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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忆似琳琅人各一方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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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幺初去了趟集市,买了好些吃耍的东西,一股脑全给了杜思允。
杜思允觉得奇怪:“小王妃,买这么多东西作甚?”
“给你解闷,糖葫芦、马蹄糕、茯苓饼、还有你想吃的豆腐皮包子,玩的有陶响球、娃娃哨、空竹、纸鸢,你若还有什么想要的,明天我再带你去集上买。”
她说的有些低声下气:“只要你高兴。”
杜思允将两布兜的东西交给了兰萝,而后又拉着林幺初走了。
“去哪啊思允?”
“陪我去吹吹风嘛!”
可她走到一半突然又停下来,转过头抱住林幺初时,已哭出了声:“啊啊——对不起小王妃,我要跟你坦白件事。”
(怎么还没说呢就哭了……)
林幺初半蹲下来,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我都知道了,你不必道歉,我也有错。”
杜思允止住哭声,鼻子红红的抽泣着:“你已经知道了?”
林幺初歉疚地点点头。
“是我不好,没想到你能在祠堂醒过来。”
她又紧紧搂住林幺初的脖子:“不是你,是我的错,我竟然怀疑你和景南浔,我还以为、还以为我信错了人,但是你没有对不起我啊……”
她手中又紧了紧:“小王妃,你最好了……”
(说出来就好,太好了。)
“思允,我……或许没有你一开始认为的那么单纯。你知道了也好……”她轻轻松开了她,牵着她的手,不知是说给杜思允听,还是说给谁听:“人心本无疑,理与势所侵。”
杜思允用袖子擦去泪:“我以后,一定不会像小孩子一样幼稚了,不会把人一棒子打死。我现在只觉得你好厉害,由彼案牵到此案,然后两个案子就都解决了!你真的好厉害啊!给你竖个大拇指!”说罢,她真的很认真的竖起了大拇指。
林幺初一笑:“多谢。”
“我要去试试你给我买的空竹,我还要吃豆腐皮包子,小王妃,你把我想吃的想玩的都买了!”
“去吧。”林幺初点点头。
“嘿嘿!”杜思允便跑开了。
……
到了晚上,林幺初没事做,很早便沐浴好准备休息,可她一个人在卧房内,居然觉得空前的不自在。
(阿溆,你就这么想景泆啊,满脑子都是他。)
她想着昨夜一整夜都没有合眼,今晚应该早些睡,上了床盖好被子,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一偏头,身旁就应该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可并没有,唯有男人余留的那股似有似无的清冽气息,萦乱了自己的心。
她心烦意乱,无奈叹了口气。这是今日不知第多少次了。
便是很奇怪,她心中想着:“我何时如此耽于儿女情长了?”
既然睡不着,她便果断出了房门,想去潋滟亭坐坐,吹吹凉风解闷,恰巧在那碰上同样沐浴好,穿着一身衬衣的兰萝。
“兰萝?”
兰萝注意到她:“王妃,你怎么也来了?”
林幺初嘴角一笑,坐到她身侧:“怎么,你也是有心事,睡不着?”
兰萝也不隐瞒,羞赧地低头:“嗯。”
林幺初知她是何心事,看破却不道破,搂住她:“ 好嘛,同是天涯沦落人。不过,”她逗逗她:“天涯何处无芳草?”
兰萝便以为她是认真的,耳朵都红了:“不行。”可她又不知说些什么。
林幺初装作不懂:“什么不行?”
“我此生只许一人,才不像那些臭男人,始乱终弃。”
“噗哈哈。”林幺初笑出声。
兰萝一愣:“王妃你,笑什么。”
“我只是在说,你不用将心思都执着地花在一件事上,要会变通。谁说我是在说男女之间的事了?”
兰萝自知已露出马脚,更加说不清了。林幺初轻弹她的前额:“小傻子,还想瞒我。”
可她还反将了林幺初一军:“王妃你刚刚说的是‘也’,即是说你自己都有放不下的心事,才睡不着到这来,既如此,又何必来劝我啊?”
林幺初赖皮:“医者不自医……不如,今晚你陪我一起睡,就像以前在王府一样?”
兰萝欣喜:“好啊!”
二人便同行着回去睡了。
---[柏鹿茶庄]---
翌日。
林幺初和兰萝带着人去了柏鹿茶庄。
她见到阿辌和阿茶,也拜访了他们家里的那位老者,还带了好些滋补的东西,而后,随着阿辌去了酒坊。
兰萝:“这里就是芰荷姑娘的酒坊?”
