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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月考 ...

  •   假期过得飞快,回到学校的第一天,便迎来了第一次月考。

      月考只考三门主科,一天内考完。考完后,晚栀已是精疲力尽。

      她把自己的课本从教室后方的柜子里搬回了课桌抽屉,便趴在桌子上开始闭目养神,耳朵自动屏蔽附近的对答案声。

      晚栀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座位旁驻足,半睁开左眼,望见了一脸犹豫的秦时月。

      她不好意思吵醒晚栀,正琢磨着要不要把后桌往后推一点,好从晚栀的椅子后挤进去。

      晚栀“嗨”地打了一声招呼,坐起身来,把椅子往前挪了挪:“你考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上个月学的内容难度不大,考也难不到哪里去。”

      秦时月回到了座位上,在书包里给手机开了机,选择了歌单播放,将蓝牙耳机戴在了左耳,靠在窗边听音乐。

      没一会儿,朱昊晨回到了教室,他的脸上没藏不住事,双眼发亮,抿着嘴,像是在压抑着兴奋。

      他路过了一圈围在一起对答案的同学,听见了他们的争论,插嘴道:“第十四题的答案是9。”

      “我不信,你来看看我这解题过程错在哪里了。”

      “懒得看。”朱昊晨挥挥手,“不信也得信,我刚刚去一班溜达了一圈,宁燕在他们班监考的,她做的卷子落在讲台上了,第十四题写的就是9。”

      陈紫涵得意道:“看吧,我写的对的,这题挖了一个陷阱,我来给你们讲讲。”

      朱昊晨脱了身,便径直朝着晚栀她们走去。

      晚栀误解了他的意图,比了一个叉的手势:“停!我不对答案!”

      “哎呀,我答案早就对完了,我明明是要和你们分享八卦。”朱昊晨的膝盖跪在自己的座椅上,胳膊肘撑在了她们的桌上,“刚刚在一班听说的,新鲜出炉的。”

      “说来听听。”提到八卦,晚栀打起了精神,坐直了身,秦时月也将目光从窗外收回。

      朱昊晨刻意压低声音,一脸神秘:“你们不知不知道学校趁着假期给围墙安装了电网?”

      听到这句,晚栀便知道这个八卦的内容了。

      他没有等她们回答,便接着说了下去:“听说放假那天放学后,有个高二学生被打了,是学校外的人翻墙进来打的,不过被路过的人及时制止了,那学生没怎么受伤。高二、高三回来上学得早,这两天都把这事传疯了。学校论坛上不给提及此事,因为受害者不希望自己陷入舆论的旋涡。”

      他期待看见后桌二位的惊讶神色,却见她们以“嗯”为回应,一副兴致乏乏的模样。

      “你们两个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该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晚栀跟秦时月对视一眼:“确实已经知道了。”

      朱昊晨没有什么怨气地埋怨道:“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居然比我这八卦小能手还知道得早!知道了还不告诉我。”

      晚栀平静道:“九月的最后一天。”

      “九月的最后一天——”朱昊晨重复了一遍她的回答,突然反应了过来,清秀的面容因夸张的诧异神色而显得不协调,“不就是事情发生那天吗,你们该不会是在现场吧?难不成你们两个就是路过的人?”

      晚栀打了个响指:“bingo了一半。”

      秦时月道:“她在,我不在。”

      朱昊晨将一张草稿纸卷成纸筒,怼到晚栀嘴边,兴致冲冲地催促道:“快快快,当事人快来说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晚栀摇头拒绝:“不说,我得尊重受害者的隐私。”

      却见朱昊晨不要脸地捏起嗓子撒起了娇:“说嘛,我不会说出去的~”

      “滚——”秦时月忍无可忍。

      晚栀闭上了眼,刚想捂住耳朵,隔绝这法术攻击,就听到有人在喊她。

      “许晚栀,有人找你。”是梁嘉和的声音。

      她睁开了眼,循声往后门望去,这个角度,只看到了一个红色的衣角,是高二的校服。

      高二的人?晚栀快速地在脑袋里过了一遍她认识所有的高二生。

      站在梁嘉和身边,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的蒋敬文阴阳怪气道:“许级花,怎么总有男生来找你呀?你的魅力真是大呀!交际花吗?”

      他的声音喊得很大,一刹那,嘈杂的教室安静了,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她身上。

      晚栀也是懵了,莫名其妙地就遭受了恶意。她想说,我和你有仇吗?

