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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祁南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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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再恨,他现在也是三皇子,上辈子还成功坐上了皇位,这辈子依然是储君争夺中不可小觑的一员。
南音奈何他不得,也怕再连累家人,只能收敛心思,只能装得云淡风轻,将上辈子的恩恩怨怨尽数埋在心底,装成那个无忧无虑的宋三小姐。
宋三小姐宋南音,年十七,与三皇子祁湛,毫无瓜葛。
明年她就及笄了,自重生后她和这辈子的威远将军府诸人便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她这辈子的未婚夫是宋南烛,或者该按皇室名姓唤他一声,祁南烛。
他样样都好,君子端方,再温柔不过的本质敛在清冷的外表下,文武皆是京中子弟翘楚,才华横溢,惊才绝艳,清俊不似人间。
是独属于南音的温柔。
后来的日子里,两人一起在书房看书,南音有时候会不自觉看着大哥发呆,捏着书本怔怔出神。
她看见这样一个近乎无可挑剔的未婚夫婿,总会想着,上辈子的他是怎么样呢?
将军府倾覆,宋大公子那双平时握笔的手拿上了银枪,临危受命上了战场。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带回的都是好消息。
他在前线战无不胜,无甚心机总被人下套的南音在后宫也好过很多。只是还是担心他,背着祁湛,她托人偷偷给他寄了不少家书,可是从未收到回复。
后来她才知道,他回的书信都被祁湛这狗贼截了去,她还为此与这厮大吵一架,险些撕破了脸。
最终是南音拿回了书信,阴沉着一张脸的少年帝王拂袖而去。
其实那些回信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宋大公子总是报喜不报忧,不爱把受伤遇刺等危险的事情讲给自家妹妹。
而他身在战场之上,那般危机四伏,除了这些哪里有什么能讲的事儿呢,而军机要事更不能说与她听,因此回的信往往只有寥寥安好二字,却能让南音心下稍安。
后来啊,后来新的威远将军战功赫赫凯旋,在百姓口中传奇又威风。可留在将军府里南音的心腹丫头云裁却说他好似受了不轻的伤。
祁湛拘着她,折断她的羽翼,她出不了宫,只能命人送了不少药物过去,又悄悄安排太医过去诊治,都没收到回应。
明明是带伤而归,他这次回来却没有修整几日,就又被狗皇帝安排出征。
南音那时候心里就隐隐不安,总觉得狗皇帝没安好心。
他上战场的那日没来与她道别,她只能偷偷去城墙上看他。
他还是那副清冷的样子,一身银鳞盔甲冷着脸御马带队出关。身后是参差不齐的部将,少年将军依旧面如冠玉,脸色却格外苍白,颊上甚至还有道血痕,衣袍烈烈,像是慷慨赴死。
事实证明她的猜想没有错,他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前尘旧事在脑海里翻涌,她既悔又痛,似有刀锋在心头割过,血淋淋的。
记忆里面容坚毅的少年将军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步履从容,自战火硝烟里走来,未沾半点尘埃,还是一身白衣干干净净的,清俊又好看,正蹙着眉头轻轻抹去南音脸上的冰凉。
她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落了泪。
眉头微皱,他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只是叹了口气,轻轻拥她入怀,那熟悉又陌生的怀抱还是冰雪般的冷冽味道,为她轻轻拍着背的大手却干燥又温暖。
好似突然有了主心骨,突然有了底气与依靠,南音没忍住在他怀里放肆大哭,哭到浑身战栗喘不过气。
哪怕是重生这么久了她还是觉得虚幻,觉得这一切都太过不真实,太像是她在绝望之时的黄粱一梦。
梦醒了,她就依然是那个伤痕累累一无所有的冷宫废后宋南音。
她总在问自己,重来一回她真的能做好吗?她真的能避开那场浩劫吗?她不敢赌也没有赌的底气。
她不想再做别人的棋子任人摆布,不想让整个将军府为她陪葬。
然而面对皇室面对祁湛,现在年幼又弱小的宋南音像是砧板上的一块肉,引人垂涎,任人宰割。
蚍蜉撼树,脆弱又无力。
她什么也做不了。
