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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章 ...

  •   Chapter 12

      且说此时博士正全神贯注的将友善的信号送入Kelvin的潜意识,并试图抹去几分钟前那段难以解释的记忆,突然一瞬间,大量画面涌入博士的脑海,色彩尖锐且数量庞大的,他承受不住,砰的一声摔倒在地,而随即被他所控制的Kelvin也直直的倒了下去……

      一个苍老而又充满哀悯的女人——是哀悯对方还是自己?——她说,“你的心是冷硬的铁。那个可怜的女人,她终将受尽折磨后孤独的死去,而你却告诉我你爱她。我会比她强吗?你甚至并不爱我。”

      他的一生都在抗拒和逃避,他应该从政或从商,母亲想他做一个脑子里有抽屉的正统的德国人,他因此而恨她,恨她迫使自己不得不做出选择,他痛恨这种选择,但可能只是因为他没有say yes or no 之外的选择。

      一副飞快晃动的扑克牌,Kelvin的一生都浓缩在这些飞逝的画面里,和博士的记忆混杂在一起,博士痛苦的要将其分开,“我是……我不是……”

      蹦蹦跳跳的,血淋淋的,歇斯底里的场面。他们尖叫着咬他,血液像爆管一样喷发出来,博士震惊的发现,这不是战斗或者决斗。虐俘,尽量延长人体受折磨的时间。画面中的施虐者显得异常兴奋,疯子一样跳来跳去,因为心里充斥着无法排泄的愤怒,痛苦因此显得跟快乐如此接近。但一切平静之后他能够面对自己吗?能够面对这样的自己吗?他选择了遗忘。选择了沉默。

      画面又变了,急速流淌的时间缓和下来,这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小溪清澈,秋枫高大,色彩明亮的金叶子飘落到一个斜倚树下展开手中信纸的青年男子头上。一个活泼的声音说,“花儿不是一年四季的开放,谢天谢地,我家的咏儿却是一年到头都处在开花的兴奋状态,这给了我极好的机会,我可以偷偷的溜出去,散一下步什么的,也许偶然,我会碰到我梦中的白马王子,他手中的长剑那么一挑,我的病痛就随之一起消逝……”对了,那是菲娜,甚至在提到仆妇咏儿,一个爱偷懒,粗鄙不文,又好跟男人调情的女人时,她也讲得十分有趣,引人发笑,这个单纯的少女,可以将一切生活细节说得津津有味,也使他听得入迷。

      渐渐的,他更愿意一个人静静的阅读那些信,他渴望展开沾染了少女幽香的信纸,仿佛是菲娜可爱的笑脸……

      “我要一生一世跟您在一起。”她说,虔诚的,接着她倒了下来,四周宾客尖叫,少女的柔软紧贴男子强健的身体,他凝视着这张苍白的毫无生气的脸,遗忘已久的怒火又迸发的冲上来,上帝,您对我如此不公……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黑暗渐渐消退,黎明的号角重新降临了这座被诅咒的房子。天亮了,Kelvin首先苏醒过来,他茫然的眼光掠过四周,最后落到了仍在昏迷之中的博士身上。

      发生了什么事?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他头疼欲裂,什么也记不起来。但此刻平稳的心情告知他,没有危险,也许是喝了酒,最近两个人都绷得太紧。

      Kelvin拍打着博士的脸,他唤醒了他,先是那种涣散的迷茫的眼光,然后渐渐聚焦,清明,确定了时间和空间的坐标。“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我正想问您呢。”Kelvin说。

      Kelvin看着博士,博士也看着他,通透的眸子一动不动的凝视着他,叫他心里发毛,然后博士似乎确认了什么的换了一副面容,疲倦的说,“什么也没发生。太累了。我肯定你是走错了房间。”