      还没有开口,就有四个人反驳了他。

      秦时月冷目:“关你屁事,少多管闲事。”

      朱昊晨骂道:“你嘴放干净点,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梁嘉和一把推开了蒋敬文的胳膊,面色不悦:“你在说什么呀?太过分了。”

      “这位同学,麻烦你注意言辞,我是学生会的,有工作需要来找许同学,你何必在这阴阳怪气?”

      最后一个发言的人,声音不大,但晚栀还是认出来了这声音的主人,向宇。他怎么来了?

      蒋敬文的偏见先入为主了,他知道晚栀人缘好,不用去讨好别人,就有很多人喜欢她。

      他察觉不到自己的尖酸与妒意,他忽视了她身上除了美貌以外的所有闪光点,不屑地想着她不过是全靠着她那一张脸,才这么受欢迎。

      纵使没有证据,只是揣测,他也认定了这位学长是在说谎,但现在自己失了言,连朋友都不站在自己这边。

      吃了瘪的他,冷笑一声,目光恶狠狠地盯着朝着后门走去的晚栀。

      晚栀懒得理睬他,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发现蒋敬文伸出了脚想绊她一跤。

      她莫名想笑,都多大人了,在玩这种低级手段?

      她佯装被绊到了,就势把蒋敬文摔翻在地,在他的哀嚎声中,她却稳稳地站在地面上,抱臂道:“想绊我,没门。”

      蒋敬文被摔懵了,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反驳。

      站在近处的梁嘉和惊得瞪大了双眼,连站在门旁的向宇也探了个脑袋出来看情况。

      教室后排的吃瓜群众,有的骂蒋敬文活该,有的拍起了掌,夸赞晚栀。

      “哇,女侠!”

      “想不到啊,许晚栀你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身手居然这么好!”

      “你懂什么?这就叫反差感。”

      晚栀朝着向宇挥手:“学长好。”

      两人默契地朝人少的实验楼方向走去,没有理会蒋敬文回过神来后的怒声。

      晚栀在观察他的走路姿势:“你的腿怎么样了?”

      向宇答道:“有些淤青,没有大碍。”

      走到临近实验楼,晚栀回头看了眼,这个距离没有人会听到他们的说话:“学长,学生会让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是上次那件事吗?”

      向宇摇头笑了笑:“不是学生会找我来的,我是专门来向你道谢的,刚刚那话是为了堵那个没礼貌的男生的嘴罢了。”

      他从手提袋里取出了一个丝带包装的精美盒子,递给晚栀:“这盒点心是谢礼,若不是有你们两个好心人,我怕是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晚栀有些惊喜地接过盒子,伸手轻轻揪了揪丝带头,感慨道:“哇,这包装真好看,我都舍不得拆了。”

      “可别舍不得拆,这是我昨日去烘焙店里买的点心,保质期短,早点吃吧。”向宇想到点心的价格,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零食了,更别说甜点了,他没有这个闲钱。就连教室里的同学们分享零食,他也会拒绝,他不想被扣上白嫖的帽子。

      这个饼干是他拿赔偿金买的,烘培店临近打烊,两盒打半折。他把剩余的钱全部给了母亲,补贴负债的家。

      晚栀询问了那件事的后续是如何处理的,向宇耐心地叙述了一遍,并告诉她:“学校后面还会给你们两个人嘉奖,至于嘉奖的内容,我先不透露了。”

      “别卖关子呀!”

      “提前说了就少了惊喜。”

      晚栀这人好奇心重,想软磨硬泡出答案,可余光察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班主任张摩。

      抱着个本子的他朝着教室走去,八班的教室极吵,他的双眉蹙起,挤出了眉心的川字纹。

      “嘶,我们班的班主任来了,我得先走了。”

      “再见。”向宇看着许晚栀的身影匆匆离去,手攥紧了手提袋的粗糙带子。

      他出生在一个虽有争吵但还算温馨的小康家庭,直到父亲,不,那个人已经不配称作父亲了,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一点一点地失去了道德底线,变成了另一个人,寡恩少义、唯利是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人输了钱便会酗酒,醉了酒便会成为恶魔。暴力因子的肆虐,有第一次就有后面的无数次。初中时候的向宇,个子不算高,想阻止高大的那个人伤害母亲,却被一个酒瓶砸昏了头,被急救车送去了医院。

