我虽然我和张芸英是朋友，但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老余。但是刚才，我只是喊了老余一声，隔着一扇门，真正的老余怎么可能听出喊他的人是在这里的哪一个？”
“哈哈哈哈，厉害，厉害，是我失算了。”
何儋厉声问：“你想做什么？你把老余怎么了？”
“……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鼓励他们做内心的想法而已。昨天，我在酒吧遇到这个人，他说他不想上班了，那么，我就让他有勇气能不去上班，仅此而已呀。”
这是何儋没有想到的说辞，何儋瞪大了眼睛。
这时候，何儋看到铭诺在不停地张握着自己的手，左手试了试，右手又试了试，然后他抬头看着何儋。
何儋立刻明白了这个眼神——他的异能武装器官，就是那只凤凰，现在用不出来了。
“你对我们做了什么？！”何儋大声问。
对方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说：“你们现在全部都在我的控制之下，只要我对老余下一个暗示，他立刻就会炸毁这个房间和走廊，在这种情况下，你这样对我说话是不是有些不敬？”
一句话，把何儋噎住了。眼下这个情况，他们确实是下风。
“那么，尊敬的纸面者先生，你要我做什么？现在你是想单独和我们说话，才弄成这样的吧？”何儋是个能伸能缩的男人，他不得已换了个语气问，虽然嘴里还咬着牙。
“我想让你做什么，我之前不是已经通过你的意识传递给你了？”
何儋想起他在办公室看到的血字，他现在明白了，并不是真的有血字，而是这个纸面者用能操作意识的技术武器，使他出现了幻觉，包括雪梨姐姐的电话也是。他把他们弄到这里来，用老余的自杀逼何儋就范。
眼下这个情况，这个封闭的走廊，和沉睡的同伴，恐怕也是对方操作意识的结果，为了造成对他的一种孤独感和压迫感。
“你要放我放了识博，我这不是已经把他带到这里来了？我听你的话，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把李工怎样了？”
“嘻嘻，”纸面者发出一种令人生恶的笑声，“我没有把李工怎样，我一向都尊重别人的想法，我只是用了我的小技术，让她也有勇气做她想做的事而已。”
她想做的事？！
何儋不知道李工想做什么，他对李工可说完全不了解，反正这个纸面者鼓励人做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但是听他的口气，起码李工还活着，要紧的是解决眼下的问题。
“我把识博带来了，你现在放了老余，行不行？我们做个交换？”
“哎呀。”对方这时拖长了调子，“你的听话出乎我意料了，但是我现在有点动摇，因为说憎恨公司、憎恨996的，憎恨这个世界的，就是老余自己，我只是让他按自己的意愿去做而已。至于识博么，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去把他要回来只是为了完成上级的任务，毕竟我们只是同事，不是朋友。”
何儋听出来，他准备得寸进尺了，这个人说话比老娘们还磨磨唧唧的，故意拖长调子，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但是何儋深知，眼下他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对方是上风，不能贸然得罪了对方。
“你想怎样？”
“我想？我想想……我想，你在这里跪一个给我看看怎么样？”
铭诺和何儋都是猛然一惊，何儋想到这个人会开出更多的要求，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对方是这样的不要脸。
“你这个疯子，这有什么意义？！”何儋大声问道。
“确实没有意义，可是，我就喜欢看人做没有意义的事，尤其是他们经过屈辱、努力、悲愤，最后发现他们所做的都是徒劳的之后，脸上的表情，是最精彩的。”
“你放了老余，我把识博交给你！就这样成交，不要搞一些其他的东西！”
对方笑了一声：“你似乎没有搞明白情况，现在你没有提出要求的资格。”
突然整个走廊发生了严重的倾斜，几乎成九十度角，何儋和铭诺直接从走廊的这头飞了下去，其他睡着的人也都顺着地板滑了下去。走廊的另一端是一堵墙，何儋惊恐地睁大眼睛，如果他们就这样撞上去，不会摔死，也起码是个半残。
就在他们靠近墙的瞬间，走廊忽然又转了九十度，虽然回正了，但是上下与之前是完全颠倒的，天花板成了地板，何儋一下子就摔倒在上面，差不多是趴着的，当他狼狈地爬起来时，他发现自己是跪在地上的。
何儋瞪大了眼睛。
纸面者发出一串持久的，长时间的笑声。
“你的表情是真的精彩呀何先生。”
其他人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那个队长衣服还挂在了挂式风扇的扇叶上。铭诺在摔下来时撞到了头，何儋看到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迷茫和困惑。
何儋愤怒地站起来，他沿着走廊跑起来，愤怒地四处锤打着墙壁，想找到这个纸面者到底是从哪里监视并控制着这个地方的。但是，很快又传来纸面者刺耳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何先生，你以为用这种方式能找到我吗？太天真了！”
何儋很想骂人，但是现在不是惹怒对方的时候，或者说，惹怒对方也毫无用处，何儋咽下这口气，继续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目的，你已经达到了，现在可以放了老余吧？”
