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剑》三分窗格

58、第 58 章

　　第五十八章

　　贺大人自从来了之后，就受到了大家毕恭毕敬的对待。

　　他和那齐神捕，老大夫正在就案子的细节了解更深入些，我便暂时出来看看。
　　说实话，他来的太突然，我实在没想到。
　　在李家客栈的那一眼，一度让我怀疑我爹在外有个孪生兄弟。

　　他对他的洛阳那样热衷，竟然会主动来到关外。
　　还有那齐神捕，要不是我知道我爹功夫的斤两，我几乎都要以为当年救了齐家的侠客里面就要有我爹。
　　当然，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我出来时，原本想找云见聊聊，打探一下在我不在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意怎么和贺大人突然熟悉了。
　　但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躲着我，我一时间没有找到，便只好四处走走。

　　狮子岭地处关内关外的交接处之一，人员流动广，风景也不错。
　　而伴随着繁多的草木随之而来的便是许许多多的窑洞。
　　这里也是官窑的一个集合地，盛产各类瓷器。

　　我本就是随意走走，正巧见到有人正在准备开窑。
　　这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几米长的密闭空间里，摆满了用陶泥或其他动作雕塑而成的瓷器，将它们按照所需要的火候来摆放，经过几天几夜的大火烘烤之后，迅速将所有的柴全部抽出，人们常用的瓷器便出来了。
　　这有点像是在炼剑，先是用大火锻造，随即再釜底抽薪，迅速冷却。

　　我看他们急急忙忙，却在看到陶瓷出来时或面带沮丧，或欣喜若狂，只觉得有趣。
　　然正是这一眼，我突然看到如意和云见两个人躲在人群里，正饶有趣味地看开窑呢。

　　原来这两个小家伙来这里了啊。
　　还估计躲着我。
　　我咬了咬牙，有点生气，于是趁着人群偷偷地站在他们后面。
　　“看的开心吗？”我问的很温柔。

　　“当然开心啦。”
　　“嗯！”他们两个异口同声地说道。
　　却又突然反应过来。

　　“大，大哥。”
　　我见他们惊诧的表情，终于笑了笑，朝一旁示意：“过来聊聊。”

　　如意一边朝那边走，还一边眨眨眼，道：“大哥是跟踪我们来的吗？”
　　云见还在一旁应和着：“不会的。大哥那么厉害，怎么会用得着跟踪，他什么事情都知道。”

　　我冲他们温和地摇了摇头：“不，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就比如你们，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我爹和你们联系过？”
　　这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还尽力地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事情。

　　我笑笑：“你们可以不回答，大不了我回去自己查。但若是我自己查出来的话，我就会觉得你们两个在瞒着我。”
　　我轻叹一声：“虽然现在我打不过你们两个，也不怎么懂得药，只不过到底懂得些为人长辈的方法，到时候就不知道你们两个受不受得了了。”

　　如意微微歪了下头，问我：“大哥，为人长辈还要有方法吗？”
　　我以为她是不相信我刚才的恐吓，于是镇定自若地点点头：“当然。为人长辈若是没有点什么手段，怎么能称得上是长辈？”
　　云见憋着笑对我说：“可是大哥，你爹爹之前说，很喜欢如意，要认她当妹妹。”

　　“……”我有点没听懂：“我爹……说什么了？”

　　如意将手背在身后，有点小得意地左右晃了晃：“就之前呀，贺大人经常给我写信，还给我们送来了很多好吃的，他还让人教我和云见认字呢。”
　　“对！”云见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地在后面嘚瑟道：“不仅给我们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经常写信来让我们好好练功。”
　　“而且有一次如意生日不久，他还写信来，说是没来得及去，很难过，还想要认如意当妹妹呢。”

　　“……”我的心有点颤抖，问道：“什么时候说的？”
　　云见想了想：“好像是去年三月中吧。”

　　……去年三月中？我想了想，去年三月中，我好像和贺大人之间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冲突。
　　我仍然是用平常惯有的，爱答不理的表情对待他。
　　他没理由会因为这个突然陷害我。

　　可他突然写这样一封信……

　　我想起来了。
　　去年三月中，正是我娘的生辰。我自然要和贺大人一起去扫墓。
　　吸取之前的教训，这次我特意在家练习了好久的马术，然后才一骑绝尘，骑马而去，其中也不乏有几分嘲讽他的句子。
　　像是什么“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之类的话，又在娘亲的面前说道了几句。

　　……他不至于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吧？
　　他当时也没露出什么剧烈的反应啊，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我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贺大人会有这么幼稚的一面，为了报复我，竟让我昔日的徒弟成为我的姑姑。
　　这得多丧心病狂的人才能想得出来。