      Kelvin哦了一声,他的身体急需睡上一觉的疲累,于是他点点头,步履蹒跚的走出了博士的房间。

      圣灰星期三,晴,距离菲娜生日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八天。

      菲娜苏醒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人是博士。虽然Kelvin认为自己该在她身边陪伴直到她醒来,但他的天性不允许,他时常走开去摆弄自己的手艺——Kelvin在自制一些仪器来弥补他们的损失——后来他坦白说:“我非得找点什么事做不可,不然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拼命摇撼啊摇撼,直到她苏醒,或者在我手底下破碎。我不能那样做,因此我只能选择离开。”

      突然,博士惊喜的叫了起来:“醒了!Kelvin,菲娜醒了!”一支破坏中的牙雕从Kelvin手中滑落,然后他冲了过来:“什么!她醒了么?!”

      菲娜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一双弱不禁风的蝉翼,博士和Kelvin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他们紧张的等待着,蝉翼抖动得越来越厉害,初生的蝴蝶在风中晾干了自己湿茸茸的翅膀,接着,菲娜睁开了眼睛。

      “我死了吗?”她问,少女纯净的眼睛茫然的凝视着屋顶,跟着,冰蓝的眸子开始缓缓转动。

      “菲娜!”博士轻唤,惟恐惊动了什么不祥之物的谨慎。

      这个刚刚苏醒过来的少女,平静的开了口,她说,“我想我又做错事了。怪不得上帝要惩罚我,我是活该下地狱的。”

      博士叹了口气,悄悄退开,让Kelvin占领了最亲近的位置,他握着菲娜冷滑的手,小声而坚定的说:“我不这样认为。你不会死,更加不会下地狱!我在这里,这种事情就永远不会发生!”

      “可是我记得……”

      “死亡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那些不为自己争取而放弃了生命的人,这跟懦弱的自杀者有何区别?记住,我在这里,”Kelvin恳求的看着她说,“我想您跟我在一起,一生一世,永生永世,请记住这一点。”

      一阵静默。菲娜疲倦的合上眼,Kelvin没有催逼,但大力的捏她的手,过了很久很久,她说,叹息似的轻语道,“是的,我们在一起,不能放您孤单的一个人游荡,人世间是这样的满怀恶意这样的茫茫然。我明白。”

      “很好。”博士插言道,表示赞同,然后转向Kelvin,“少尉,你没忘记我们该要做什么吧?”

      “输血!”Kelvin跳了起来,兴致高昂的说,“我的上帝,我现在就去准备!”

      “喂,羊的问题呢?”博士冲着那个兴奋的跑出去的背影喊道,他甩都不甩,笑嘻嘻的回答,“有第一就有第二。不过您放心,那羊还在酒窖里,他们根本没有搜到。”让博士目瞪口呆的冲动。
      (the second follow the first.)

      博士觉得,从三天前开始,少尉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他推测是自己错误的攻击方式伤害了少尉的头脑,他变得更坚定(固执)也更单纯,他对自己要做的事情焕发出真正执着的热情,换句话说,以前他的热情总显得表面的,浮动的,内里是冷冷的冰的感觉,即使对着他坚持的输血治疗法。说到“输血”,博士觉得那还真是个预兆不祥的名词哩,第一次带来了菲娜的异变,第二次又遭到攻击。以前少尉对输血疗法的执着,以博士的角度看来,当然这是用心险恶的说,总有几分是对新鲜事物带来的刺激的执着。

      第三次输血试验,也是第一次成功的试验。自始至终,菲娜都是清醒的,她清醒的承受着痛苦。博士不是没有想过使用他的麻醉植物,但第一次失败的经验使他害怕使用,他害怕唤醒在少女的心底沉睡的某种怪物,博士因此只好让她保持了清醒。

      幸而她还能够坚持。Kelvin在旁边唠唠叨叨,烦得她真想伸手打他,他几乎回忆了自己整个一生,每句话后头都带一个“if you are”,活像菲娜跟他青梅竹马,对那些偷鸡摸狗的行径了如指掌还替他把风放哨过了似的,说真的她几乎要这样认为了,当Kelvin终于“闭嘴”的时候。(“闭嘴”,她叫道)

