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蝴蝶》韩学温

1、第 1 章

　　2002年6月12日午夜。

　　林霜面无表情挥刀欲砍向女儿的那一刻，身体被意识本能制止住了。

　　看着床上咿咿呀呀望着自己笑的婴儿。林霜表情缓和下来，轻轻放下菜刀，抱住女儿，任凭身上的血迹染红婴儿粉红的小脸、米色的小衣。

　　林霜想了想来到卫生间，一手搂抱着小孩，一手拿出洗衣盆接了满满一盆水，将婴儿放进去，用木板盖在上面，转身关上门。

　　林霜的人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错的？

　　是1995年13岁的那个晚上？不，也许还要更早。

　　应该可以追溯到1990年那场大雨后的一个下午，村民们把支离破碎的父母抬回来的时候。

　　8岁的林霜伏倒在母亲的尸体上大声哭泣，泪水流了那么多，也洗不掉、化不开母亲脸上的血迹和污垢。

　　2002年夏天，20岁的林霜，踢开地上面目狰狞，瞪大眼睛的丈夫，用毛巾简单的擦了擦身上的血迹，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拿5张整100元出门了。

　　午夜的县城也不会很安静。饭馆还开着门，迎接光着膀子喝啤酒吃串的男人们。

　　男人们唾沫横飞，面部肿的像一个个烤熟的猪头，身上汗涔涔像刷了一层熟油，说话的时候肥肉和汗水都在抖动。

　　林霜难受的有点反胃，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小妹儿，你到哪啊？”

　　“去密云镇榆木村。”林霜的声音小的像是一阵沙子击打车窗。

　　出租车师傅抻头说：“你说什么？大点声。”

　　林霜清了清嗓子，努力释放出声音：“密云镇榆木屯。”

　　师傅挥了挥手：“这么远啊。大晚上的，不去。”

　　“500块去不去？”

　　师傅褶子堆出了笑容，想了想：“哎哟，你挺着急的啊，行上来啦，500拉你一趟。”

　　“你这大晚上拦车去榆木村干啥啊，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这一路车程还挺久的，师傅看后排女子面色苍白，也不回话，想着可能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便也不搭话了。只开着车窗，一支一支的抽着烟保持清醒。

　　早上3点多，天蒙蒙亮的时候，车停到了榆木村的牌子下面。

　　林霜把叠的板板正正的500块递给师傅便下了车。

　　脚落在这块土地上的时候，林霜疲惫了一夜的精神觉得一振。

　　这个时间，鸡都还没清醒，狗都懒得睁眼。

　　林霜顺着村子的主路，一步一步稳稳的向深处走去。

　　时光仿佛倒流到2000年那个冬天，林霜也是顺着这条路走的，不过是岔着腿、带着一身浓厚的血腥，挣扎着向村口，逃离这个曾经称之为家乡的地方。

　　林霜来到一户人家院门前，门上有个歪歪扭扭的林字。

　　在小时候看起来高不可攀，犹如牢笼般的围墙，林霜现在用脚蹬了两下就上去了。

　　落地之后，和院子里的老狗对视一眼，老狗垂下耳朵闭上眼睛，懒得搭理她。

　　林霜来到熟悉的仓房，现在的仓房是真正的仓房了。

　　林霜捡起一把斧子，掂量一下，觉得太沉，又放了回去。

　　转身又拿起一把砍刀，这砍刀是砍树枝的，刀身长而窄，也不重，林霜拿起来刚刚好，衬手。

　　林霜提着砍刀向主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