　　但我没办法反抗，他是我爹，我生下来就是儿子。
　　我不可能自己认个祖母，就让我爹也喊娘。
　　但是他却可以这样。

　　这不公平，但我无法抵抗。

　　于是我只好强装着一脸风轻云淡，“哦”了一声：“他倒是想得美，凭什么认你当妹妹。他都已经那么老了。”
　　云见捂着嘴笑：“嗯嗯，所以后来他就没提了，不过他说，要是以后他老无所依的话，很愿意认如意为义女，这样的话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云见这鬼头有点机灵过了头，说着话的时候明明忍不住笑，说这话之前捂住嘴，说着话之后立即又捂住嘴。
　　看样子是不想要让我看到他的笑。
　　可我已经从他的话里看出来了。

　　该让他捂住嘴的时候他怎么不捂住嘴？

　　不过最让我气愤的是贺大人。
　　这么多年来，为了让如意好好地练功，让他们两个都成才，我特意伪装的特别委屈，并很好地应用了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义，让他们为挽救前任师父而努力。
　　结果呢，我那可亲可敬的贺大人亲爹，早已绕过我，偷偷地给我的两个前任徒弟传信。

　　我顿时有点懵了，那老头心机深的很，在我面前从来没说过。
　　有时候我将信交给侍卫，让他们传信，偶尔被老头看到了，他也只是淡淡地看上一眼，就装作没看到。
　　那时我还曾内心赞赏过他难得的深明。

　　结果呢，现在让我知道他那样看过我传信之后，其实背地里立即偷偷又写了一封信，跟着我传给了如意他们。

　　我都想不到他泄露了什么。
　　于是我顿了顿：“那他，平时和你们经常聊什么？”

　　“没聊什么啊？”如意想了想，然后嘻嘻笑道：“我们就是经常会说起各自最近的情况，有什么需要。”
　　我才不相信，这两个人之前都不认识，怎么可能写信的时候绕过我。
　　但是我又不好明说，也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问。

　　我正踌躇着怎么探出这件事情，就听云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不过从他的表情里我已经看出来，那都是故作夸张。
　　“对了，贺大人还为我们送来了旗云姑娘，我大师父正在家里陪她呢。”

　　“什么云？”我皱了皱眉，不记得这个名字。
　　如意歪了歪头，道：“贺大人说是你特意吩咐的，让他找个地方将旗云姐姐置下来。所以旗云姐姐就到了石槐镇了。”

　　旗云？

　　我一开始没有明白这是谁，可是后面想了又想，好像几年前的确让贺大人帮我安置了一个青楼里面的姑娘。
　　那是我们即将就要分别时，如意带着我闯了青楼。
　　旗云姑娘便是当时在青楼里面接待我们的。

　　我让他帮我安置下，意思是让旗云姑娘脱离贱籍，让她能够自力更生。
　　结果经贺大人这么一安排，倒像是我拜托安排外室一样。
　　还安排在石槐镇？

　　这老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吗？

　　最让我无语的是风马六，我原本以为他是和老大夫不和才不来的。
　　原来搞了半天是重色轻友。
　　而且这个“色”，从名义上还是我的人。

　　一时想说的话太多，我不知从何说起了。
　　但很明显的，刚刚还打算旁敲侧击地将背后的时候搞清楚的我，此刻已经彻底无言了。
　　俗话说，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这边无言，贺大人那边倒是有话要说。
　　他让我们进去。

　　我被杂事暂时蒙蔽住的心终于清明了点。
　　我拦住如意：“若那孙一刀真的武毒双绝，你若是去，势必十分危险。如果你害怕，我希望你能够说出来，我不要求你什么时候都一定要坚强。”

　　几年前，我一个人跟着贺大人回洛阳的时候曾经思考过一件事。
　　那便是我利用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让如意和云见拼命努力地练武学医，到底值不值得。
　　从内心而言，我难道不是更希望他们平平安安，无忧无虑地长大吗？

　　然而我最终还是选择这样做。
　　因为我懂得那种无奈。
　　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

　　小时候我娘亲那么努力地教我武功，但凡我当初再刻苦一点，虽不能成为绝世高手，却也不会在长大后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而他们两个有这方面的才智，不应该就此埋没。

　　然而物极必反，我更害怕由于我的这份“铁石心肠”，让他们以为我不允许他们有一丝的软弱。
　　让他们以为，我期待看着的，只是他们如今的进步。

　　我的心矛盾着。
　　我不希望他们碌碌无为，可也不想他们真的有什么生死抉择。

　　如意看着我愣了下，半晌，她点点头，笑道：“好的。”

　　我们跟着带领的人一起进去，一路向内。
　　然而我们并未去商谈什么，指引的人继续向前，然后打开了一个门。

　　我们在里面看到了李二妹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