      母亲想离婚带着向宇摆脱这吃人的沼泽,那个人却欠下了高额赌债逃跑了,家里拿房子和母亲手中的微薄存款抵债也远远不够。

      他和母亲为了躲债主搬去了逼仄的出租屋,相依为命,过着贫苦艰辛的生活。

      无论过了多久,他都清晰地记着小区里嚼舌根、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大爷大妈,还有转校前班内听了流言嘲笑他穷的坏学生。他咽不下这口气,他会靠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生活,他会有出息的。

      他考上了南城最好的中学。生活很苦,他也努力地在困境中做到最好,活出自己的精彩。

      中考结束的那个暑假,他拿着打工的钱给母亲买了一个漂亮的蛋糕,母亲嘴上说他乱花钱,脸上却露出了难以压制的幸福微笑。

      他步入了高中,住宿在校,成了一个低调的人,和同学们的关系不冷不热,也有几个可以说上话的朋友。他不想不暴露自己“穷”的事实,企图将过去都掩藏在沙子中。他以自己吃饭太墨迹为借口,拒绝了朋友的邀请,选择独自吃饭,这样就算每天吃蔬菜白饭,多拿碗汤,也不会有别人注意到。

      进入了秘书部,对他而言可能是一个错误。他逐渐明白了,明华的学生会就像是富家少爷小姐手中的玩具,人们簇拥着他们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团体,就算脾气再差劲,也有人会包容。他参与不进他们的话题,也不会花时间在玩闹上,做好本职工作,努力学习就足以了。

      有一日,他走进了办公室,望见中心人物之一的池浩风坐在桌面上,翘着二郎腿在和秘书部部长聊天。

      池浩风用闲散的目光打量着来者,从上到下停在了他的鞋子上,嘲笑道:“你这鞋破了,怎么还穿啊?回去扔了买双新的。”

      在一片嗤笑声中,有人认出了池浩风脚上穿的全国限量的运动鞋,而他用力地咬住了舌尖,逼迫着自己露出了不在意的微笑。

      在到后来的学生会团建,他看着群里说的两百块团建费,傻了眼,这是他大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他还在想着如何找借口说不去,群里有人匿名表示对高中生来说太贵了,池浩风却冷不丁来了一句,没钱就别来呗。

      向宇的心再一次被戳痛了,纵使前学生会会长易雨山火速撤回了池浩风的话并严词批评,这句话依旧像被炽热的火烙铁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脑海里。他闭上了眼,就会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最后是谢澜出来打圆场:[大家人来了就行,账记在我身上。]

      看着瞬间刷屏的“谢谢,谢少!”“不愧是谢少,真大方呀!”.......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你们这些有钱人,内心瞧不起穷人,又当什么虚伪的好人啊!

      他握着手机的手颤抖着,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他心中的天平彻底失去了平衡,楚痛的泪水夺目而出,妒意和愤恨就像肆意疯长的藤蔓缠绕住他的身体,让他无力地摊在床面上,手机从手中滑落。

      他承认自己仇富。恨意已经撒下了种子,无药可纾。

      直到那一次,他去校图书馆借一本物理书籍,图书馆管理员告诉他这本书被借走了,让他在本子上登记,后续书还回来了,便会送到他班上。

      过了几天,他吃完午饭回来,便发现书已经放在了自己的桌面上。他坐到椅子上,随手翻动了一下书,一张活页纸从书中滑落在地面上。

      这是什么?上面好像有字。

      他捡起来,定睛一瞧,那一刻他好似失去了阅读能力,无法将纸上的字词连接在一起读通顺。

      他反应过来这活页纸上写的是什么内容时,便慌乱地把它压在了书下,东张西望地观察四周,确定座位附近没有别人走动,才抽出来细看。

      纸上用极其规整的正楷书着一行行的“黑料”,大多是接下来要竞选的富家少爷小姐,他憎厌的那群人。

      不过奇怪的是,这纸上有一行被黑笔划去了,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提手旁,“许”。正面看不清字,他翻到背面试图辨认,也看不出个名堂。

      这书中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张纸,该不会是上一任借阅者留下的吧,这写的内容到底是真的假的?

      他特地跑去图书馆查询上一任借阅者,却发现是高三的一位老师,那位老师填在表上的字迹很潦草,不像是一个人写的。

      他好像明白了,这张纸不是因缘巧合到了他手中,而是有人故意送到了他手中,想要借他的手一用,让他去充当这散播真相或谣言的操刀人。

      那位幕后者自己不做这种风险的事情,却让他来做,不就是想找个替罪羊吗?当他是傻子吗。

      可为什么不选别人,选择存在感低的我?难不成幕后之人知道我讨厌他们?

