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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   岑之扬对她的闯入反而波澜不惊,他料到季山楂是这张横冲直撞的女子,冷言:“季老板现在才知道,也不算晚。”

      季山楂听闻他对自己的称呼,咬了咬唇连摇头:“受不起受不起...小女倒请问岑大人,小女从事私媒一向端良,从未有任何不妥,大人为何无端给小女一道禁职令。”

      “呵..”岑之扬冷笑了声,他从座椅起身,迈步走到季山楂身边,与她的身段平行后停步,背对着手,一字一句的张唇:“昨日我看的一清二楚,你冒犯了王贵的做媒,毁了王贵的媒事,极其恶劣,违反了《宋刑统·户婚律·疏议》第五章第二十六条,媒人行事时,其他私媒禁止从中行祸牟利。”

      他边说,季山楂便边听着,余光中瞅着他今日的打扮。

      岑之扬今日穿了身朱青色白凤纹长服,身姿英隽清瘦,季山楂更因听闻从他嘴里吐出的那些恪守条例的话,莫名觉得他像那铺了层寒雪的长松柏,萧瑟寒凛得不行。

      “非也非也。”季山楂转身向他,辩解:“王贵虽无做媒成功,可我也无从中牟利,此罪不成。”

      岑之扬用余光凌厉的瞥着她,季山楂果断噤若寒蝉,软声道:“岑大人,我发誓,这是真的。”

      若发誓有用,她定要回到昨日,从未去过聚鲜楼,从未与岑之扬有过交道。

      “...”岑之扬真觉得她是名百伶百俐的奇女子,一会能言善辩,一会装弱办乖,让他些头疼。

      他认真看了她一眼,看清她今日的着装。

      一身淡薄的山楂色的浅红衫裙,还真和她名字相衬。

      “是谁昨日给我放言,整个长安,你敢说第一,没人...唔...”岑之扬正重现对季山楂而言不堪回想的往事,话说到一半,就被季山楂抬手捂住了嘴。

      他竟能闻见她手心那股清淡的皂子花香,垂下眼帘,就撞见她因抬手衣袖往后滑溜,露出那半截纤软的手臂,耳廓悄然蒙了红。

      季山楂听不得别人重复自己说过的话,在岑之扬收声后,她果断松开手,道:“本能,抱歉。”

      却听来岑之扬冷哼了一声,吓得季山楂噤若寒蝉,秀指捏着他的衣袖,软声求饶:“现在谁不知道,整个长安,我们这行,你是老大。”她恨不得当场挤出两滴打动人心的眼泪。

      岑之扬骨子里散发着疏远决然,明明是难以接近的一人,却全然被她抛诸脑后,她更关心的是那些赚不回来的银两。

      她可怜巴巴的道:“岑大人怎能忍心看我吃西北风呢,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望岑大人把禁职令收回吧。”

      岑之扬睨了她一眼,面色寡淡下一把甩起衣袖,对她的请求视而不闻,回到自己的官位上。

      季山楂跟在后面走,坐到他对面的木椅,摆了一副顺从的姿态,却见他垂眸看书,手正翻动着台面的长安城私媒登籍簿。

      她正不明所以,便见他张口:“禁职令已加封官印,不得收回,更何况,你的喜鹊庭以往的媒事是否触犯律例,还需我详细盘查。”此话一出,他稍抬眼望向她。

      季山楂被他这么眺了眼,不自然的咽了咽口水,继续求情:“清查盘查,大人您查去,这禁职令虽收不回,可也是出自大人笔下,若大人一日未盘查定论,我这喜鹊庭可是终日揭不开生意了么。”

      “是。”岑之扬说得直白,季山楂眼皮乍得跳了一下。

      左眼跳灾,她可是要碰上麻烦事了,都因为这位麻烦的人。

      “我这喜鹊庭新开张,银子都掏去做这门面装潢,如今灯油火煤,哪一笔都是帐,岑大人可真不近人情。”

      岑之扬拿起手中的毛笔,驳斥:“你们私媒一向不堪,乱牵线、私吞喜钱...更有甚者坑拐妇女,暂且不说你喜鹊庭有没做过这腌臜的事,别以为我不知,你们私媒做媒时收下的喜钱向来狮子大开口,呈报给官媒府的每笔阴阳帐,多的去了,你还敢站在此处向我讨账。”

      “我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你所说的这些肮脏的事!”季山楂语气难得强硬了些。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季山楂何尝不知,那喜鹊庭的招牌是她踏踏实实做着每一笔媒事换来的。

      “我没兴趣知道。”

