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西*雪

5、第五章 入狱

　　“秋衡，你替我劝劝婉灵吧，她非要参加那个进步青年社团。”童海生一付苦大仇深的模样。
　　“什么时候的事？”程秋衡这阵子与涂渠走得近，已经很久没跟这对冤家碰面了。
　　“我并不是反对她的爱国心，只是太危险了，这阵子外面风声紧，一不留神就可能出事的。”焦急的男青年满头大汗。“她跟我说，永远不要屈服于恶势力，内忧外患的时候，就是该我们出力呐喊的时候。这个道理我怎会不懂……”童海生边说边摇头。
　　“婉灵决定了的事，不是能轻易说服的。”程秋衡也有些焦急，说：“她在哪里？”
　　“前几天，她和我吵了一架，一下课也没影。”童海生有些沮丧地陈述道。
　　程秋衡见状也只得安慰：“等她气消了，冷静下来总会想起你的好心。”
　　童海生无奈地耸耸肩，旋即又换上一付公子哥的玩世不恭模样，笑着对程秋衡道：“最近你都陪着你那个兵大哥，今天无论如何也得陪我一天。”
　　知他心内烦闷，程秋衡自然愿意替这个好友解解闷，于是两人课后便一道散步。
　　他们穿过中心广场，正经过国嘉大厦，就看见一群黑鸦鸦的人挡在前面，个个拿着小旗标语，挥着拳头，嘴里喊着口号，步伐一致地前进着，喊声掩盖了所有街道上的喧闹声，里面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主要还是穿着不同学校制服的学生，许多行人都纷纷避开站在了街边。
　　“我若是也参加游行，父亲铁定得打断我的腿。”童海生站在街边感慨道。
　　程秋衡四处看看，心一下子就吊了起来，他看见一些警察正从四方向人群聚拢，还有一些便衣已经靠近了人群。
　　正在为他们担心，程秋衡突然感觉身边的童海生身体一下子僵住。正要问，健硕的青年已经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边大声喊着：“婉灵！婉灵！”程秋衡循声也在人影晃动中看见了那张白净的小脸，不假思索地随着他也跑了过去。
　　“婉灵！你怎么会在这！”童海生推开在周围不断举上举下手臂，努力拨开人墙，一把抓住秦婉灵的手腕，红着眼喊道。
　　“你疯啦，快放手！”秦婉灵含着泪奋力挣扎着，可是这个一向对自己百依百顺的青年此时竟像拥有了神力，只使劲要把她拉出队伍。
　　“你不要命了！快跟我回去！你父母会担心的！”童海生力道未减，反脸上陡增了狰狞。
　　“这是正当游行，现在是民主时代！你要是怕死就别跟来！”秦婉灵被激怒了。
　　程秋衡在旁边只有干瞪眼的份，不知该做什么，因为此起彼伏的喊声笼罩了他的周身，犹如响雷，甚至渐渐淹没了两人的争吵。
　　秦婉灵一狠心低头咬在童海生手上，挣脱了桎梏朝前跑去。
　　“婉灵！”童海生又急又气地跟上去。
　　瞬间，变动顷刻发生。
　　警察们挥舞着电棍开始冲进人群左打右击，人群开始混乱，脚踩踏着脚，手臂撞击着手臂，有人摔倒在地，马上有人接着摔倒。电棍击打在□□上的钝响震醒了呆滞中的程秋衡，他猛地拨开挡在身前横冲直撞的人体，朝童海生喊：“海生！”
　　童海生却头也不回地朝前方跌跌蹱蹱地跑着，最终在混乱的人影中消失。
　　程秋衡被人挤得呼吸急促，他只觉得快要被淹没。冷不防一个警察击倒了他前面的人，眼见那具失去知觉的人体慢慢倒在面前，程秋衡内心的火焰被点燃了。“住手！住手！”他的怒喊只换来警察的一脸不屑，扬手就将电棍狠狠击中他的下腹，程秋衡痛地弯下腰，听见警察的声音：“小伙子，游戏结束了。”紧接着他只觉得后颈一麻，铺天盖地的黑暗随之而来，将他带进无尽的深渊。
　　醒来的时候，程秋衡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一个狭小的房间中，他费力地摇晃着疼痛的头颈从地上爬起来，这才仔细观察起所处的环境来，头顶的窗户铸着指头粗的铁条，让射进来的光线支离破碎，周围一片凌乱——他竟然被关进牢房。心内微微苦涩，他是该抱怨自己的胆怯和软弱，还是该庆幸这次的意外被捕？程秋衡渐渐冷静，他想到了童海生和秦婉灵，不知他们现下如何？
　　他不能待在这里，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程秋衡几乎是立即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警察隔着牢门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粗鲁地大声道：“出来，你小子好运，有人保你！”
　　程秋衡满腹疑惑地跟着警察来到了审讯室，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莫里斯布朗。
　　“既然是布朗先生的学生，那一定是个误会。”旁边坐着个身材肥壮的男人，他的制服徽章说明了他的身份。
　　程秋衡惊讶地看向金发男子，他依旧笑意漾漾，戴着金丝眼镜让他看起来优雅得就像天生的贵族。
　　从警察署出来，程秋衡沉默着与布朗一同上了马车。车行了一阵，他终于开口：“密斯特布朗，谢谢你。”他的眼睛看着纠结得苍白的手指。
　　“幸亏我一听到消息便赶来，这次事件似乎挺严重。”布朗坦然接受，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功劳。
　　“海生和婉灵没事吗？”程秋衡终是忍不住问道。
　　“他们自然有人作保，只有你这个傻孩子还在等。”布朗半开玩笑地说，程秋衡内心却有一丝愠怒，他难道在质疑他们之间的友谊吗？表面却不愿显露出来，毕竟这个外国人确实救了他一命。
　　“赎金是多少，等我凑足了一定送还密斯特布朗。”程秋衡抿着嘴看向马车外飞快掠过的景象。
　　“你又忘了，叫我莫里斯，程。”布朗把手搭在程秋衡的手臂上，让青年不得不转头正视他的老师。布朗神色闲定地看看他，转又无比担忧地说：“程，你似乎最近遇上许多烦恼啊。”闻言程秋衡不禁失笑：“难道密斯特布朗也会看相？”
　　“我不会看相，但我会看人。”布朗用声调略微平淡的汉语说道。“你不应该与军人走得太近，战争总是危险的存在。”
　　金发男人的话像一把刷子划过程秋衡的心脏，从警方处理这次游行的态度上来看，局势已经一触即发，那么，身在前线的涂渠必定处境更为险恶，布朗的话语让青年开始担心还在远方的大哥。
　　“大哥很照顾我，这与他是不是军人没关系。”程秋衡的反应有些激动，为什么这个外国人要针对他身边的人说些有的没的？
　　“别生气，程，我并不想冒犯你和你的朋友。”布朗举起双手，丝毫不感到尴尬，轻松地转移话题。“我们不聊人，聊点别的可好？”
　　见程秋衡闷着不言语，布朗自顾自说下去：“说说你的传家宝如何。”
　　犹如重型炸弹的话语让程秋衡不自觉得挺了一下腰，手也紧紧攥住衣襟，他不想看布朗的表情，这个外国人到底知道些什么？此时他只觉得那双湛蓝的眼睛比利箭更具穿透力。
　　“我是小户人家出身，哪里来什么传家宝？”思忖一阵，若是表现慌乱，反显得可疑，程秋衡转眼祥装镇定。“恐怕要让密斯特布朗失望了。”
　　布朗挑挑眉，扶正眼镜，道：“没关系，你总会想起来的。”他的眼微眯，透着流光。