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云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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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黎小道长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们可敬可爱的师父大人已经养好了伤，明日就来。
听闻此言，傅流英激动地摩拳擦掌：“有了师父和金师叔强强联手，就算是本事通天的妖精也别想再在雁丘作乱，这案子指日可破！”
这消息对柳浪却不是什么好消息。不仅不好，且糟糕透了。
辛子乌与孙停同届，就算他脑子再不好使，见到一个跟孙停一模一样的人，想让他不刨根问底、把柳浪的身世背景翻个底朝天都难。
柳浪心里一团乱麻，正在想着对策，金风似乎看出他的不安，道：“放心。”
柳浪心道：放哪门子心，若栽在辛子乌手里，只怕命都要没了。
阿越凑上来问道：“金师叔，萧师叔可有消息？他去了好些日子了，怎么还不回来呢？”
金风道：“他事已办完，也是明日回。”
柳浪心里又是一咯噔。
阿越好奇道：“之前萧师叔回的那样着急，难道乐康出了什么事不成？”
金风道：“私事而已。”
阿越：“萧师叔真厉害，师父告诉我们，现在整个乐康郡协同妙光学宫内一切大小道门事宜，都是他一个人操持，管着这么多事，竟还有余力来救助外八州的百姓，我以后一定要成为萧师叔那样厉害的道长！”
柳浪摸摸他的脑袋，笑：“不崇拜你的同乡陆前辈了？”
阿越急道：“当然也崇拜！他们都是厉害的前辈，阿越都崇拜！”
说着，他叹了口气，唉声道：“我离结丹都还有八年呢，离成为他们那样厉害的道长就更不知还要多少年了……”
傅流英：“这有什么，你若是能逮住一个像那祸乱乐康一般厉害的大妖精，功德什么的岂不是一蹴而就，保管你为民除害的第二日就能平地飞升！”
阿越道：“哪，哪那么容易，再说了，世上若还有那么厉害的妖精存在，多少无辜百姓和道友的性命都得折在里头，还是太平些的好，若能让世上害人的妖精邪祟少去一大半，我宁可五百年都飞不了升。”
柳浪在心里轻叹一声。
傅流英忽然想起什么，一拍手道：“说来也怪，之前明明是师父等乐康前辈合力剿灭了那大妖，但不知怎的，好像并没有什么功德积攒下来，师父说不仅他没觉得有什么变化，许多临近飞升、在乐康城难里头出力多的的妙光前辈也都没捞到什么功德，还是该云游云游，该闭关闭关，并没有谁能一下子平地飞升的。”
他往柳浪身边一坐，皱起眉头道：“明明都是那样祸国殃民的妖孽了，连千万人敬仰的谢天师都死在他手上，还引来了天火焚城，这些罪行，难道算不得恶贯满盈么？”
阿恕往柳浪另一边一坐，苦思道：“师父说，妖精做的坏事越多，道行越深厚，但反过来，杀了他所得的功德就越多。怎么这妖精死了，那些前辈却分不到什么？”
阿越坐在柳浪对面，努力思考：“或许上天评定这妖精是因天火而亡的，并不是死于那些前辈之手，所以不算作功德么？”
柳浪：“……”
被他们三个包围的大妖精本尊，悄无声息地，把头低下了。
他们三人求知欲旺盛，齐刷刷扭头向金风道：“金师叔，你说呢？”
金风纹丝不动，还是一心一意坐在那里擦拭着他手里的无遗，只道：“不知道。”
傅流英失望至极：“师叔怎么会不知道呢？您可是亲身经历过的呀！”
金风目光不离开手中莹莹闪烁的剑身，依旧敷衍道：“嗯，忘了。”
三人对他的态度极为不满，又扭头回来问柳浪道：“丹先生，二十五年前乐康发生的事你也听说过吧，连天师都斗不过的妖精，金师叔亲身经历了，居然能忘了？你评评理，是不是他看我们年纪小，随口敷衍？”
柳浪：“啊，确有些耳闻，但那时候我年纪也还小，所以也没什么印象……”
阿越帮他说话道：“丹先生不是道门中人，也不是国都出生的，不记得倒也正常。”
傅流英不满：“金师叔是道门中人，也是国都人士，可他就是不告诉咱们……”
阿越：“咱们可以问萧师叔啊，他是师父点名说亲手与妖精交战过的前辈呢！”