“嗯～”纸面者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我又改变了主意呢。我现在，除了识博，还想要你身边的那个异能武装战士。”
何儋震惊地看了一眼铭诺，铭诺也吃惊地看着他。这倒并不出乎何儋的意料，因为篡位者给他的这四个试验员的任务之一就是把这个逃跑的异能武装战士带走。
“你把他带走，要做什么？”何儋问道。
“异能武装战士是帝国的至高科技武器，我从事人体精神研究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一个活的异能武装战士，我想知道~他们的大脑和普通人的有什么不一样？我想把他的大脑挖开，好好地研究一下呢~”
何儋笑出了声：“你在做梦吧？你这样躲在幕后操纵的小人，能对付得了一个战士吗？”
然而对方也发出了大笑。
“哈哈哈哈，你是什么有误解，觉得我奈何不了一个异能武装战士？是弱小的识博给你的错觉？你太小看篡位者的大将们了！”
话音刚落，铭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何儋回过头，发现他竟然像是被什么人掐住脖子一样从地上被提了起来。
他的脸和脖子涨成了可怕的猪肝紫色，脉络极度夸张地膨胀鼓出皮肤，眼睛向外突出，原本美丽的五官发生了扭曲与形变，他挣扎着用手在脖子处扒着拴住他脖子的“绳索”，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何儋急忙向他扑过去，用力抱住他的脚向下拽。但是丝毫没有用，何儋觉得这个地方不受到任何常识性的物理上的作用，他不仅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力有什么作用，反而自己也被带着从地面上升起来了。
就在两人都离开地面，就在铭诺看起来要到极限了的时候，突然失去了力，两人一起从天上坠落，摔在地上。铭诺从何儋身上爬起来，激烈地喘息着。
“这里是意识的世界，在这里，凭你有什么武力，都没有用的！这里不是现实，是你意识的世界。你的意识里，期盼着这样的空间，所以我才能将它调动出来。我的技术武器，虽然不能改变也不能修正什么，只能将已有意识放大，但是在这个世界当中，我是无敌的，我就是最强的造物主！现在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纸面者得意洋洋，声音也狂妄起来。
可是。
意识的世界？
“你这个得寸进尺的混蛋，”何儋骂道，“如果我早知是这样，我绝不会把识博带给你。”
“你已经把人带来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当然可以，因为其实你根本不在这里！这里是十一楼，我现在把识博从楼上扔下去摔死他！我知道他的死活你不会关心，但是不知你的主人会怎样想？”
果然，纸面者狂妄的笑声忽然停止了。
“你不敢！”他说，何儋听出他的声音明显有些慌张，“你这是杀人行为！”
“你不会认为我们的社会会管你们这些来自外部的人的事吧？”
“老余还在我手里！”纸面者大声说，“你如果敢摔死他，我现在就让老余引爆手里的炸药，你们这些人都得陪葬！”
何儋当然没打算真的摔死识博，他就是想试探一下纸面者。没想到，真的被他找到了软肋。
不仅如此，何儋觉得，他已经找到了破解当下局面的钥匙。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威胁我吗？你摔死他，我就让老余引爆手里的炸药，我告诉你，我交给他的炸药，足以炸毁这一栋楼，这破坏力的后果，你大可放心！只要这里变成一片废墟，在场人者死光，识博是怎样死的，就可以随我怎样说！”纸面者的话也变多了，他明显是真的慌了。
“你们花了那么多力气寻找的异能武装战士死了也一样吗？”
纸面者再次语塞，何儋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他的表情狰狞又得意，好像他才是反派一样。
“占上风的其实是我！”何儋狂笑，“而且，我早就看穿了你的把戏！”
对方不再语言，突然门的那边传来老余的痛声尖叫，这声音像是一个处于精神上极大痛苦的人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随之就是疯狂的撞击门的声音——这声音，像是老余在用头撞门！
何儋一惊，纸面者明白了他们这次交易当中的漏洞——他们是来救老余的，那他只要让老余自己死掉，他们就算是失败了，让何儋交出铭诺和识博，他还有办法，因为李工现在还在他手里。他立即操纵了老余的精神，现在撞门的声音，就是老余用头部撞门自杀的声音。
事到如此，无论嘴上说什么都没有用，他必须用行动破局。
所以现在的空间是怎么回事？
“老余！老余！”何儋大声喊，“停下！停下！”
“你们都离我远点！滚开！”回应他的是老余歇斯底里的尖叫，突然一声音非常响应的撞击，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撞翻了，随后是哗啦啦东西四处摔滚的声音，老余突然就失去了声音！
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
留给何儋的时间不多了。
“何儋。”
