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毁灭之前》雾隐莲

21、倒数20天

　　太阳花长出了小小的花苞，朱颜拍下照片，夹在书里。

　　距离世界毁灭还有二十天，他们的生活依旧是那么平静。

　　早上的时候苍楼又做了饺子，朱颜一直盯着他，苍楼只好揪了一块面给朱颜玩，一号也嚷嚷着要玩，被朱颜一巴掌拍开了。

　　一号放声大哭，整个厨房里回荡着，它的哭声。

　　明雪薇的死似乎没给他们带来任何影响，除了B区那座被烧得漆黑的建筑，天墟没有任何变化。

　　一号成功从苍楼那边要来了一块面，用机械手臂灵活将面捏成小兔子，然后被朱颜抢走，又捏成面团。

　　司月明说的对，她就是人烦狗嫌的那种人，手不贱就不是朱颜了。

　　她一边捏着面，一边想苍楼昨天提起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她第一次知道这本书是在另一本书里，依旧是本爱情故事。好像离开了爱情，这个地球就不会转动，时间就不会流转。

　　她微微侧目，看向苍楼。

　　苍楼把饺子捏成花，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隐约可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她想着那个幽灵一般的女人飘浮在阳光中，光穿过她的身体照射在男人身上，男人坐在书桌上，面前的花瓶是空的，他拆开一封信，时间在他们之间缓慢流淌。

　　朱颜心里微微触动，也许那本书讲的真的是爱情？一个永远都不会得到回应的爱情，只有一个人的爱情算得上爱情吗？

　　她不知道。

　　月亮，原来不是世界上所有问题都有答案。

　　她还记得当初老师踩着高跟鞋在讲台上给他们讲课，她说："对我们来说，世界上所有问题都是有解的，就算这道题你不会，你也要写一个解字。"

　　可是如今老师死了，不是所有问题都有解。

　　苍楼把煮好的饺子捞上来，一号眼巴巴等着他分饺子，它根本吃不了这些东西，只能把饺子放在胸口的储存柜里，装作自己已经吃了。

　　饺子的蒸汽在它的储存柜里凝聚成水珠，朱颜又得把它拆开，把每个零件都擦干净，防止它短路。

　　就算这样，它依旧很开心，不开心的只有朱颜。

　　苍楼的进展很快，他的故事写到尾声了，很快就可以结尾了。

　　他神神秘秘的，死活不肯给朱颜看，朱颜也懒得管他。

　　苍楼在给故事结尾，朱颜去看电磁波发射器。

　　中央控制台被毁没有影响其他区域，电脑在意识到火灾发生后立刻将数据传输，备用中心被启动。

　　朱颜要做的就是检查系统能否正常运行。

　　电梯启动，平稳到达备用控制室，深邃的黑暗中闪耀着红色的灯光，不时传来滴滴响声。

　　在意识到有人到达控制室后，电脑立刻开启灯光，晃眼的灯光让她有种眩晕的感觉。

　　"维修部门朱颜。"朱颜把帽子微微上掀，刷了个脸。

　　数据库很快调出她的信息，图片是她十八九岁的样子，眉眼中藏着桀骜不驯，又有几分吊儿郎当。

　　那时候她穿的是维修部门的礼服裙，原本修身典雅的裙子让她穿出几分土匪的感觉。

　　那个桀骜不驯的女孩隔着一层屏幕与她对视，朱颜突然笑了："我以前居然长得还不错，要不是那群人乱传我和月亮的谣言，我怎么都得甩七八个男朋友了。"

　　"欢迎来到备用控制室。"幽蓝的光从空中投下，形成人形的身影，"中央控制系统，双子星为您服务，上次登录时间为1463天7小时53分前，请确认是否登录。"

　　朱颜没想到天墟的人工智能还在，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天，这堆数据还记得自己。

　　它们可真是一堆死脑筋，人类不去删除信息，它们就永远保留着，直到一堆垃圾占满它们的内存，让它们彻底死机。

　　"确认登录，请求使用电磁波发射装置。"朱颜点头。

　　"维修部专员朱颜登录系统，正在确定使用权限……权限确定中，获得电磁波发射装置管理权限。"人形眼中闪过数据流。

　　"我还真有这个权限？"朱颜有些诧异，她原本打算来硬的，直接用砸计算机威胁。

　　这是维修部门一贯的传统，暴力不能够解决一切问题，但是能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于是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明雪薇教授已经为您开启最高权限，您可以调动任何系统。"双子星回答。

　　明雪薇……

　　她念着熟悉的名字，心底仿佛有一扇门打开了，有风从另一个世界吹来，吹动她死寂的内心。

　　死亡是什么呢？

　　是离别，是永不相见，在偶尔一瞬间，你会想起那个人的影子，想起被风吹起的头发，看着她慢慢远行，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消瘦的背影。

　　也没什么好感伤的，人类存在了几百万年，难不成就因为一个人死了地球就不转了？这些年来死过的人可以铺满整个地球，他们化作泥土，来年开出鲜艳的花朵。

　　明雪薇又不是楚霸王，哪来的虞姬给他殉情。

　　地球还是一样转动的。

　　"确认使用电磁波发射装置……"她缓缓开口，"帮我上传一首诗，《给娜塔莎》。"

　　"美丽的夏天衰萎啦，衰萎啦；

　　明朗的日子正飞逝过去；

　　在松林微睡的阴影中

　　阴霾的云雾在弥漫延长。"

　　"双子星系统，打开昨天凌晨的中央控制台监控记录。"朱颜找到椅子，把腿翘在控制台上。

　　其实不该去回忆的，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世界都要毁灭了，为什么还要自找烦恼呢？

　　地球那么大，谁死了都一样，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死亡？

　　反正大家都要死了，随着平行宇宙的碰撞一起消失，这些年的爱也好，恨也好，通通如同泡沫一样消散。

　　再也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过往一切都是梦幻，天下哪有长生不灭者。

　　"很抱歉，昨天凌晨监控被关闭，双子星没有昨天的监控记录。请问还需要其他服务吗，朱颜专员？"

　　"朕累了，爱卿退下。"朱颜挥手，投影仪被关闭，蓝色的光影消失。

　　她靠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说不上来是放松还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