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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落地已是深夜,此时寒气袭人,说话都能呼出白气。
虞顺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伦敦的天气,周行给他们准备的衣服也忘拿了。好在有人接机,车上可以开暖气。
他将闻祈拢在怀里,加速离开。
Cindy拿了行礼,一路小跑过来,说:“I have a blanket in my suitcase,which can give it to you.”(我箱子里有毛毯,可以送给你们。)
虞顺有些犹豫,闻祈抓了抓他的袖子,说自己不冷。
Cindy却是直接将行李箱放平,拉开拉链,不容分说地将里面的毛毯拿了出来,递到虞顺面前,笑说:“Believe me,It's clean.”(相信我,它很干净。)
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虞顺说了声谢谢,接过来,仔仔细细地将闻祈包裹住了。
他拿出手机,尽管Cindy一再推辞,但没能拗过,最终让虞顺以原价三倍的价格买下了毛毯。
Cindy棕色的瞳仁里印出虞顺的轮廓,“You haven't changed,as you did then.”(你一直没变,一如当年。)
虞顺不太认同,语气缓而轻地说道:“Nothing is set in stone,I have changed(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我变了),”他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and so have you.(你也是)”
虞顺的眼神像是将她看穿,Cindy不自然地转移视线,表示同意虞顺的说法。
自打上了车,虞顺就察觉到后面有另一辆车在跟踪,他提醒了司机一句,然后让司机在路边停下,单独一人下了车,往街道上的咖啡店走去。
跟踪的车辆果然也停了下来,虞顺做了个手势,示意司机带着闻祈先走。
他不动声色地握住了裤兜里的手枪,这是他从车上拿的,自保是其次,首要目的是想引开Cindy的人,确保闻祈安全离开。
突然,他的脚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似有千斤重,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那辆停在路边的奔驰车窗缓缓下降,Cindy抬起手,将枪口对准了虞顺,手指施力,扣动扳机。
砰!
鲜血飞溅,虞顺只来得及接住将要倒地的闻祈。
刺耳的枪击声,嘈杂慌乱的人群,由远及近的警笛声,虞顺抱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闻祈,却是无论如何也等不到救护人员。
周围的一切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好似有一层玻璃罩将他们与外界隔离,进不来,也出不去。
血色鲜艳,与闻祈苍白的肤色形成强烈对比,尤其刺眼。
闻祈看着虞顺,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来,他说:“还好,是我。”
“别说话,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别睡,闻祈,看着我!”
“虞顺……”闻祈满嘴是血,他无声地说了句什么,但虞顺没听清。
突然,闻祈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剥离出去一般,一股脑儿全泄在了虞顺身上,静静地靠在虞顺怀里,不出声,仿佛只是睡着了。
“闻祈……闻祈!”
不要!
虞顺猛地惊醒,心脏像是要跳出嗓子眼,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他又梦到了那天的情景。
不等缓过劲儿来,他立马下床查看。闻祈还好好地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窗子,拂过闻祈的面庞,静谧祥和。
静谧祥——和……
虞顺喉结上下滚了滚,他伸出食指,慢慢放在闻祈的鼻孔下方,确认有鼻息了,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虞顺。”
虞顺应了一声。
“我活着,你别怕。”
闻祈的声音很小,虞顺却听得很清楚。
虞顺长长地吁了口气,说:“我知道。”
“我的儿子会好好活着,祛病延年,长命百岁,顺遂无虞。”
闻祈:“无虞就算了,我这一辈子,哪能无虞呢。”
虞顺在床沿坐下,望着窗外高悬的月亮,沉默了几秒,然后说道:“闻祈,那天……你想说什么?”
“忘了。”闻祈轻声道,“当时疼得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也说不定。”他侧着脸,又说:“虞顺,你觉得我想说什么?”
虞顺说:“听不清,也看不懂。”
*
伦敦的天气越来越暖和了,闻祈被准许接回家调养。
虞顺在伦敦买了一套房子,复式小洋楼,装修得中规中矩,闻祈住进去第一晚就失眠了。
在医院的时候,虞顺基本都是睡在他旁边的陪护床上,伴随着他的信息素很快就能入眠。
现在不行了,小洋楼房间多,他的伤口也愈合了,虞顺没必要一直守在他身边。
任何事情一旦养成了习惯,有朝一日失去的时候,便总会有大片空白,于心于生活,都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睡不着,就拿了个坐垫,坐在落地窗前,看了一晚上的夜空。
虞顺第二天一早就发现了他眼下的乌青,他解释说自己认床,再多睡几天就好了。
虞顺不疑有他,直到半个月后在闻祈床头发现了一瓶褪黑素,这才发现闻祈的睡眠质量非常不好。
“这都多久了还认床?”他知道闻祈娇气,可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娇法,“睡不着为什么不和我说?”
闻祈喝着保姆炖的老母鸡汤,不以为意道:“能解决的问题才有说出来的必要。”
虞顺:“你的意思是你的失眠还解决不了了?”
闻祈喝了几口就没喝了,他慢条斯理地抽了张纸擦嘴,被虞顺止住了,逼着又喝了半碗,“三十年野人参不少钱呢,再喝一点。”
“虞顺,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勺子碰到瓷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虞顺挑了挑眉:“我就是穷日子过惯了的暴发户,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全塞给我仅有的儿子,怎么了,不行?”
他知道大病初愈的患者不能大补,可一看见闻祈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把一整颗人参塞闻祈嘴里都算克制的了。
“我过两天得回国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保护好自己。”Cindy那件事顺藤摸瓜下去,竟是查到了国内,还牵扯到了虞家旁支,他得亲自回去看看。
闻祈点点头:“小心点。”
虞顺走后的一个星期,周行送来了一瓶香水。
闻祈不喜欢喷香水,他开始没要,看都没看一眼。
周行看着手里的香水,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不喜欢老板的信息素了?
闻祈这才知道,虞顺在发现他睡眠不好的那一天,就去了专门的机构提炼自己的信息素,制成了香水。
闻祈听后一言不发,默默地从周行手里拿回了那瓶香水,低声道,“怎么这么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