何儋紧张地思考了两秒，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人认识世界就是通过感官将现实的信息接入大脑，而大脑再分析完成对现实的反馈，而这个过程就是意识的形成过程。这个纸面者其实并不能真的操作别人的意识，也不能改变现实，他所做的，只是影响别人认识世界、以及对世界反馈的过程，让他无法正确认识现实，也不能对现实进行合理的反馈，与精神病人对世界认识的过程有些相似。
虽然他们现在在交流，但是纸面者是看不到何儋现在所看到的世界的。
简言之，现在这个封闭的走廊，其实是受到纸面者精神控制武器影响的何儋大脑中想象出来的。
站在他旁边的铭诺——何儋看了看他——也是何儋想象的样子，是一个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普通人，是一个需要何儋保护与拯救的对象。何儋一直期盼着有一个封闭的、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而这个世界的外部，最好是一个在消散中的末日。
但是这个世界也并不是完全与外界隔绝的，这个世界中有些事，是受到外界影响的，比如老余，何儋没有见过老余，也无法对他想象，所以老余做的事，可能与外界一致。
和梦一样，当人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梦就会醒。
当何儋意识到，眼下是自己想象的世界的时候……
何儋向防盗门冲去，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门的瞬间，四周像是褪色了一样，何儋瞬间回到了现实。
还是那个夏季，那个走廊——此时，这个走廊已经不是倾斜的了——外面还是那么喧嚣，而周围的人都没有事，张芸英、铭诺、识博、警察和消防员，他们站在走廊里，并没有睡着，他们都震惊地看着何儋。这些事物在何儋的周围闪现了不到一秒，何儋就看不见他们了——
因为，他在这一瞬间，融入了门里，门与墙埋没了他。
准确地说——
何儋像茅山道士一样，直接穿过了门。
何儋冲进机房，这是一个封闭的屋子，窗户紧闭，空调此时也坏了，里面阴暗又闷热。
何儋进去就震惊了，他看到了一地的堆积如山的□□，这些炸药的数量是否如纸面者所说，能够炸毁一栋楼，何儋不敢妄定，但是把在场的人都炸没应该是绰绰有余。在高大的配电箱之间，何儋看见了老余，他刚才一头撞倒了一个配电箱，何儋听到的哗啦啦的声音，就是这个配电箱倒了撞到旁边的架子上发出的。
老余满头满脸是血，像农村传说当中中了邪一样，在地上撒泼打滚，非常痛苦，还在不停地撞着门，这种行为在满是炸药的房间里显然非常危险，何儋扑上去阻止他，老余拼命挣扎。
一个发疯的成年男人的力气是非常惊人的，何儋觉得自己搞不定，就立即伸手去摸门的把手，想要把门打开，但是门是被锁上的，他又去摸把手下面的锁，这时，原本在自残的老余突然眼露凶光，用力顶向何儋。
何儋本来是在压着老余，这一下子被撞到了下巴，他听到自己口腔中传来砰的一声，随后牙齿的剧烈酸痛、耳朵中鼓膜的烈响与眼前乱跳的金星袭卷了他，他向后一翻，直接摔在门上。
“何儋！何儋！”
何儋听到门外有人在喊他，他分不清是谁。
“破门！”门外又有人喊。
“不行！不知道里面炸药的情况，万一破门时喷射的火星引爆了炸药怎么办？”
门外的人激烈地争吵了起来。
这时，顺着门滑到地上像一滩软泥一样的何儋，看到满脸是血的老余站了起来，老余的眼球突出而外张，布满血丝。何儋意识到，老余他现在还是在被控制着，他从老余的眼睛里看到了两个字：“杀人”。
何儋知道老余要下杀手了，纸面者没有想到何儋竟然破了他的精神控制能力，他失去了筹码，决定鱼死网破，先毁了眼前的一切再说，虽然这是纸面者最后的歇斯底里，但是眼前的情况对何儋来说，也是一条绝路。
老余手里握着炸药的开关。但是刚才被撞的那一下，何儋的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身子软得很，四肢像是被人后接上去似的，根本不听使唤。
老余举起那个控制器，拇指放在红色的按钮上，按了下去。
“不……”
何儋虚弱地伸出手。
但是，他没有真的伸出手。
屋子里的炸药爆炸了。
何儋感觉一阵热风拂过，时间似乎静止了，随后时间流动，屋子里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何儋坐在地上看着老余，一脸狼藉的老余震惊地看着何儋，而地上堆积如山的炸药，此时只剩下一堆爆炸后的灰烬。
他们的头顶，就在刚才出现了一个空间裂隙，像是之前在玉龙体育场一样，爆炸的瞬间，爆炸产生的能量与烈火被那个空间裂隙吸了进去。
而且还产生了与之前不一样的情况。
这个空间裂隙产生的瞬间，时间也静止了，是物理意义上的静止。
何儋和老余一样震惊。
突然，老余的眼睛失去高光，他倒下了。
何儋知道，是纸面者知道自己失败了，放弃了老余。
门外的人还在对着要不要破门这个问题争执，铭诺早就坐不住了，张芸英看到他撸起袖子准备用他的超能力硬破这个门。
突然，门平静地从里面打开了。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去。
虚弱地、弓着身子站在那里的何儋，成了所有人眼中的主角，他很虚弱，但是很装逼地说了一句：“把人送医院！”
何儋说完这句话，特意看了一眼铭诺，看到他的表情，何儋觉得自己今天这个英雄当得算是值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意识的世界之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