      这一句堵住了季山楂的气,见着他俨然一副不愿搭理自己的姿态,她强忍着胸中的浊气,声色不动的观望着他。

      岑之扬正拟着文书。

      他运着毛笔,笔走龙蛇,字形浑然秀劲,水墨落宣纸如那松柏碰寒风,遒劲有力。

      旁人光是见他写字,都自带着逼退任何人的气势。

      她的内心砸砸了两声,岑之扬果然是文士墨客。

      私媒官媒虽相看两厌,但媒官素来需要与形色各异的私媒打交道,两者间向来有一套无形的太极拳。

      岑之扬不同,明明是新官上任不熟媒事,他却不愿虚与委蛇,甚至不屑于应付季山楂。

      她叹了一声不出声的气,要怪便怪自己误了镖局岑家的媒事,如那周全的话,引致岑之扬这新官的火烧向自己。

      季山楂怎能不懂岑之扬这招杀鸡儆猴,拿着自己在长安城颇有名气的喜鹊庭开刀,这以后啊,长安城的私媒谁敢不收敛着做媒呢。

      “岑大人真不愿放我喜鹊庭一马?”

      一片肃静,回应她的只有毛笔掠过宣纸时擦出的微若声。

      眼见着自己的私媒生意戛然而止,全然因为眼前冷若寒冬的男人,气得她从木椅起身,急得撂话:“行,你做初一别怪我做十五。”

      这话终于惹了岑之扬抬眸,他噙着平唇,直视着季山楂,内心掂量着她会做出何事。

      季山楂见他终于看自己,再冷冷的哼了一声,假装占个上风,转身迈槛离去。

      她身影消失在岑之扬的视野里,府里也跟着空静,岑之扬嗅得的那阵浅薄的花皂香,也隐隐褪去。

      良久,他缓缓动了唇:“野蛮女子。”

      片刻后,岑之扬放下手中的毛笔,拿起缟纸,喊来中人。

      中人入府作揖:“岑大人,臣在。”

      岑之扬递着手里的缟纸,将眼神给了中人身后的木桌,中人拿下缟纸,识相的扭头看过去,才发现木桌摆满了礼盒。

      中人手中接过的三张缟纸也是罚令状。

      “传我吩咐,私媒黄羽、周全、高澎暗中以高礼收拢我家人,背弃私媒操守,三人罚金五十银,若有再犯,禁行媒事。”

      “是!”

      -

      刚踏出官媒府的季山楂,无奈的长吁了一口气。

      烈日落到她脚前,她正站在阴凉处,寻着良策。

      喜鹊庭何时能重新开张,都得看岑之扬,可方才口舌相辩已知,那岑之扬摆了一副不近人情的嘴脸,分明是软硬招数都不会吃。

      季山楂知晓,若再到他面前求情,只会引得他厌烦,到时候,喜鹊庭还真是永久不能开业了。

      喜鹊庭承载了她的心血,她不甘心就如此被岑之扬一掌压垮。

      站在府门前刚要迈步离去,一位中人拿着一张告贴出了府门。

      季山楂见他两三下便把告贴蘸上米糊浆,又将告贴一把黏在官媒府门前的公栏上。

      碍于天热,中人火急火燎赶入府。

      她不顾天热走上前查看公栏的告贴。

      这一看,倒让她眼前一亮。

      或许有招了。

      她左右观摩了会,此时正午当空,街面热得不行,就没几个行人。

      季山楂二话不说便将还未干透的告贴扯了下来,三两下对折好塞入衣袖里,快步逃离官媒府。

      -

      聚鲜楼,二楼沉鱼厢。

      隔绝了楼下熙攘的人声,厢内摆了两桌。

      满桌的飘香珍馐,在座十来人却食之无味。

      “请了,岑大人不来。”说话的是王贵。

      他和别的私媒坐在一桌。

      王贵特地请了岑大人来聚鲜楼,指明是长安城的私媒们祝他上任。

      当然,他没请成。

      岑之扬的面子,明摆着不给长安城的私媒。

      “人家傲着呢,怎么会看得起我们。”另一桌有人发出一声幽怨,引得王贵那桌的私媒一齐转头看了过去。

      说话的是黄羽,他正趴在桌布上。

      一同趴着的还有周全、高澎。

      三人的脸都不大光彩,此时乌压压的,脸色如苦瓜,瘪得不行。

      黄羽这三人,各自吃了一张罚令,自知是被岑之扬盯上了。

      “吃吧,菜都上了,别一副灵魂干涸似的,真不吉利。”在座有人说了一句。

      “对呀,吃菜啦。”其他人边动筷子边附和。

      “我们还得庆幸吃这行饭,谁不知世袭的岑媒官到底是个文官,对我们行不了刑罚,我们犯错了也不过是罚银两,严重的像今早的季老板,被禁了职。若是得罪衙门官府的人,屁股早就开花咯。”

      有人这么一说,黄羽几人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便坐好了身。

      “这就对嘛,你们得向季老板学着点,她这一大早上招牌都没了,这回还能吃得津津有味着呢,你们罚那点银子,真不能和她比。”

      这话让黄羽侧着头看向一旁,季山楂正夹着鱼肉,转着筷子剔了鱼刺儿,不急不慢的送进嘴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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