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嫂的悲摧生活》流觞客

7、陌生人到鲁镇

　　王小明对镇上来的陌生人早就不陌生，到了过耳不闻的境界了。
　　所以当这个陌生人来到她的豆腐摊子时，王小明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好吧，这是因为镇上的所有人王小明都见过，这个人她是第一次见，所以她才能一眼就认出来。
　　这个人来的时候王小明没有看到。她正捧着从书肆里抢来的演义小说阅读的津津有味。
　　“咚咚。”来人敲桌子示意。
　　“咚咚，咚咚。”看店主没反应，来人继续敲。
　　“咚咚，咚咚，咚咚咚！”店主纹丝不动，来人用力敲。
　　有反映了！
　　被杂音绕耳的王小明正刀光剑影的跟恶徒做着殊死搏斗，哪个不开眼的一直在耳边敲来敲去？
　　把书拍在桌子上，王小明凶神恶煞的抬起头，忽然从脸上笑出一朵花：“请，请问要多少？”
　　“两方。”来人有一把极干净的音色，这让操着一口公鸭嗓的王小明嫉妒不已。

　　王小明慢吞吞的包着豆腐，偷偷的拿用眼睛余光观察着来人。
　　哼哼，看来镇上那些八卦花痴们都是些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什么英俊潇洒什么风流倜傥什么一笑能迷死人！这么肤浅的形容能让王小明对陌生人产生兴趣吗？
　　王小明鉴于镇上八卦组的差劲表现，决定再也不信她们的话了。
　　不过，这人看起来气质真的好啊。
　　像什么，对了，遗世独立。
　　嗯——这句话怎么说。就好比，他这个人站在这里，你却仿佛觉得他离你很远似的。等你再仔细看的时候，他还在你面前。
　　或者这样说，他看起来仿佛就不是这个世间，额，小镇上应该有的人。不是说小镇不好，小镇很好，可是这个人看起来实在是，实在是太斯文了。与这小镇上鸡毛蒜皮七零八碎的人事儿实在不搭调。
　　这跟孔方那酸腐气还有不同，他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一种天然气质。看的王小明自惭形秽。
　　可斯文就斯文吧，为M看起来又有一股子气宇轩昂侠骨柔肠的大气？
　　王小明就不明白了，怎么会有人将这两种格格不入的气质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呢？
　　由上，王小明判断，这个人不是一般人！

　　王小明把豆腐递上去，热络道：“看你面生的很啊，客官。”
　　“不是一般人”略皱了皱眉，看样子并不喜欢多讲话：“刚到贵地。”
　　一面说着一面接过豆腐，把钱放在案几上。
　　王小明赶紧把钱推回去，攀交情道：“不用不用。小镇上的规矩，新来的居民第一次购买东西，额，免费。是的，免费。”
　　“不是一般人”愣了一下，随即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小明：“新来的居民，免费？”
　　王小明忙不迭点头：“是的，免费。”
　　“不是一般人”显然不是那么好蒙的：“我来了也有几日了，也买了不少东西，为何首次听说还有等规矩？”
　　王小明面不改色：“是这样的。这是本小店的规矩，第一次过来的客户本小店都是免费！”
　　闻言，“不是一般人”只是略点点头。“不是一般人”当真不是一般人，只见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王小明一眼，果断的把钱收了回去，然后毫不留情的扬长而去。
　　没等到王小明施展浑身解数的的攀交情，他一句话都没丢下的走了。竟然，竟然连句客套话都没有！
　　走的是如此果断，如此干脆，如此利落！

　　王小明看着那人决绝而去的背影，惊呆了！原来世上还有这等不受美□□惑的君子啊，原来世上还有这等比自己还要厚颜无耻的人啊！想她纵横鲁镇十多天，还是头一次惨遭失败！！
　　耻辱，绝对的耻辱！
　　不是失败，还没上阵怎么能论成败，所以不算失败，只能算是出师未捷而已，只能算这样。王小明悲摧的安慰自己。

　　“他来这三天，镇上多少俊俏的姑娘小姐朝他搭话，他理都不理。你一寡妇，用这招，能顶用？”旁边牛大婶见着刚才那一幕，笑嘻嘻道。
　　王小明假装没听见，沉默了一会儿，握拳，心里暗暗发誓，敢真吃老娘的豆腐不给钱，这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大摇大摆的闪人，你小子死定了！
　　哼哼哼哼，王小明内心在狞笑，你既然白拿了我两块豆腐，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下次你过来买豆腐的时候，我一定一定会从你口中撬出话来。最好连你身上哪里有肥肉都弄个明明白白，把你上三代下三代都问个清清楚楚。
　　牛大婶看到王小明狰狞的面容，吓得赶紧把头缩了回去。
　　王小明下定了决心，做好全副武装以及强大的心理准备，只等对方那条大鱼上钩了。