林幺初:“嗯。”
兰萝不禁钦佩:“真是位厉害的女子。”
酒坊不大,只有一间酿酒房,一间堂屋和一个地下酒窖,不过布置却极为温馨,大门上还贴着倒福,堂屋内休息和接客的地方用一扇小屏风隔开,清清爽爽,井然有序。
林幺初对阿辌介绍道:“这位是陶酒师和杜掌柜,还有三位也曾是酒坊出来的,他们会帮你经营好酒坊。不如,你们都各自介绍一下自己吧。”
陶酒师:“我原来是仰奉铜山县的酿酒师,这些年也一直在各地进修,你只需告诉我怎么做,我保证酿出来的酒就是你要的味道。”
阿辌点点头。
杜掌柜:“我呢,也是醉仙楼原来的掌柜,年纪大啦,把那的活交给我女婿做了,不过这管账的本事,我可是一点没交出去,全在我身上呢。”
还有三位小伙计,个个身强体壮,不必说也明白,干活一定利落。
阿辌已不知该如何感激,双眼闪着光。
林幺初道:“总之,只要酒是好酒,再加上管理得当,这酒坊定会越来越好。阿辌,你只需要将芰荷的岫里青保存好,其余的你不必再操心,一切用度都由我来安排。”
壮年激动的双手都在颤抖,他想了半晌才想到该说些什么:“王妃殿下,这酒坊从前也只是在茶庄买卖,还不曾起名字,王妃若不介意,还请帮着起一个名字。”
林幺初思忖着:“这岫里青,是黍米所酿,那么,便取个‘酏’字……不如就叫‘女酏酒坊’,如何?”
(好耶。)
阿茶听得懂,她便道:“阿爹,我觉得好听!”
阿辌鞠了一躬:“那便多谢王妃赐名。”
阿辌又带着林幺初去了茶田。茶田里,十几位采茶姑娘身着竖褐和深色长裤,用布巾裹着头,正辛勤地采摘鲜嫩的茶叶。
“这田里种的是白牡丹,白牡丹耐寒,我们这入了冬,也只好种这种茶叶。”
林幺初伸手摸了摸,茶叶叶色鲜亮,馥郁着淡淡的茶香,她便问:“卖的好吗?”
可阿辌却摇摇头:“并不好,京城东郊的金蟾茶庄比我们规模更大,商人收购,大多喜爱那儿的茶叶,我们也只有等着朝廷派人来,所以,也就卖的贱些。不过收成还是好的,虽然不下雨会减产,但我们有渣泷溪和渣泠溪,可以用筒车取水灌溉,相比之下,金蟾茶庄没有溪流经过,今年更遭罪些。”
(看来大旱已经对百姓生活产生影响了。)
林幺初抬眼看着这些采茶姑娘,她们年龄不一,可都有活力,肤色被晒成了小麦色,看着自己笑时露出一口白牙。
林幺初心中有了一个想法:“带我尝尝这白牡丹吧。”
“好,王妃请到草民家里,家里泡着呢。”他和阿茶一齐期待地看着林幺初,便又一起回了草舍。
草舍内的桌上果真泡着茶,阿茶主动拿来茶盏,给林幺初倒了一杯,边还道:“王妃,这茶盏,还是阿娘从漳州带回来的,她带回来两个。”
林幺初双手接过,白茶还冒着热气,茶香四溢,在鼻间氤氲。
“这是,定窑?”
阿辌回道:“嗯,五大名窑之一。芰荷喜欢绿色,所以带回来一对绿釉的,家里留了一盏,还有一盏,我擅自做主,让它跟着芰荷埋在地下了。”
林幺初心中一顿。
须臾,她轻抿了一口盏中白茶,虽然茶香在唇齿间并不算浓厚,不过茶叶好差本就不能凭茶香浓厚而定,这白牡丹茶清甜不涩,后劲是淡淡的青草香,余香持久,在这初冬喝下,很是滋润。
她有些被惊艳到了,润润的一笑,赞美道:“好茶。”
阿辌双眸一亮:“真的?”
阿茶又给兰萝也倒了一盏,兰萝亦是道:“真是好茶,怎能是十文钱三斤呢?”
(的确,朝廷太抠了。)
阿辌早已接受这样的结果:“能将收的茶都卖出去就不错了,怎敢抬价。”
“这是陈茶还是新茶?”林幺初问。
“陈茶,因为我们一家都更喜欢陈茶,它喝起来有种陈香,口感更有层次。”
床上的老媪道:“王妃殿下,您年纪轻轻,也喝的惯这白牡丹的陈茶啊?”
林幺初转身:“嗯,我新茶陈茶都喝的惯。”
老媪:“真是好啊,不像我年轻的时候,心性浮躁,是耐不住这陈茶的苦香的。”
“大娘,所以您的意思是,相比之下,年轻人更爱喝新茶,而老年人更爱陈茶么?”兰萝好奇。
“嗯……我见识短,不过啊,在这茶庄生活了一辈子,也接触了茶叶一辈子,看下来,的确是这样。”
“阿辌,你现在还有多少白牡丹的陈茶叶?”林幺初道。
阿辌一想:“白牡丹不稀奇,陈茶叶我们庄子上要多少有多少,几乎家家都有存货。”
“好,可否让我带些新茶叶和陈茶叶回去?”
