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非得已》十七郞

10、第 10 章

　　一夜宴饮又是歌舞，及至宴会散去，姜沚一顿好吃好看，兴致盎然回至府上，鸢尾在门口接住，脸上绽出花来，“姑娘今夜怎的这般高兴？”

　　“有吗？”

　　鸢尾信誓旦旦点了点头，“一直在笑。难不成是宴会上遇见太子殿下啦？”

　　太子殿下没遇着，倒是遇着个大夜叉。

　　想到这大夜叉，姜沚又不免提心吊胆起来。今世他既不来掳人，原是好事，只他那般恨恨瞪她又是作何？

　　此时，这正被腹诽为斗筲之徒的的四皇子殿下，正趴在含元殿侧殿的水池子旁边，一个小内侍帮他拍着背、顺着胸，吐的好不热闹。

　　此次吐蕃使团送抵聘书，咸隆帝已特准将佳城公主嫁于吐蕃沃松王子，并定于三月后迎娶。故而今夜设宴，由太子殿下代天子宴请诸位吐蕃使臣。

　　吐蕃人遇庆典宴席，都需向德高望重者、尊位者敬酒。

　　太子殿下说道：“不要一齐敬，一个一个来。”

　　使团四十余人，挨着个，一个接一个来敬酒，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储君，自然是不必亲自喝，却又不想拂了使臣的盛情，于是便命四皇子殿下代太子饮。

　　太子殿下不喊停，敬酒的人便川流不息。一个接一个唱着颂歌，四皇子殿下一碗接着一碗喝，越喝脸越白，酒越喝越快。太子殿下笑吟吟看着。

　　好容易挨到宴散，殷承璟强撑着没失了仪态，沉步走出含元殿，越走越慢，到得侧殿门口，转个身跑来水池旁偏僻处，吐了个天翻地覆。

　　这时两个翠薇宫的内侍走过来，问道，“殿下可还好？盛嫔娘娘已请了旨，今夜请殿下留翠薇宫宿一夜再回罢。”

　　殷承璟原饮得多，此时出来一吹风，酒气上涌，更是浑浑噩噩起来，心道‘也罢’，便由着那两个内侍，又他自带进宫那一个唤作春子的内侍跟着，来在翠薇宫偏殿上暂歇。

　　不多时，正迷糊间，一少女端了一个碗进得屋来，但见那少女身着抹胸襦裙，臂搭一方彩绘帔帛，娉娉袅袅、体态轻盈，又袭那一身病弱之态，行动间如琪花瑶草、妙步款款，更添研姿艳质，美不胜收。

　　殷承璟心下一动，勾起那似曾相识之意，他一伸手，将那楚楚身形拉到怀里，低哑着唤了一声“是你么？”

　　那少女细语如丝“嗯”地娇应了一声，只这一声，便如一盆冷水，登时将殷承璟浇了个清醒。

　　他摇了摇头，睁开些眼睛，将那少女的容颜看得清了些，但见她柳眉杏眼，形容艳丽、妩媚多情，美则美矣，却与他所想大相径庭，殷承璟皱眉，猛得从榻上挣起，将怀中那人一推，但听得‘啊’的一声，那少女摔在了地上。

　　那少女却也不理痛，自地上起来，人又攀上殷承璟，她原丰盈，又穿得一件齐胸襦裙，袒出大半个胸脯，再加加软罗的面料，端得是如有似无，只往他身上蹭，银铃般娇唤道，“殿下，早些安置罢。”

　　殷承璟此时只觉心下如翻如滚，一腔躁意，一手攀上那少女胸前，往上两寸，一下扼住了她的脖颈，盛婉娴惊呼出声，“表兄”。

　　殷承璟一对剑眉也拧在了一处，手下一用力，将人推在了榻上，步履不稳往殿外走去。路上正遇见他带来宫的内侍春子。

　　殷承璟低沉一声“回府”，春子也来不及送盆，只撂在地上，跟在自家殿下身后急急出了宫。

　　到得楚王府，黄宗卜伺候着净面漱口，又用了醒酒汤，今夜终究不放心，又亲守在外间。

　　一晚上几次悄声进到寝殿内，观察殷承璟的脸色，直到殿下拧着的眉终于舒展开，脸上也终于有了些血色，呼吸渐渐平缓下来，这才松出一口气。

　　殷承璟在醉梦里又回到了宴会开席之前。

　　含元宫的内廊上，那个少女望向他的那个瞬间。

　　她盈盈仙仙站在那里，清风拂过，那一方金银粉绘的帔帛在她樱草色的襦裙上随风飘逸，竟似一不留神便能将她带飞回九天之上；当她侧过头，乍一看到他，那盈盈秋目，含着情、蕴着露、湿哒哒看着他的那一眼，倒似在等着他一般。那一眼望穿秋月，似在告诉她，这是单给他的、似跨过千山万水单给他的、似等了一万年也要单给他的、只等着给他一个人的那一眼。

　　不是前次还不给他看么？宁肯扎进花里也不给他看么？宁肯在地上打滚也不给他看么？怎的今次又这般……

　　她在勾引他！她每一眨眼、她每一呼吸、她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勾引他！

　　没人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意念，阻止自己奔向她。心都不跳了，硬撑着从那廊下拐远。

　　一晚上，他满脑子都是她。

　　天边灰蒙蒙亮了起来，这一夜终将要过去了。

　　黄宗卜在外间，迷迷糊糊中被一阵轻响吵醒，留意侧耳听去，只听得那内殿寝室中，似传来窸窸窣窣的微动，缓一阵、急一阵，再缓、再急，间或沉重，持续不停地在那里，似痛苦、似畅意，良久之后，愈发急促粗重起来，急风骤雨般，又良久，一声低沉闷哼，一室终于宁静了。

　　黄宗卜脸都白了，心下叫苦不迭。

　　清早四皇子殿下还是寅时起身，却是练剑之前先沐了浴，黄宗卜强打着精神去寝殿内收拾，见榻里靠边的地方，堆着一团乱卷的白色中衣裤，皱巴巴的、上面好大一摊濡白粘腻，黄宗卜愁眉不展，这可如何是好？！

　　四皇子殿下自小，他便贴身伺候，殿下十二岁出宫建府，一应大小事务都是他亲力亲为张罗着，说句大不敬的话，他操的心比亲娘还多。早几年，他也不是没安排过通房的丫头，巴巴从盛嫔那请了旨意，精挑细选了四个秀美温婉的送到殿下房里，可殿下全副心意都在正事上，于此事并不上心，又都斥了出来，这才作罢。

　　想如今殿下也已是二十二岁的年纪，身边总没个人也不像个事儿，黄宗卜心道还是得从宫里请个示下，为殿下筹谋起来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