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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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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内,一个颀长的身影驻足在窗棂前,对着远处那片桃林愣着神。
门外响起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他未动,待门被推开,一袭劲风直朝耳畔冲来之际,他才半侧过身,一只手伸出来,往前一抓,平稳地接住了那壶热茶。
滴水未漏。
车弼勾着嘴角,邪邪的笑:“小师弟,身手不错。”
游故渊斜睨了他一眼,走到木桌前,将茶壶放下:“口头上的便宜,随便你占。”
“你我动手,还说不定谁输谁赢。”
“你可以试试。”
车弼切了一声,去拿茶杯,手掏了个空,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奇怪道:“你当宝贝一样的玉瓷杯呢?”
游故渊淡淡道:“碎了。”
“那杯子在你手里还能碎……”车弼眸光一转,揶揄道,“哟,莫不是我们小师弟开窍了,看上了昨日那个小姑娘了吧?她给你摔碎的?你竟然没生气?”
一连串的问题,让游故渊嫌弃地摆了摆手,重新退回到窗棂前。
没眼力见的车弼还在滔滔不绝说道:“昨日你故意招惹那姑娘,我还纳闷,你一向不爱出手,而且这一次,本因由我来应付那两姐弟,你竟然一声不吭跟那姑娘眉来眼去,不过说起来,那姑娘长得闭月羞花,功夫也不错,就是性子刚烈,恐怕不好亲近……”
“你做好你分内之事便可,我的事,无需你操心。””游故渊收回目光,冷冷盯着车弼,说道,“他们来了。”
车弼一下敛起神色,溜到了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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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晌午,山下的凤泉镇仍旧热闹,街上人欢马叫,熙熙攘攘来往着各式各样的人。
其中有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哥,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两个奴役,为了避免他被别人碰到,毫不留情地把挡在两侧的人推开,为其开路。
周围人不察,被推了个踉跄,扭头看到原来是这人,顿时敢怒不敢言。
凤泉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部分人互相认识,能在镇上横行霸道之人,定人是财力雄厚,有底气之人。这位公子哥,便是凤泉镇上出名的二世祖贾苑杰,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有一小孩,挣脱开行进中娘亲的手,忽然跑到公子哥的前面,去捡地上的一块石头,贾苑杰仰着脖子走路,没注意脚下,一个不备,被小孩绊倒,重重摔在了地上。
贾苑杰撑着地,抬起头时,额头红了一块。他瞪着吓得动弹不得的小孩,脸都黑了。
两个奴役手忙脚乱将贾苑杰扶起来,贾苑杰甩开他们,捂着额头,抬起一脚,就将小孩踹倒。
小孩哭出声那一刻,小孩娘亲扒开人群,冲过来将他抱住,她知道小孩闯了祸,贾苑杰睚眦必报,必定不会让他们好过。她只好拉着小孩一同跪地求饶,企图消掉贾苑杰的戾气。
贾苑杰额头上渐渐鼓起一个包,手一碰,还生疼。他这人别的都不怕,就怕疼,这一下怒火中烧,抬起脚就往母子俩身上踹。连踹几脚,直到母子趴在地上,哭喊不停,他嫌烦,才不得已停下。
“下次走路再不注意,招惹我,我就砍了你们的腿。”
丢下一句狠话,贾苑杰高视阔步,从母子身上踏了过去。自此后,他所经之处,人群自动退散,让开一条道来。
然而,仍有不长眼的人,一下窜到他旁边,差点与他撞个正着。贾苑杰刚想发火,低头一看,唐突之人原来是个貌美姑娘,他顿时火气全消,还温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实在抱歉,是我没看路,吓到你了。”
“无妨,姑娘没事便好。”
贾苑杰缓缓伸出手,刚要搭在她肩膀,她忽然躬身,与贾苑杰的手擦身而过,她说道:“既然公子无碍,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她说完便走,干脆利落,等贾苑杰回过神来时,她人已经消失在人海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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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被贾苑杰踢伤的母子两人迟迟站不起来,他们浑身都痛,哭得已经没有力气。路过之人好心扶起他们,叮嘱他们去医馆看看伤,小孩娘亲摇摇头,一边拖着伤痛身躯,一边抱着小孩,吃力往家走。
好心人在他们身后喊道:“那二世祖下手没个轻重,你们要是难受,还是去抓点药,若是伤筋动骨,以后可有苦头吃了。”
然而喊完话,小孩娘亲也没回头。
“她可不会去医馆。”有人似乎认识母子俩,说道,“她刚死了相公,家里没个积蓄,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有余钱去医馆。她平日里都是闭门不出,今日一出来,就惹上不该惹的人,吃了闷亏,可怜啊……”
路人皆唏嘘不已,满是同情之意。可他们看着母子俩走远,也无人再上前关切一二。
人人皆是一地鸡毛鸭血,哪里有闲心管他人之事。
那对母子的家就在医馆背后,房子大概是夫家留下的,看着并不寒酸。小孩娘亲放下孩子,举着有些虚脱的手臂,推开了院门。
木门‘吱嘎’一声,缓缓打开的瞬间,几个亮晶晶的物件从天而降。小孩娘亲吓了一跳,紧紧拽住小孩的手,定睛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那是几块银子。她四下张望,没见着奇怪的人影,也不知这银子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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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的一条清净小巷,余红笺身影飞快地闪了进去,她背对着巷口,从袖口中摸出一个刺绣精美的荷包,从里面倒出剩下的一两纹银,正要将荷包随手扔掉,忽觉背后有风,她转身抬手,往前推出一掌,没想对方声东击西,侧身闪开那一瞬,夺走了她手里的荷包。
“又是你!”余红笺认出游故渊,沉下脸,“你是故意找我麻烦是不是?”
游故渊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两根手指拎着荷包,摇头晃脑道:“没想到一个俏丽的姑娘,居然能干出偷鸡摸狗之事,真是人不可貌相。”
余红笺拧着眉,目光在游故渊脸上逡巡了一圈:“你跟踪我?”
而且她竟然没发现,这人实力不容小觑。
游故渊不置可否:“余姑娘偷了那位公子的荷包,又将银子给了那对母子,也算是行侠仗义。这么看来,余姑娘脾气虽不太好,但心肠不坏。”
余红笺抽了抽嘴角:“多谢称赞。这荷包送你了,我不要了。”
她转身就要走,可眼前一花,荷包从她头顶上绕了个弯,掉到了她的脚边。
游故渊俊秀的脸上露出嫌恶之色:“借他人之物,慷自己之慨,怕是不妥。”
余红笺气得牙痒痒:“不要就算了。”
她跨过荷包,直直就要往前走,可游故渊的声音轻飘飘传了过来:“你走的方向不对。”
余红笺愤而扭头:“干你何事。”
可下一刻,她看到不远处围着泥人摊前的三个人,表情凝滞了。
车弼和那对双生子竟然在此处,果然出门没看黄历,流年不利。
余红笺收回脚步,果断走了另一条道。
然而身后的脚步声亦步亦趋,余红笺猛地停住,勾住游故渊的衣襟,质问道:“跟着我作甚?”
这一下力气过大,游故渊并未反抗,顺着她的力道往前一扑,将她抱了个满怀。
“……”
余红笺满腔怒火被这个怀抱吓得烟消云散,她感受到从游故渊胸膛传递过来的温度,耳边听着他湿濡的呼吸,心慌起来。
游故渊那双宽厚的手虚虚落在她的肩头,其中一只顺着脊背搭在了她的肩胛处,轻轻拍了拍,似呢喃着说道:“长大了。”
随后,游故渊往后退开,在余红笺还在发愣时,悄然隐匿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