“当然可以,王妃需要多少,我现在就去拿给您。”
“不需要多少,够泡上几盏就成。若是我日后需要,会再来的。”
阿辌拍拍阿茶:“阿茶,快去给王妃拿些白牡丹来,要挑最好的,阿爹教过你的。”
阿茶点点头:“嗯嗯!”
不多时,阿茶从屋外跑进来,手肘挎着个竹篮,里面整整齐齐放了好几种茶叶。
她到林幺初面前:“王妃,这边的是新茶,这边的是陈茶。够了吗,不够我再去拿!”
林幺初接过:“够了,谢谢你啦阿茶。好了,兰萝,我们也该走了。”
阿辌挽留:“王妃不留下吃顿饭吗?”
林幺初婉拒:“不了,我们还有事。”她摸摸阿茶的头:“阿茶,记得来顺安王府玩啊。”
她又与床褥上的老者道别:“大娘,您要保重身体,那些补品适当用一些,吃完了,我会再叫人送来的。”
老媪招招手:“感谢您啊王妃,常来啊。”
……
马车中。
兰萝不禁有些担心:“王妃,你真的有把握吗?”
林幺初抚着她的手:“不必担心,只要人还有食欲,能吃饭,就不是非死不可的绝症,秦裕安还有的活呢,我已经找到了治他的办法。”
“真的啊?”
她从广袖中掏出药方:“这是千羽别给的广陵散的药方,我曾向千羽别描述过秦裕安的病状,她当即便教了我如何去治,直到昨日我才明白,正是用广陵散。”
兰萝奇怪:“那她为何不直接告诉你?”
“毕竟是她苦心研制出的奇药,不愿意告诉旁人也很正常,这次,她将广陵散如何配制全盘交出来,已是我不敢乞求了。我想,她或许以为我不会将二者联系到一起。”
兰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王妃是想用这广陵散的药方将功补过?”
“目前,也只能是这样了。”
“好。那现在我们直接去易安茶楼吗?会不会不太方便找到秦公子?”
林幺初撩开车帘一角,马车已深入街市,马上便能开到易安茶楼,她道:“不会,我们也是客,凑凑热闹么。”
---[易安茶楼]---
林幺初之所以去易安茶楼找秦裕安,是因为今日,在这里,秦家包下了整间茶楼,便是秦苌,要给他唯一的妹妹秦婳相亲。
又或许可以换一个更贴切的词。
选夫。
刚下马车,兰萝便“咦”了一声,看皱了眉。
“这几位公子都,穿的什么啊……婚服?”
不时便有两位公子从一旁的小堂屋内出场,由媒婆领着从易安茶楼大门口进入,并且是走在红毯上进去的。他们虽长相各不相同,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皆穿着隆重的大红婚服,精致的恰是一位位新郎官。
林幺初从听到这个消息时便能大概猜到今日的场景,不过真放到眼前,也还是要比想象的更夸张一些。
她便往内走,边道:“秦裕安给足了秦婳姑娘排面。他三日前在京城布告消息,若想求娶秦婳,必须从家中便穿着婚服,步行到这易安茶楼来,还最多只能带两名随身的仆从。”
从家中步行而来,便是看此人能不能屈尊就卑,又有几分诚意。只能带两名仆从,便无法携带太多聘礼,便是不看重对方家世。
秦裕安这些要求虽不着边际,却实在有其中道理。
兰萝简直快惊掉下巴:“这,是不是有些过于张扬了……”
林幺初已经带着兰萝不声不响的走到了观众席,因为来得晚,只找到了角落里的两张空位,坐下静静观看这选夫的好戏。
八仙桌旁坐的不是旁人,正是秦裕安和秦婳,至于秦夫人,则未见其人,兴许她也是不能理解儿女的此等行径。
林幺初低声道:“你看这些公子,两两一进,只有被上面的秦姑娘看上的才能入选,最终只能留下一个,其余的哪怕提前做了再多努力,也只能抱憾收场。”
(真狠啊,那些公子最爱面子了。)
“即便是这样苛刻的要求,你猜今日,一共来了多少家‘新郎官’?”
兰萝有些不敢说:“十…十七八?”
林幺初摇摇头:“三十五家。”
兰萝的眼睛,此生从未这么大过。
京城有头有脸的公子哥不过百家,今日的易安茶楼,便为了一个秦婳,聚集了三十五家。
相当于燕京城三年一次举行的小型围猎来的“参赛者”。
难怪这易安茶楼的老板娘愿意将整间茶楼租给秦苌一天,一来是秦苌钱到位。
(再有一个,多有面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