      想到这里,向宇莫名感到有一双冥冥的眼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看透了他的内心,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想把这张纸毁尸灭迹,可手抓在纸的两端要撕碎之际,却迟疑了,双手停在了空中。他最终将活页纸夹在了自己的试卷中间,藏了起来。

      他想把这事抛在脑后,当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可事与愿违,一周不到,名单中的一位就找上门来刺激他了。

      那时候,临近竞选,学生会的成员们还要准备接下来迎新的材料。秘书部准备竞选的人多,不参与竞选的向宇的工作也就繁重起来。

      向宇疲惫地抱着沉重的一沓子彩印海报和制作好的易拉宝从校外的打印店爬上了实验楼顶楼,往秘书部办公室走去。

      他把海报放在地面上,在口袋里找钥匙的时候,有个不认识的男生从隔壁的宣传部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一眼,就听见了隔壁办公室内女生嘶吼的声音:“姓陆的,你个傻逼!”

      “Duang”地一声,门重重地推开了,一脸怒容的陆依依走了出来,对着男生竖着中指,张嘴就要骂。

      你不也是姓陆的吗?骂人还带上自己?向宇一脸惊讶。

      男生笑了笑,眼中没有一丝笑意,带着一种压迫感:“你中指要不要了?”

      她像是真的被吓到了,骂人的气势收了点,声音也低了下去。

      他震惊地发现这位众星捧月的陆家小姐面对这男生的威胁竟然露出了怯懦的神情。

      就在这时,陆依依终于注意到了他这位旁观者的存在,望着他的眼神带着羞愤与恼怒。

      男生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没有跟上去。

      她质问向宇:“你为什么在这里?”

      向宇无辜道:“我打印完招新材料,准备放回办公室。”

      “你工作这么认真啊?”她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像是在理所当然地指使仆人,“既然如此,你去把我们宣传部的材料打印了,送到到我们办公室。”

      向宇推辞道:“出校需要请假条,我今天已经找老师签过一次字了,恐怕帮不了你这个忙了。”

      “你不挺能干的吗?这都不能做?”她胡搅蛮缠道,“我不管,你今天就得把我们部门的宣传材料打印好。”

      向宇皱眉:“我帮你是情分,不是义务。”

      “你这是在拒绝我的要求?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低咕道:“你是陆依依。”

      “我可是陆家最受宠的小姐,你一个穿地摊货的也配和我在这哔哔赖赖。”

      她越说越起劲:“你看你这破布鞋,呦,还有补丁呢,这种鞋子拿给我家佣人都嫌晦气,脏。”

      你给我住嘴!你给我住嘴!住嘴啊!

      这鞋子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我很爱护的,每周都清洗晾晒的啊!你凭什么去诋毁,你凭什么!

      我忍了一次,两次,可为什么你们还要来欺辱我!

      仇恨冲昏了头脑,他无法冷静下来去思考后果,报复之心丝毫不动摇。

      既然如此,我就甘愿上套,当这操刀人。我让你们大家看看,他们这群人私底下是什么样的!

      周五晚上,向宇混进了网吧,匿名在论坛里发出了爆料帖,引起了校园里的轩然大波。

      帖子很快被删除了,但后续事件发酵得失去了控制,引起了学校的注意。

      几个候选人被处分,失去了竞选资格。而最糟糕的是,这件事作为一个导火索,学校开始严查手机,学生们唉声一片。

      所以他不仅得罪了纸上的那串名单,也得罪了很多学生。

      疏解心头之恨的他逐渐冷静了下来。他们会不会报警,我散播谣言是不是犯法了?匿名论坛有没有人有特殊权限可以看到我的名字?如果我的所作所为被曝光了,那我会受到什么样的报复?

      做了亏心事的他战战兢兢半个月,生怕作为爆料人的自己会被扒出身份,受到名单上的人的报复,受到同学们的孤立。

      他收到那条短信的时候,下意识地以为自己终于等来了他们的报复。他哪敢不去?连老师都不敢通知。

      他半路被三个混混拉走,挨打的时候,他彻底慌了神,认为自己被发现了。

      直到他躺在医务室的床上想起自己见过其中一位,上周因抢篮球场报警一事或许让对方怀恨在心了。

      依据混混们的口述,和他猜想的一样。

      他不禁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想笑,幸好不是,幸好没有被发现。

      向宇停止了回忆的思绪。

      接下来应该去一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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