      半个钟点的手术结束了,两个男人放下手里的家什,紧张的等待着。菲娜合上眼,全心全意的感受在体内横冲直撞的血液,她强烈的感觉到这个新成员的力量,感觉从身体深处焕发出的新生的力量。她想起小时侯听过的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星星的故事,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借走星光的人,她从羔羊那里借来了它的生命。她是一只羊,一只无忧无虑的羊,她放开蹄子在草原上奔跑,啊,天空是多么的蓝多么的明亮,天地辽阔,同伴亲热的过来碰撞抚摩她的小脑袋,爱护有加,她感受到了自己为之感到失望的东西,情谊,比爱情浅却比爱情更为广大的记忆。

      菲娜张开眼,她看上去是如此精神奕奕,以致两个男人怪里怪气的叫了起来,狂喜相拥。菲娜顽皮的眨眨眼,“噫,都疯了吗?”他们一边跳一边回过头,被成功的喜悦压得喘不过气的回答,“是、是、疯了,一起疯起来吧,女士。”

      “遵命!”菲娜敏捷的翻身下床,行了个屈膝礼,预备加入狂欢的行列,但突然间,她脸色大变,灾难再次毫无征兆的降临。

      Kelvin接住了菲娜跌落的身体,“痛!我痛!”,她呼喊着,尖利的指甲猛然戳进他脸上的皮肤,他顾不上疼,着急的先探视她的状况,博士也扑过来,“痛?哪里?什么地方痛?”

      “全身……都……先是眼睛,”菲娜断断续续续回答,突然惊叫起来,“天啊,我的眼前怎么变成了一片血红,救救我,”她向Kelvin呼救,“好痛,是辣椒水吗?不,一定是烧红的铅水,它们在我的血管里肆无忌惮的冲撞,”她向博士呼救,“让我死了吧,甚至指尖里的血液我都很感觉得到,因为它火辣辣的流淌!血管好痛,一切东西都是血红色,我看到的一切!天啊,这是地狱吧?我作了孽,我承受!但是不,”她呻吟的说,“我受不了!让我死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请您为我忍受,”Kelvin哽咽的说,他紧紧抱住菲娜,唇片在头发上辗转亲吻,“原谅我,但我不能对你放手,不能……”他对菲娜的求救无能为力,痛心的男儿泪大颗大颗的滴落在菲娜柔软灿烂的金发上。

      菲娜被他抱在怀里,五指疯狂的抓挠,想要抓开血管释放痛苦,却只能在Kelvin的皮肤上留下道道伤痕,博士捏住菲娜的手指,小心的避开她狂乱的手势,然后给她诊疗。

      “怎么样?”Kelvin焦虑的问。

      “奇怪,”博士宁静的面容波动起来,“像是中毒,不,肯定是中毒!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明白,真的我不明白。”

      两人束手无策,最痛苦的发作开始了。非常突然的,大概是被抱住无法动弹的缘故,菲娜开始抽搐。她的肌肉猛烈的摇晃着,发作起来,像钢铁一样坚硬。两只手无力的垂落在Kelvin身上,她的身体却猛然收缩,汗水争先恐后的涌出来,仿佛那不是人体,而是一个泉眼。Kelvin清楚的听到菲娜关节清脆的咯响,再加上汗水飞溅到地板上响亮的声音,几乎完全掩盖了她微弱的呻吟。

      “要活……是的,我要活下去……我要陪他一生一世……”在这个时候,Kelvin突然听清她呻吟的内容,他从未像此刻一样觉得自己极度残忍。

      菲娜终于彻底昏过去了,刚才狂躁混乱的房间,现在一片静谧。

      “怎么办?”

      “不知道。等,再看看,只有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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