傅流英立刻兴致勃勃：“好好好，等明日萧师叔来了咱们就问，萧师叔人那么好，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一旁听了许久的黎溯插进话来道：“说起亲手与妖精交战过的妙光前辈们，我记得师父说起过，有一个顶顶厉害的前辈师叔，好像叫，叫什么聂什么的？后来他怎么样了？那天我闹肚子，听一半就跑茅厕了，后面没听全，你们快给我说说。”
柳浪竖起耳朵。
这个故人，他也有点想听听。
阿越：“我记得我记得，叫聂冲，字战危，彼时他刚过天劫就来与那妖精缠斗，自那一战后元气大伤，先在宫中修养了好些日子，之后便外出云游了，一直未归……”
黎溯道：“等等等等，这位前辈为什么在宫里修养？莫非他是皇亲国戚不成？”
阿越道：“哎呀，你听得一点都不仔细。这位聂前辈的母亲是先帝的嫡长女，当今圣上的亲姐姐。聂前辈出生时，天师大人说他有慧根，便被送去妙光修道，先帝还封了永宁郡王的名号给他。若不是他这些年在外云游、毫无消息，怎么着也是乐康或永宁内的大观主持了。”
黎溯挠头道：“是了，那天我满脑子想着茅厕，师父的话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只记得这个厉害前辈姓聂，其他都没听见。”
“等等！”
这回，是柳浪说的。
金风停下了手里的活，向他们看过来。
柳浪道：“你们刚才说，那个姓聂的道长，外出云游了？”
阿越点头道：“是啊，师父说的。”
柳浪：“一直未归？那妙光的事，并不是他在管理？”
傅流英：“恩公你糊涂了，妙光学宫的事都是萧师叔在管，恩公你怎么连这个都忘了，萧师叔来的第一天就说过了啊。”
柳浪吃了一惊。
多年前，所有妙光弟子都知道，这位郡王千岁将来要接师尊谢萤的衣钵，执掌妙光学宫。
凭他的资质，谁能与之相争？
更不必说他的母亲，靖惠长公主，那样尊贵无匹的出身，又有谁敢对他说半个不字？
柳浪原先以为，天师仙逝后，乐康郡内事宜都是聂冲独挡一面，让萧恬来雁丘协助查案也是聂冲的意思。
之前提起，妙光大小事宜皆由萧恬打点，他便只将这个“目前”听了进去，想着大约是聂冲闭关，这才让萧恬协理。
谁能想到这傲气凌人的家伙竟然会抛下国都的掌事道长不做，跑到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去云游？
聂冲？云游？
这可真是柳浪二十五年来听过的最离谱的一桩新闻。
他隐约想起那家伙的脸，骄矜自负刻于眉眼之内，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三分疏离与轻蔑。
柳浪尚在发怔，冷不防被人推了一推，回过神来，阿越探头道：“丹先生你怎么呆了？”
柳浪敷衍地笑笑：“啊没事，可能我也有点闹肚子。”
阿越关切道：“先生是不是着凉了？秋天晚上冷，先生可不要因为练过功夫就不把身子放在心上啊。”
傅流英赶紧站了起来，给柳浪让路。
柳浪摆手：“我不急，先把这故事听完再去也不迟。”
傅流英又一屁股坐下来，接着刚刚的话头道：“这聂前辈英雄一般的人物，师父说，那大妖灰飞烟灭后，他们都从地宫里跑出来看，只见聂前辈虽已筋疲力竭，却还在施法根除那妖精剩下的一丝丝妖力，确保它绝无一丝丝生还的可能，待尘埃落定后，聂前辈耗费法力过度，吐血昏死过去，还是师父和其他几个后辈把他扶到公主府去的。”
阿越叹息道：“是啊，师父说，聂前辈的剑术极佳，年年妙光只要是有他参加的剑试大会，就没别人拿过第一。且他的道法也是精绝，之前作乱不姜山的美人面蝎子精，连天师都不能一举将其杀死，但当时还未度天劫的聂前辈竟然以一己之力将其铲除了。”
阿恕道：“若是那妖精死后有功德可分，怎么也该是聂前辈得大头吧，可他为什么这些年都不回乐康？难道是对天师大人之死耿耿于怀，怕触景生情么？”
他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聂冲描绘成了一位遗世独立、功盖环宇的绝世仙君。
柳浪却只满脑子想着“云游”二字。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云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