　　次日，王小明难得一大早就起床摆摊。
　　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买豆腐的人，就连每日落在人群最后面来取豆腐的孔方兄都踱回去了，还不见那“不是一般人”的死小子到来。
　　王小明的脖子都伸的酸了，她摸摸脖子，严重怀疑脖子是不是长长了2CM。
　　正摸着感叹，就见摊子前多了个人影儿。
　　王小明感受到阴影的同时唰的站了起来，兴奋的抬头：“你……额，您买豆腐？”

　　来人不是死小子，是一个中年汉子。
　　这汉子容长脸面，瘦削身材，长着一张端正的脸。只是这张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真的是一丝表情都没有。一丝都没有。
　　就像是用木头刻出来的一般机械的脸。
　　这个木头脸王小明没见过，她百分之一万二的确定。别说这小镇就巴掌大，飞过一只苍蝇她都知道是谁家喂养的。就算在原本时代拥挤的大城市，这样的木头脸见过一次也不会忘啊。对于这一点，王小明还是很自信地！

　　听见王小明的问话，木头脸点点头，开口：“来十方豆腐。”声音粗哑的很，仿佛是粗砂磨在玻璃上一般。
　　王小明惊了一下，可王小明是谁呀，她迅捷的反应过来，一边利索的包了十块豆腐递给来人，边说道：“一方豆腐三个铜板，一共六十个铜板！”
　　木头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王小明心头涌上一丝不祥：“不是新来的居民在贵店第一次购买免费的吗？”

　　王小明默了，她的内心在痛苦的做着斗争！
　　捧着元宝不放手的财迷小小明呐喊：这可是六十个铜板啊！六十个！够自己买那把垂涎已久的木梳子了。
　　长着翅膀的良心天使小小明疑惑：可是，可是，你要言而无信吗？
　　财迷小小明把手里的元宝抱的更紧：不行！六十个铜板！太多了！要是就六个铜板的话还可以容忍，六十个不行！
　　良心小小明闪动着大眼睛：你不能这样，做人要讲信用。言必行，行必果……
　　财迷小小明大喊：不行，不行，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
　　良心小小明瑟缩了下，鼓足勇气：那个，要在死小子面前认输？

　　于是，大型的王小明重重的拍案。
　　她忍受着内心财迷小小明的鞭打，不顾它的哭喊，硬生生的挤出笑容：“是——的！新来的！免——费！”
　　最后两个字王小明说的是咬牙切齿痛不欲生！
　　一锤定音，余音绕梁三日~~~~~~~~~
　　王小明无视兴奋地飞来飞去的良心小小明，含泪望着缩在墙角抱着元宝痛哭流涕的财迷小小明，内心那叫一个悲摧！
　　木头脸无视王小明，连谢都没有道一声转身便走。
　　气的王小明恨不得追上去把豆腐讨回来。
　　隔壁牛大婶对木头脸肃然起敬，万分崇拜的望着他的背影：在杨二嫂手里能占到便宜，还能在杨二嫂那百变狰狞的面孔下保持着镇静，仍然面无表情，这个人不简单，实在是高人啊！
　　远处，缓缓行动的木头脸内心悲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少爷让我出来做这差使，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第三天傍晚，豆腐摊上来了个人，买了十方豆腐，小镇新居民。王小明没收到钱。
　　第四天黄昏，豆腐摊上来了个人，买了十方豆腐，小镇新居民。王小明没收到钱。
　　第五天日暮，豆腐摊上来了个人，买了十方豆腐，小镇新居民。王小明没收到钱。
　　第六天，天还没黑，王小明就收摊闪人。
　　第七天，王小明还没来得及收摊闪人就又被一个小镇新居民截在当场。
　　王小明干笑：“那个，今天豆腐做的少，卖完了。完了。”
　　“卖完了？”小镇第八个新居民指着纱布下面露出的半截白嫩问：“那是什么？”
　　王小明面不改色：“哦，那是我买来的莲藕。”
　　“是吗？”来人怀疑。
　　王小明理直气壮：“怎么？你怀疑我的话？你居然怀疑我的话？我杨二嫂大名鼎鼎声名远扬做生意图的就是一个信誉，你怀疑我的话……”巴拉巴拉巴拉……
　　来人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