痛痛快快哭过这样一场,虽然她依然什么都没有告诉自家未婚夫,但是好像与他的距离更近了一点。
不是什么虚幻的兄妹情谊,是一些不知如何言说的,属于他们二人内心的距离。
他什么都没有问她,他只是沉静地一遍遍告诉南音,有他在,什么事都有他在,他会一直在她身边。
无论世事变迁,始终如一。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南音的心事,或者说与她心意相通。
过了几日,宋南烛不知寻她父亲说了什么,两人在书房聊了足足两个时辰。
那天,宋南烛在祠堂上了一炷香,而被免于日日请奏的威远将军,难得一见地上了奏章给皇帝。
而给列祖列宗磕完头,出了宋府祠堂后,宋南烛竟独自进了宫直奔御书房,此后,更是直接认祖归宗回了宫廷,一跃成了大皇子。
这事本惊世骇俗,然不论京中流言如沸,圣旨一下,便无人再敢议论纷纷。
宋南音总觉得他是为了自个儿,才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自己的底牌都抖落了干净,心头慌得厉害,却不敢轻易下论断,只能写了一封封书信递向宫里。
宫里大皇子安排人送过来的回信简单,最先依旧是安好二字,底下却跟了许多安抚的话语。
他说让她放心,他有分寸,定不会有事。
话是这般说,没多久圣上下旨,大张旗鼓地让大皇子去治理安州水患的时候,南音依旧是放不下心,定不下神。
有了上辈子的阴影在,她总怕对方一去再无消息。
因此待他出征后,便一日日担心得不行,只能天天在小佛堂为他诵经祈福,宁愿茹素,也要祈求他平安健康。
不知是不是南音的真心祈求感动了上苍,没多久安州便传来了捷报,大皇子治水有方,良田抢救及时,安州人民皆安。
陛下在朝堂上连赞了几声好,文武百官莫不欢欣,大皇子南烛殿下本人也因此名声大噪。
绶陛下亲笔懿旨,宋南烛回来那日是一个大晴天,他打马游街,面容沉静带着人马从街上过去时,周围都是欢呼爱戴之声。
南音藏在茶楼上远远看他,只觉那人遥远极了,明明相隔只差一条街,他却像是天上的星子一般,耀眼夺目。
队伍从楼下经过时,不知为何引起了一阵骚动,一群人都心有灵犀般欢呼起来,高声念着大皇子的名字。
南音也不例外。
不想她激动探身之际,竟不小心落下了帕子,只来得及留下一声短促的惊叫。
那帕子飘了一飘,恰好落在大皇子前面,许是听到了南音的声音,像是所有话本子里那样,那荣华锦绣于一身的清俊男子眼疾手快接住了绣帕,抬头冲她一笑。
眸光璀璨,如星如月。
仿佛天上的星光,落在了她怀里。
回朝没多久宋南烛就因为治理水患有功,直接被圣上封了太子。姓也跟着改了国姓,以祁南烛之名重新入的玉牒。
此事方了,南音与他的婚约也随之浮出水面,轰轰烈烈在上京城传扬开来。
是圣上亲自赐婚,说是当年淑妃娘娘与将军夫人指腹为婚时,他也是见证人之一,如今正好圆了这段姻缘。
赐婚那日,听小道消息说三皇子祁湛脸色很是难看,回府砸了半屋子的瓷器,又被圣上骂了个狗血淋头。
南音笑出了眼泪。
这小道消息不是别人告知她的,是她那位冷静又端方的太子殿下,南烛哥哥给她写的亲笔书信。
字迹沉稳一如从前,但南音想着他是如何蹙眉写下这样沾了点情绪的文字,倒觉得有几分别样的可爱。
婚约还没传开来的时候她可没少听说些闲话。
什么大皇子风姿出众德才兼备文武双全,是多少人的春闺梦里人。
什么太子殿下卓尔不群雄才大略是我朝之光,打马游街掷果盈车引得多少人芳心暗许。
什么南烛公子龙章凤姿光风霁月,是京中半数闺阁小姐的心之所向。
因着他太过优秀,这段日子锋芒毕露声名鹊起,还总是有别家的小姐邀南音去赏花游湖,变着法子想探听他的喜好。
都被南音拒了之后,还有人暗自说宋家这位小姐目中无人眼高于顶的。
没想到现在圣上一个赐婚,倒直接打了全京城一个措手不及。
谁能想到,这般优秀,可爱又别扭的夫婿,早早就许给了她,连同心意一起。
因着收了这样一封信,南音在梦里都能笑出声。
南烛哥哥,她的,嘿嘿。
京中的闺阁女子有多心碎南音不知道,祁湛那边又砸碎了多少个花瓶她也不关心,她只专心准备她的及笄礼。
因为有了婚约的缘故,未来准太子妃的及笄礼自然是要办得盛大又繁华。
她不再是上辈子那个傻乎乎的宋南音,也不会像上辈子那般低调办完典礼就嫁入三皇子府,祁湛却还是送来了上辈子一模一样的礼物,恭贺他嫂子她芳诞。
南音怀着复杂心情拆开来的时候,心里是带着几分扭曲的快感的。
那支鞭子依然如上辈子一般华丽又漂亮,手感极佳。
她却不似上辈子那般欣喜了,心里甚至有一个轻蔑的声音,想吐这狗贼一脸吐沫:就这就这就这?
三皇子就这啊,上辈子就用这玩意讨她欢心,这辈子还来,他嫂子她马上替他哥哥教训这个觊觎长嫂的狗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